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恋雪看著善善凶巴巴的挥著拳头,忍不住的问出口。
「善善,你每次都说要揍我—顿,那……一顿是揍几下啊?」
童恋雪好奇的眼光,看的善善凶巴巴的脸差点端不住。
「下次你就知道了。」故作凶狠的撂下话,童恋雪也就不敢接著问,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是她当「奶妈」的专属成就感,这叫爱的恐吓!舍不得打,那就吓得她一愣一愣乖乖听话。
瞥见床头上的小闹钟,善善面色一整。
糟糕,金毛鬼应该、大概、可能就要出现了!她重点都还没交代。
「小姊姊,你听好,等一下金毛鬼来,你千万别说你好了,听见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你的背……」善善猛然住口。
该死!她在胡说什么?
小姊姊不记得背上有过伤,她还提?这金毛鬼害她中邪了!
「我是说……你的重感冒会……有并发症……比如说……会头痛、背痛、脚痛、手痛……反正整个人都会痛。」恋雪不敢质疑有人重感冒一病就大半年的!
重感冒!重感冒!重感冒……
善善一直喃喃自我暗示,就怕又说错话会引出童恋雪的记忆。
「所以……我的背……我的……心……也会痛……」
那幽幽渺渺的喃语,揪紧了善善的心,这日本祸到底是怎么虐待小姊姊的?连伤好了,背还会痛?心也跟著痛?
死日本祸!臭倭寇!她再也不要吃豚骨拉面!
「小姊姊……」
「今晚我要喝龙虾浓汤。」
来不及,鬼来了!
善善忙著跟床上的童恋雪挤眉弄眼,没空多注意的顺手就接过路易递过来的竹篮子。
「龙虾浓汤?我家没龙虾。」要喝汤?可以!她正好煮了一大锅的四物汤,够他喝到撑死!
「在你手上。」
「我手上?」善善低头看了竹篮子一眼,她不屑的把竹篮上覆盖的暗红布巾一掀,「你骗三岁小……啊!」
竹篮被摔出去,两只活生生的龙虾跳……不……是飞到了床上去!一只在床尾,另一只比较生掹,硬是跳飞到童恋雪呆住的大腿上,只隔著一件薄毯,当下龙虾、恋雪两两相望,好不……惊恐!
「啊!」童恋雪滚下床,一站起身就往外跑。
「小姊姊,小……」
「砰!」
不用叫了!
善善僵直著右手臂,对著紧闭的房门呆站著。
路易没有出声,他弯身先捡起竹篮子,然後,慢条斯理的捉住龙虾放回篮子,然後覆回布巾,优雅的来到善善的面前。
「拿好。」他把竹篮子挂到善善僵直的手臂上,「龙虾不能摔,一吓到,肉会发苦。」
「你给我滚回来!」僵著身体挺直手臂,善善大吼。
路易脚步一顿,半转身,「无礼。」他带著笑轻斥。
在她的手上挂了两只会喘气的龙虾,还要她有礼?
她跟金毛鬼说什么礼?礼是跟人说的,他是金毛鬼!不必讲礼。
「拿走!」竹篮子在动!那怪物般的脚,顶起布巾正往外钻动,缓慢而极度恐怖。
老祖宗说什么人玩什么鸟,真是一点也没有错,看看,什么鬼吃什么虾,一样叫人心里发毛!
「龙虾浓汤,今晚。」隔著一个竹篮子,路易只是笑,没有接过篮子的打算。
「我说了我只会煮中国菜,你是阿呆还是秀逗?你要吃法国菜,行!你爱国,我给你拍拍手,你自己煮去!我是中国人,不煮法国菜!」这两只会喘气的龙虾,这么吓她,一定也是法国来的,洋虾祸!
台湾沙虾多好,小小小的晶莹剔透,可爱极了,吃在嘴里是甜在胃里,那洋虾祸会喘气,是虾妖,太可怕!
「只是一道汤。」他轻描淡写的说。
「管你几道汤?法国汤……不煮!」要比爱国,她绝不会输给这法国洋祸,还有这两只虾妖,说不煮就不煮!
路易看著善善坚决爱国到底的小脸好一会儿之後,他慢慢的伸手接过竹篮子,然後对著急速退去的她微微一笑。
「人,分两种,活人跟死人。」
「才怪!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好骗吗?人分三种,应该是好人、坏人,外加一个讨人厌的法国人。」要是台湾人都同他一般的从头到脚,全都坚持台湾货,肯定再创经济奇迹。
「活人,对生活,自然有品质上的要求。」不是非法国货不可,他要的是质感,既然这小岛上什么都有,他何必选择?
