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爷?」尊贵的爵爷,亲自替人净脸?姆拉的胖手停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端碗肉汤来。」她的眼睛,教过多的泪水衬的可怜……情绪化的小子!路易抹过那被水淹红的小巧脸蛋,手是轻的,眼是醉的,声音却华贵的冷上,「姆拉?」
「是的,爵爷!」那声调,表示爵爷不悦了,敢紧收回神的姆拉,转了身就要走——
「呜……你别走,你别走,别把我丢给他,呜呜……不要!」善善边哭边探出手,攒紧了姆拉的衣角不放手。
这次不必路易出声,姆拉明白,先前的失神,已是失职,爵爷不会容许第二次的失职,姆拉胖圆圆的身子略弯,好安哄人,「善善小姐,别哭喔,姆拉马上回来。」仗著力气大,要抢回衣角是轻而易举,姆拉很快的就退出门去。
「别走!」手里才揽住的衣角,现下成了只毛大掌,善善的倔强在无论如何也挣不出那毛手掌握的情况下,嘴角抖啊抖的没两下,哇的就放声大哭起来。
「哇……我要小姊姊!」挣不开金毛鬼的掌握,自然就只能哭进他怀里,善善大声的哭要著。
「不准。」不只眼底的绿变硬,他连声音都硬。
「哇……我要回家!」要求被拒绝,善善这会儿哭的更凶。
「不准。」帮她抹了几次脸,结果她就是能把脸上哭满泪水,路易将手巾搁下,全副精神都专注在那哭到变了形状的小脸蛋上。
那哭成一团的小脸,很丑,丑的他心情浮动。
「哇……我要臭豆腐!」哭到昏头昏脑,善善想也不想的连最爱的吃食都搬来。
「不准。」都哭成这样,还能想到,那需要极大勇气才能张口的怪异食物?
「我要台湾!我要陈水扁!」
「不准。」她哭要到奇怪的丑小脸……很可爱。
路易嘴唇扬著浅显笑纹,善善每哭要一次,他就清楚的给个不准两字,他在研究,她会先哭到脱水?还是会先哭到断气?
「哇……金毛鬼……金毛鬼……哇!」这个也不准,那个也不准,太欺负人!偏偏,她只能哭花了眼由著他欺负。
现在踩在别人的土地上,她是大中华再优秀的儿女也得打折扣。
没有家,没有小姊姊,没有爷爷的牌位,连臭豆腐都没有……每次都这样,她才习惯又变化,老天爷是老到耳背了吗?她都说了不要!为什么都没人要听她说?
爸爸走了,她才懂的哭,妈妈又走了,她都还没时间伤心,爷爷又丢下她跟恋雪,好不容易快习惯跟恋雪相依为命,又闯出个日本祸,还在一团乱,当中他又捉她来番邦,日子变来变去,她好害怕……
倔强没了用,她哭!
坚强也没用,她再哭!
倔强垮,坚强倒,数都数不尽的害怕正一古脑儿的兜上身,哭花了眼,哭破了胆,善善缩手缩脚的蜷在路易的怀里,除了哭,还是哭。
路易微讶的瞥一眼壁上的古董挂钟。
抱著她等半天,结果她没哭到脱水,也没哭到断气,现在他接收到的,依然是她最初的亮丽哭声。
她正严重水土不服的调不过时差,看来,她比他以为的,还要健康。
看是一个小小的女人,收进怀里本是容易,事实上,他正把她细细密密的圈围住,然,头一次,他发现,他圈围不住这一个看似小小的女人。
人,他是抱著,没错,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她哭要了这么久,要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要她的亲人,要她爱吃的,这不难理解,但是要国父?要观世音菩萨?要……只准下在水库上的豪大雨?
路易眼底才沉淀的绿,在善善一句怪过一句的搅和下,开始舞动。
「呜……我要……我要投票……」想到第一次的投票权,就这么没了,善善才小下的哭声又变大。
没意外的,她还是得到没血没泪的两个字,「不准。」
哭啊哭的,没哭累,没哭倦,善善倒是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论她是把眼珠子给哭到掉出来,还是哭到他满身的鼻涕口水,他就是能比万里长城还厉害的不为所动,原来不姓孟,再怎么用力的哭,也是没用的。
泪一抹、涕一擤。
不哭了!
善善蜷著不动,对著无缘一成不变的生活生闷气,气得没空感受,正哭进了人怀里。
「小子,」等了一会儿,路易开口。
往他暖暖的怀里缩了缩,善善不应声。
「只准你要,爱我。」支住她左闪右躲的哭红脸蛋,他直勾勾的望进她清亮亮的瞳仁,不准她拒绝。
强不过他的手劲儿,善善双颊发疼的对上那绿意浓烈的眼,出不了声。
她都已经哭成这样,他还坚持要吓她?
