“谢谢夫人!”鸿福意外从天降,孟枫美的腰哈得更弯了。
干女儿!这不啻是一道在这个家中立足的有力护身符!她生养这个女儿,毕竟还是有点用处。
情睁大眼,对眼前慈蔼的面容突地产生了不信任感。
这一切都好假喔!想想看,自己的母亲鹊占鸠巢地住进这个家,而这个家的女主人却还要收她当干女儿?
这不就是等于敞开双臂欢迎她们吗?还收她当干女儿?这是哪门子的世界啊?
“我……”情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应付弘子夫人真切渴盼的神态。这会是真实的吗?年纪青涩如她,根本不晓得如何分辨。“我……”
弘子夫人似乎看穿她的为难处,她笑了笑,轻拍她的手说:“不要紧,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嗯!你转到青学园的入学手续办好了没?”
青学园的入学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因为学园是由西村财团主力赞助的,可以说是学校的老板。
“嗯。”松了一口气,情被动的回答。
一场王对王的“相见欢”于此告一段落。
☆ ☆ ☆
夜晚的日式庭园显得宁静安详,毛毛细雨让宅园闪烁的灯火有一种朦胧美。
“真是没想到,弘子夫人似乎很喜欢你。”
梳理着黑色长发,孟枫美抹上花香的香油,一边等候着西村靖的夜归,一边忍不住以娇滴滴的声音斥责女儿——
“你应该当场答应下来的。情,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大好良机,以后你要出嫁的时候,打着西村家女儿的名号可是风光十足,你懂不懂啊?”
“懂。”其实情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当母亲生气的时候,最好什么事都顺着她。
孟枫美并不满意女儿呆板的回答。事实上,她不满意女儿的地方太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妮子便不主动开口了,当她下班回家时,也不会说句甜蜜的话来慰问她,当然缴学费时除外,一副好像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模样。早知如此,当初她又何必生下这个累赘呢?
“老爷回来了!”
茶几上的电话对讲机传来女佣的禀告声,母女俩的对谈于是暂告一段落。
“好了!回你房间去。你就好好当你的学生,千万别给我惹出麻烦,知道吗?”西村靖回来了呢!说完,孟枫美马上赶女儿出去。
情起身,拉开另一边的纸门走出去,踏着散发出陈年沉木香的走廊地板,她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如此偌大奢华的宅邸,往后真的就是她的家了吗?
看起来如此雍容华贵的出色人物,以后就是她要共同生活的家人吗?
不知不觉的。还不想入眠的她信步来到走廊的尽头。
拉开门,入目的是美轮美奂的精致庭园景致,在小雨的温柔洗礼下,草叶花瓣显得格外干净。
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不知名的花香一路伴随着她,一条分叉小径的尽头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一顶伞状造形的茶亭,红漆漆绘的石椅上,竟然坐着弘子夫人!
“啊!”
一老一少,分不清楚谁比较诧异了。
弘子夫人先开口,“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情还没有回答,她又说了。“那就陪陪我吧!我想再走走。”说完,她站起来领导在前,情则默默地跟了上去。
弘子夫人滔滔不绝地讲着,情便沉默的听着。
“你太瘦了,孩子。多大了?”
“已经十六了。”
“十六?那你真的要多吃、多补一点儿,女孩子瘦巴巴的可不好看哪!”她原以为她才十四、五岁呢!
情闻言一愣。多么温暖的关怀之词啊!母亲从来不曾对她说过这种话呢!“是的,夫人。”
“改天记得提醒我叫女佣煮些药膳给你吃,是我娘家的祖传秘方喔!对女孩子的体质是很好的,不然,我才不会顺利生下两个儿子呢!”弘子夫人难得有此滔滔不绝的时候。
“谢谢夫人。”
“别再叫我夫人了!我可是很想听你喊我一声‘妈妈’,我没有女儿呢!”弘子夫人美丽的眼中闪烁着希冀。
“我……对不起!”她办不到!
虽然失望,但她也只能接受,至少情看起来并不讨厌她,不是吗?“是我太心急了。”弘子夫人边说边握住情的手。
她状似不经意的举止又吓了情一跳,不晓得该不该挣开。对她而言,弘子夫人委实是太热情大方了一些。
可是……弘子夫人的手好温暖呵!不像她母亲徽凉的肤触。她终究没有挣开。
“很晚了,下回咱们再去庭园的另一边走走吧!那儿有一座温室,里面开的花才叫壮观哩!”
