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D工程的事,钟浣曾警告过她别再跟聂霁来往,她一直没放在心上,但是却再也没去找过他,原因是因为她自从回来后就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连想念他都成了一种奢望,她甚至几乎忘了他,现在一提起聂霁,她竟有一种强烈的渴盼,渴望能见到他,就算一眼也好。
聂霁为什么不来找她呢?那天他看到她与钟浣一起离开,她虽然没回去但也留下了如此大的线索,都一个礼拜了,他怎么没来找她呢?
天呀,即使曾做过挖马路的粗活,她也从未觉得身心如此疲惫过。
钟浣坐下来,叹了口气。
“我跟聂雩也曾是朋友,他还是一样拒绝了我的要求,你不是也知道的吗?”她提醒着,依然保留了与聂雩曾是恋人的过往。
“这是不一样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要人家半途退出竟标的,你在他们已经投入人力与金钱时做这个无理的要求,他当然不会答应呀,换成找,我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钟浣只是望着她,又叹了口气。
“看来你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路。”她说,“以‘仰龙集团’目前在政经界的地位,取得一个工程可说是易如反掌的事,只要有他们介入,招标作业便沦为一种形式,作给外人看的、这样你懂了吗?”政经界的许多事都是在台面下完成的,其中的黑暗乃是初为商业新鲜人的安纯平无法了解的。
安纯平想了几分钟才想明白钟浣的话,这才有些明白了“仰龙集团”的不简单,两眼更加闪亮了。
“既然他们这么罩得住,那我们更应该去找他们帮忙呀,你去找聂雩,我去找聂霁,大家都是朋友,他们会帮助我们的。”尤其聂霁还是爱她的哩,他定会帮她拯救老爸的公司。
“他们也许会帮助我们,也许不会,不过我可以肯定董事长如果知道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仰龙集团’帮他解决了公司的财务危机,一定会受不了刺激。”
安纯平白了脸,是呀,照老爸的个性,要是他知道公司会起死回生是因为聂霁他们的帮忙,他会当成是施舍,说不定会气得二度中风。
他无法接受“仰龙集团”可能是唯一可以帮助“安雄企业”的救星,更无法接受公司即将倒闭的消息,因为任何一件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安纯平沮丧的用手覆住发红的眼眶。
“天呀,我从未觉得这么无助过……我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快被肩膀上庞大的沉重给压垮了。
钟浣抽了张面纸给她。
“别担心了,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那我们再去求聂家兄弟吧,董事长就算不服气,也不会放着员工们的生计不管的。”当她这么说时,便隐隐觉得跟聂雩求援,似乎是誓在必行
听了她的话,安纯平立刻停止了啜泣。
“是呀,你说得对。老爸会这么拼命的想挽救公司,主要也是为了公司的员工,为了员工们向‘仰龙集团’求援,他虽然会生气,但还是会想通的。”她泪湿的眼眸里又闪出了光彩。
“嗯。”钟浣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虽然最后的退路想好了,但这是到最后关头才能用的,明天还得继续努力。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回到家后,探视过已经入眠的父亲后,她便直接进到书房里,研究分析值得投资的事物。
由于她非常的投入,所以当门铃响起时,她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跑出书房时她瞄了眼墙上的钟,时针指着数字十一。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当她打开大门,看到位立在门外的那抹人影时,她愣了几秒后,他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聂霁,我好想你呀!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她兴奋得泣不成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被快乐给塞得满满的。
隔了一个礼拜,再见到她的聂霁却是心疼与愤怒的、他心疼她的消瘦与憔悴,却愤恨自己的心疼。
不能再对她心软了,他告诉自己。她习惯说谎,他已经被她耍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她变得如何都与他无关了。
她是那么的高兴,以至于没注意到他并未伸手抱住她,脸上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安纯平感动又激动的放开他,看到他淡漠又疏离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抹抹眼泪,再看他时,仍是相同的表情,她立时不解又害怕起来。