他,今晚要喝龙虾浓汤。
「不好意思,听不懂!」罗哩叭嗦!别想她会煮虾妖汤。
「童恋雪。」路易漫不经心地,把竹篮子从左手换到右手,「背上那样的伤,缓慢痛苦的死去,是有些残忍,没有痛苦的终止呼吸,应该也是一种幸福吧?」
他的脸上还是一抹笑,那轻松自若的口气,仿佛是在说天是蓝的……
「你不可以!」她在发抖,因为,他是认真的!
虽然他在笑,虽然他说的不经意,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无情。
没有虾妖汤,就没有恋雪。
「选择权,在你。」任由这有意思小子的反反覆覆,他在思索,这是不是纵容?
纵容,对他来说,很陌生,无法确定的感觉。
虾妖汤差恋雪远了,不用选,她要小姊姊!
善善极度不甘愿的咬著牙说:「我没煮过虾妖汤。」一想到那两只虾妖还在不停喘气……她就是没办法再接过手。
怕嘛!
「有种书,叫食谱。」
「法文的?」她怀著最後一线希望问。
「法、中对照。」
怒视他许久後,她憋不住的吼起来。
「我承认我不敢宰那两只会喘气的虾妖行了吧?我就是胆小,怎么样?你再说什么没有痛苦的终止呼吸,是一种幸福试看看!大不了……大不了我陪著小姊姊一起不呼吸,你自己去慢慢幸福!」
路易花了一点时间,才完全了解善善一连串的急吼。
「就这样?」这个有意思的小子以为不呼吸就是死人?
生跟死的分界点是呼吸?她的国家有句成语叫行尸走肉,爱国的她不知道?
这小子单纯到不可思议。
「我不是不煮,我是不会煮!」这么久不都是各吃各的?干嘛他今晚非要她煮虾妖汤给他吃?
他是在搞什么鬼?
「厨师在外面。」
「厨师?」善善瞪著那一抹刺眼的笑,「你耍我?」
一会儿丢两只会喘气的虾妖过来、一会儿又说没有痛苦的终止呼吸是一种幸福,结果他连谱带厨全都备齐了?
这不是摆明著要她是什么?
「你想太多了。」这有趣的小子,个头小是小,抱起来没问题,但要是拿在手上耍弄?有技术上的困难。
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总是要求他耍著她玩?
「我想太多?那你把那两只虾妖给我干嘛?」放生吗?明明就是故意吓她来著,还不承认!
「让你亲眼见证食材的新鲜度,这是一种礼仪。」
难怪老祖宗说,礼多必诈,肯定是吃过洋人的亏!
有来有往,才不失礼仪之邦的泱泱大度,是不是?
善善很有礼貌的说:
「龙虾,就交给我,小姊姊,就烦劳你了!」勇敢的提住还在拚命想往外伸出魔爪的虾妖,善善目不斜视的越过路易往外走。
出了房门没几步路,就碰上那肯定是法国来的厨师!
「厨房?」
叽哩咕噜?呵呵呵……不会讲中文!
善善笑咪咪的领著法国厨师去厨房,比手划脚一番後,法国厨师面无表情的开始开瓦斯,上锅,煮水,接著切洗带来熬汤底的菜菜肉肉。
善善正大光明的提著两只虾妖,进到厨房边的浴室里去,没一会儿,又转出来拿了扫帚畚箕外加一只棉袋,再回浴室去。
嘿!嘿!嘿!
不能摔,是不是?
摔了会吓到,肉会苦,是不是?
善善把浴缸里的竹篮子,先用扫帚柄给挑翻,然後再把两只龙虾扫进那只棉袋里去,然後袋口给一收一扎。
「看我的虾妖空中飞人秀!」话一落,她东南西北开始转,接著就是上上下下的猛力拉甩,她太矮,棉袋太大,好几次棉袋就这么硬撞上浴缸底,突然,一个过度使力……
「砰!」
一不小心棉袋脱手飞出,两只被甩晕的龙虾就这么砸到了墙面上。
硬邦邦的砖耶!该不会死了吧?
善善贼笑著拉开袋口,一瞧!
吓!
断两只脚,嘴角吐泡泡,还有一口气?
击鼓鸣冤似的连续敲门声响个不停,善善赶紧袋口一收,门一开,她刚巧是最後一甩的连袋装虾送给了——厨师。
善善笑咪咪的跟口吐白沫的龙虾,还有叽哩呱拉对著龙虾直叫的法国厨师挥挥手,潇洒说再见。
法国来的厨师嘛!就煮个虾妖汤,有什么难的?
叫!叫!叫!是会不会煮?
她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第三章
特地让童恋雪先吃饱喝足,早早睡去,善善九点整才上桌吃晚餐,没半点不乐意。
什么九点正用晚餐?分明是想饿死她,要是平常,管他法国时间几点吃,她就是要六点三十分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