“夫人……”情鼓起勇气问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妈妈她……她可是个很坏的女人,而我是她女儿啊!”
“很坏的女人?”弘子夫人没有生气,反而温柔地微笑道:“她是你的妈妈啊!你这样说,不是有失厚道吗?”
“她抢了你的丈夫才有失厚道!”糟糕!她为时晚矣地捂住嘴,但话已出口。
情硬着头皮、挺直背脊,心中惧怕着。不晓得紧接下来会是面对什么样的风暴?
“你说错了,情。”弘子夫人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心平气和,“人不是物品,没有谁能抢走谁的。”
情不了解她的话,“但是,我和妈妈住进西村家却是事实啊!”这些大人的心思是怎么运作的啊?
“你是孩子,还不会了解。”夜色中,弘子夫人的脸庞染上淡淡的愁,很美却又很静。“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情又沉默了。
什么叫做“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要明白。
☆ ☆ ☆
“青学园”向来是日本上流社会人士的子女就读的贵族学校,随便一个学生的家世背景都足以吓死人。
“青学园”设有初中、高中和大学,采男女分班制。
因为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直升的旧识,因此一有中途插班的转学生,便格外引人注目。
“听说那个就是西村家小老婆的女儿呢!”
“真的吗?难怪给人的感觉就是‘与众不同’。真讨厌!这种人怎么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呢?”
“不、不、不!你说错了,她是小老婆带来的拖——油——瓶!”石黑玉子眼尖地望向教室门口,一见传闻中的女主角出现了,故意将声调拉长加大,就是要让对方听个分明。
殊不知情一点都不觉得难堪,也不生气,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就好比纸永远包不住火,知道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唉!妈妈是妓女,女儿喔——”石黑玉子索性变本加厉,啧声不断。
石黑玉子就是喜欢玩这种欺负人的小把戏,原因之一是仗着自家和西村家交情深厚,她的姐姐极可能会嫁给西村家的长子,而其他的女同学也是对她颇有忌惮,能避就避。那么,像这种新来的人,她自然也要给点下马威罗!
情翻起汉字课本,默诵上课要小考的内容。
“喂!你没听见吗?我在跟你说话耶!”
手中的铅笔被骄蛮的小手一拍,“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情俯身想捡拾,一只脚却霸道的先行踩上笔身。
石黑玉子刻意加重脚下力道,一记响亮的“啪嚓”声响起,笔身应声断裂出长长的破痕!
情心跳急速的盯着笔,好久、好久,又没事似的恢复原先的坐姿,再从笔袋中拿出铅笔。
石黑玉子见状,动手就抢,这一回情可不让了,两个女生拉扯一番后又倏然一停,形成剑拔弩张的局面。
在场的人全都神经紧绷,就看她俩下一步会怎么走。
“哼!”石黑玉子抢不过,有些老羞成怒,干脆手一放。
在措手不及之下,情往后仰跌,落下椅子。
“去死吧你!”石黑玉子乘机追上,冲过去踹人!
情吃痛了一下,一把抓住石黑玉子的脚用力推开,反败为胜地跳到扑滑在地上的石黑玉子身上,毫不客气地一拳捶下!
“啊——”石黑玉子尖叫一声,不甘示弱的向情猛力拍打。
立时,两个女孩没有章法地扭打成一团!
“啊!有人在打架!”
“谁?快去报告老师!”
“不要打了!”
有人试着劝架,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再加上两个女生打起架来剽悍有余,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最后,还是训导主任赶来强硬的分开她们,并打电话通知家长前来处理。
西村难和是第一个赶到的人。
为什么是他?因为他倒霉罗!谁教他恰巧来学校一趟,和校长商讨校舍翻新事宜,因此,是最快能联络到的西村家“家长”。
脸色相当差劲的西村二少就这么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招呼也不打一声,直勾勾的瞪着情不卑不亢的表情。
“怎么回事?主任。”
西村难和一开口,训导主任立即一改人前凶悍的模样,如哈巴狗般唯唯诺诺的说:“真是对不起,惊动到您,是她们女孩儿家之间有些小误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