「金……金毛鬼,我不准,不准你爱我!」好不容易,善善才挤出早叫她哭扁掉的声音。
轻触过善善那红润的唇瓣,路易浅显的笑纹变得深刻。
「不准你的不准。」救了童恋雪一命,形成他绝对的优势,他有一人独大的否决权。
这种一人独大的否决权,他从不陌生,不同的是,行使之前的每一次否决权,唯一的感觉,是叫他开始厌烦的优越感,这次……显然被她给例外了。
要她爱他,她乾脆昏倒。
准他爱她,她跟见到鬼似的打著抖说不准。
没了叫人厌烦的优越感,他新鲜的发现,他很……狼狈?万能的他,失了能的只能用要胁来处理这种梗住呼吸道的窒命危险?
而这要胁,在她的不准下,凸显出他的无能。
他正受到最严厉的挑战……
笑?他在笑?她说不准他还笑?
善善气归气,不知怎地,见他一笑她就发冷,现在她人被困在金毛鬼怀里,脸被握在毛大掌里,动都不能动的只能任眼前那不怀好意的绿,不断扩大、再扩大!
双唇触碰的瞬间,她害怕又是先前那种浓烈的咬嘴,忍不住的打了明显的冷颤,闭紧了眼。
恍神过後,善善发现,他只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吮逗,很轻、很柔……迷惑的,善善不冷了,她缓缓的睁开眼,想弄明白,这次他不用那种吸掉人三魂七魄的发疼咬法?
金毛鬼耶?哪有可能……亲的这么发乎情,止乎礼的?
他又有什么诡计?
「好了?」善善很怀疑的问。
「好了。」再一次的抚触过那嫩红的唇瓣,路易身形一动,侧躺上床,善善依然在他怀里。
「金毛鬼,你病了吗?」她的声音,期待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路易对著善善那闪闪亮亮的眼睛仔细观察著,没回答她的问题。
「你这么看著我,做什么?」他又用那种……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看人,加上那绿光,很是惊心动魄,叫人心慌慌。
「小子,你的眼睛叫你哭坏了。」
「哭坏眼睛?」怎么可能?善善用力的先眨左眼,眨完左眼换右眼,右眼眨完她两只眼一起眨,不管她多用力的眨,结果——
「骗谁?要是眼睛坏掉了,怎么还能看见你这么大一只金毛鬼?」
咒她哭坏眼,爷爷说的真没错,洋鬼子的心都是黑的,尤其金毛鬼的心,最黑!
「头发。」刻意的,他撩过发际,等著她的反应。
他头发的原色,近似紫檀木色,随著光影的角度不同,深浅交错出难以形容的发色,但是绝非金。
善善自然是顺著路易的手势看去,但是只瞄了两眼,她就反应平平的转开视线。
久等不到她的反应,路易单手支起上半身,「我的头发不是金色。」
「那又怎样?」染个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金毛鬼?」
先是狂吐,再是狂哭,现在金毛鬼又贴在她耳朵边上,嚷著他的头发不是金色的,善善头痛的跟不上路易的思考逻辑。
「金毛鬼,你好吵!」她抱头呻吟,这要爱不爱的问题,打住正好,现在她头疼的没空想。
「我的头发不是金色。」再一次轻慢的宣告,没了慵懒。
受不了了!善善扯著已经乱掉的短发,没好气道:
「你的头发,现在见鬼了当然不是金色的。」她的头,疼痛加剧中。
「你叫我金毛鬼。」既然知道他的头发并非金色,金毛鬼三个字还用在他身上?
她对金毛鬼三个字的解释,并非单指他的发色?
那么,金毛鬼,是什么意思?
这有意思的小子,看似普通的小小脑袋瓜子,内容却丰富的吸引人。
他的呼吸道,又被梗到!
「金毛鬼,我拜托你,现在别问。」她头正痛的,他要是再金毛鬼金毛鬼的罗嗦个没完,她就再也不管大中华礼仪了!
「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
善善头痛的,一听见路易那不再新鲜的,什么没有拒绝的权利说辞,深吸了好几口大气後,她劈里啪啦的倒出一长串话。
「金者,黄金是也,黄金一义为稀有矿物,一义为米田共是也,洋人是为祸也,不论其任何妖异发色,世人当以目视其米田共,警惕之,切记!切记!」
爷爷坚持,大中华优秀儿女绝不口出秽言,那会有损国格,非骂不可时,当拜请老祖宗之智慧,借象形来假借,以保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