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开脸,看着漆黑的落地窗外,神情异常忧伤落寞。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站在那里,却没有伸手拉我一把?为什么?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为我难过?我常常在你身边,但你的视线从没停留在我身上过,无论我多爱你,你仍然看不见我,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觉得我存不存在都无所谓?是不是这样子?”她像在说给自己听般的喃喃自语。
说起以前的事,靳阜凡成熟俊朗的脸庞多了几分凝重。
“你醉了,去休息。”他试着再将注意力放到手上的报告。
裴琴站起身,当靳阜凡以为她总算听话了时,她却是单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子解开,衣服落了地,连三角巾与内衣一并。
她赤裸着上身,将如瀑的长发拨拢到身前。
她转过身,“看到疤痕了吗?为了它,我几乎一年半载都无法下床,每天都是在床上,然后复健,每次睡着了都会做噩梦,但身体上的伤永远比不上心里面的伤……”她转回身子。
靳阜凡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裴琴坐回床沿,身子倾向他,脸上泪痕湿润清晰。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背上的伤已经不痛,心口也不痛,我不爱你了,你不必再防我什么,陪我喝一杯。”她拿起杯子,不过不是递给他,而是往自己嘴里送。
含了一口酒,她慢慢靠近他,贴上他的唇,将酒津送进他口中,在他想更进一步时她却倏地退开,再含了口酒后,吻入他口里,然后在即将擦枪走火的紧要关头又退开。
她一直重复着,直到整杯酒全喂进靳阜凡嘴里,她才热情似火的贴上他的身子。
而靳阜凡的欲火早就在她若即若离的挑逗下燃起,加上酒精助兴,他小心冀冀的将她翻了个身放到床上,并避免碰触到她受伤的手臂。
裴琴突然有种心碎的感觉,为什么此刻他的触碰那么温柔呢?他清楚明白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是她吗?
靳阜凡在她的身上洒下绵密的吻,他吻上她平坦的小腹,起伏的胸,雪白的颈,艳红的唇,最后是她的泪珠。
“别哭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裴琴喃喃道,眼里的泪水让她看不清他。
“我知道,我知道。”轻叹了声,他吻住她的唇。
就算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就算知道她恨他,就算知道他们之间爱恨纠缠难分难解,此时此刻他仍然要她,迫切且渴望。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是酒精催化的缘故吗?
她与一般女人并无两样,只是他对她的感情极为复杂。这十年来,他极少去刻意想起当年的事,但却无法阻止躺在血泊中,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的她进到他梦里。
方才她那些话,更是让他内心的歉疚险险浮现。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百依百顺的杨晚晶,现在的她,是个与他处处对立的女人,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却又因她的眼泪而心疼。
也罢,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复杂难解,今晚的她是他的。
第九章
为蛀牙写的一首诗。很短,念给你听:“拔掉了还疼,一种空洞的疼。”
就是只是这样,很短,仿佛爱情。
夏宇
※ ※ ※
不知道是什么让裴琴惊醒过来,她睁开眼,以至身所有的触觉去感受四周的环境。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躺在床上,她慢慢望向左手边,靳阜凡躺在那里,呼吸平稳。
看着他俊挺深邃的侧面轮廓,裴琴确定他在短时间之内不会醒来。
她有些困难的坐起身,看来她是喝过头了,但她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她在最后一杯的酒里加进一颗自己随身携带的安眠药。
在喂他喝下酒之前说的话,原本是想在他面前软化自己好让他放下些许警戒心,倒不奢望引起他的愧疚,要他感到愧疚,是痴心妄想,她还不至于那么傻。
没想到她跟他真的做了!若不是现在身体仍然酸痛着,她真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春梦。
他做爱时都那么温柔吗?令人感觉被爱?