“怎么了?你是不是在生气我没跟你联络?你不要生气了,我回到家以后就一直很忙,你看我的黑眼圈就知道我没睡过一天好觉,可是我真的的很想……”
聂霁开口了,声音冷得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他说,转身走向银灰色跑车,从车厢里拿出一个篮子,里头的小花猫不停的瞄瞄叫,他将篮子交到她手上,接着又拿出她的黑色旅行袋,手一扔,旅行袋落在她脚边。
安纯平颤抖一笑,不愿去想他的举动所代表的涵义。
“瞄瞄太吵了是不是?”他的表情让她硬挤出来的笑容又消失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心有些发凉。
聂霁仍然面无表情,看着她的深黝黑眸里,毫无温度。
“你回到自己的家了,我的同情和怜悯也该告一段落,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养一只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照顾流浪的人或流浪猫我已经没兴趣了,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他说。
安纯平的脸白了一片,紧抓住篮子把手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同情和怜悯?”她呆呆的重复。
“没错!同情和怜悯、”聂霁想着她的谎言与欺骗,神情更加阴鹜,“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厘清了自己对你的感觉。”
今晚月光明亮阴柔,落映在聂霁修长的身子上,却显得冷峻绝然。
安纯平抽了口气,发红的大眼睛紧盯着他,闷热的夏夜里她却觉得寒意逼人。她沉默着,等着他的答案。
“我以为自己喜欢你,但那完全是同情和怜悯所衍生出来的假象,事实上我对你根本就没有感觉。”聂霁平静的说。
安纯平脚下一阵踉跄,手里的篮子落到了地上,小花猫嘶叫了声。
她无意识的摇头,“不,不会的……你说过你不会吻不喜欢的女人……”
“我不那么说,你会跟我回去吗?我是无法看一个孤独无依的女孩子三更半夜还在外面游荡。”
安纯平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哭叫。
“不要说这种话!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知道你生气我没打电话给你报平安,那是因为我爸病了,他的公司需要我呀……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你没看到我瘦了吗?求求你,公司跟爸爸的事已经让我很无助了,除了钟浣,我只有你可以依靠了,不要在这个时候说你不喜欢我,我会受不了的……”
聂霁警告自己不可以心软,但是当她泪流满面、憔悴愁苦的向他求助时,他如何还能无动于衷?
他忍不住抻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但安纯平却看到了昔日温柔的聂霁,她忍不住心痛,扑进他怀里,踮起脚尖,生涩却热切的吻住他。
这次聂霁不再只是冷漠的站着,他伸出手臂环抱住她的肩膀。
她就知道,他刚说的完全是反话,他不会不理她的,他一直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弃她于不顾呢?
虽然聂霁的吻仍有所保留,但他没有推开她已经够让安纯平安心了。一吻过后,她虚软的身子偎进他温暖的胸膛。
“聂霁,不要不理我,我已经快崩溃了……你一定想不到我回到家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要照顾我爸、照顾我爸的公司、学着了解公司的营运状况和资产负债的情形……”
“公司的情况很糟,老爸之前的几个投资都赔了钱,加上不可能拿到D工程……我今天跑了一整天的银行,没有人愿意借钱给我们周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公司是我老爸辛苦了半辈子才建立起来的,我不能让它就这么倒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员工靠它吃饭。”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虽然钟浣说因为D工程和老爸中风的事,所以我不应该再跟你们有所接触,但是我觉得那是两回事呀,不该混为一谈的,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忘了你。我甚至还跟钟浣提出找你跟聂雩帮忙的点子,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因为你不忍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独自烦恼的,是不是?”她将这一个礼拜以来的心事与委屈全说了出来,觉得整个人轻松多了。
她说这些的目的只是想让聂霁知道她并没有忘记他,而是太多事牵绊住她了,还有她有多想他、依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