也许她该趁现在涌他一刀,这样的话,她的一切威胁就全消失了,也可以报父亲的仇。
有那么一秒,她真的想杀了他,但仅仅一秒。
凝视他许久后,她叹了声,移身下床,在他的皮夹里拿了一张证件和阁楼的钥匙卡片。
不去看他,她拾起散落地上的衣服穿上,在没有右手的帮忙下,这成了件艰难的任务,衬衫扣子还不算太难,但裙子就麻烦了,好不容易拉上裙子拉链,却对裙头的扣子没辙,她只好放弃,将衬衫放到裙外。
穿上凉鞋,毫不留恋的步出休息室,走过办公室,坐上电梯直上阁楼。
不知道是太有自信还是太放心,阁楼并没保全人员看守,让裴琴松了口气,到门旁直接卡片一刷,“当”一声,门自动开启,房里的光亮照射出来,然后她看见一室的惨不忍睹。
几乎所有能施的全在地上成了碎片,肯定是靳仰眉的杰作,她毫不怀疑。
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碎片,她寻找靳仰眉,最后发现她蜷缩在房里的一个角落。
她推推她的肩膀,靳仰眉悠悠醒来,抬起头,看着裴琴的眼睛焦距模糊。
“如果你还想见到挽龙,现在就跟我走。”她说,不浪费一个字。
听到杨挽龙的名字,靳仰眉的神志立刻清醒,同时记起她现在的处境,马上点头,在裴琴的搀扶下起身。
靳仰眉边走边哭,“你知道吗?哥哥居然软禁我!他要我待在这里直到小孩子生下来,他还说会帮小孩安排人家收养,以后我还是可以找到好人家,这是什么屁话呀……我大叫我不要,说我要回挽龙身边,他叫我冷静一下后就走了!我恨他!我恨他啦!”
“闭嘴!”裴琴低喝。“等我们安全后你再去哭再去说,现在安静点,难道你想把全部的人吵起来好捉我们?”
靳仰眉立刻噤声。她从没这么听话过。
深夜时分,除了大楼警报系统和大门警卫仍坚守岗位外,大楼里的人大概全睡了。
她们顺利的搭电梯从顶楼到一楼,裴琴要靳仰眉尽量放轻松,至少不能让警卫起疑。
裴琴带着微笑,左手牵着靳仰眉朝正用犹疑的目光看着她们的警卫走去。
一楼的大门小门全都锁上了,她们想离开,得通过警卫不可。
“两位小姐有什么事吗?”警卫上前拦住她们。
“我们想离开。”裴琴说。“因为出了一点意外,所以我们想尽快回家,免得家人担心,可以请你开一下门吗?”放开靳仰眉,她用左手指指自己吊在胸前的右手。
警卫皱起眉头,“对不起小姐,现在很晚了。”
“喔,靳总裁有给我一张证件,他说拿给你看就行了。”她拿出从靳阜凡的皮夹里“借”来的证件。
警卫看了看证件,表情还是充满怀疑。
见状,裴琴开始诉说早巳准备好的说词,“其实我们早就可以走的,可是因为我从顶楼的楼梯跌下来,手有些骨折,靳总裁不放心,坚持要我休息一下,等有体力后再走,我妹妹人刚好也不太舒服,我想就休息一下,没想到一睡就那么晚了,更糟的是我们出来没跟家里人报备,他们一定担心死了,所以我们才想赶快回家,好让他们能够安心。”
靳仰眉在一旁配合的频频点头,还红了眼眶。
警卫与一旁的同伴商量过后,转身说:“那请小姐稍等一下,我跟总裁联络看看。”
“我想不用了,我刚离开时他已经很累了,现在他大概已熟睡。这样好了,厨房里有个年轻的男服务生曾在晚上十二点左右帮我准备过晚餐,我是在靳总裁的休息室用餐的,你问他就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麻烦你快一点,我们真的很担心家里的人。”裴琴催促道,料定他们没那个胆子去吵醒靳阜凡。
果然,警卫们又商量一阵子后,打电话到厨房求证。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那年轻的男服务生还热情的特地跑下来见裴琴。
有了属于总裁的通行证,又有服务生作证,警卫似乎也再没有为难裴琴她们的理由,便开门让她们离开。
一出大楼,裴琴立刻打电话给大田,要他来接她们。
“你的手真的是在顶楼楼梯跌断的吗?你跟我哥发生了什么事?”在等待大田到来的时候,靳仰眉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与裴琴同为女人,自然感觉得出自她身上散发出的细微不同。
“没事,你别问了,等回到我家后……你的护照呢?”裴琴突然想起。
靳仰眉倒抽了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糟了!护照跟行李都放在阁楼没带下来!怎么办?”她慌了起来。
裴琴真想跑去撞墙。好不容易脱身了,她是不可能再回去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