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不好意思的别了他一眼,不知是因为被逮个正着,还是因为堂堂一名公主护卫沦为替人端酒倒水的服务生而惭愧。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公主呢?”刘必伟以为自己花了眼的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哲面露挣扎之色,不过只三秒钟便屈服了。
“先说好,我已经很尽责了,公主的盘子在她手中不会超过半分钟就给我接过来了。”见两人眼睛瞪得愈来愈大,阿哲的手连忙朝不远处指去。“唷,公主在那里。”
两人随他的手指望去,看到了打扮成女服务生的于朵朵,脸色同时发青。他们自开始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在场的服务生,没想到她居然混在那里面。
“你居然让公主做那种事!”刘必伟对阿哲咬牙切齿后,飞快的转身跟在早他一步的金非凡身后大步而去。
阿哲只是双眉挑高,一副无辜状。这是公主的吩咐,他哪有法子?
于朵朵在接过一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年轻帅哥手中的空酒杯时,趁他抬眼瞄她时对他抛了个媚眼。
帅哥看了看她的打扮后,不发一语的别开脸,继续与身边的人聊天谈笑。
于朵朵在心里轻叹一声,识相的走开。
果然是行不通。这里的男人看不见她这块真宝玉,只看到他们以为的假钻石,而她,既是真宝玉,也是假钻石。
果然没有珠宝华服在身上,亮丽彩妆在脸上,她便一文不值,人家连看都懒得看,只是有教养的流露出厌恶的眼光叫你快走开,别赖在他身边。
又有个男人喊住她,她笑容满面的转身,非常友善的走近他。是一个更高档的男人!
不过他没看到她满口的白牙,只是将空酒杯、空盘子搁到她的托盘上,连看她一眼都没。
好了!够了!这什么狗屁倒霉的宴会?全是一批没眼光只想攀权附贵的猪八戒!姓卫的居然想把她嫁给这猪圈里的其中一只猪?他实在病得不轻!
她气到觉得自己头上在冒烟,一转身看到金非凡与刘必伟两人急冲冲的朝她走来,她更气了,这两人与姓卫的是一丘之貉!
“公……小姐,请快去换衣服吧”金非凡一把抓住她的胳臂,强制的要将它往主屋拉去。
于朵朵一把将手中的拖盘往他身上使劲的砸去。
没料到她会有这种暴烈举动的金非凡,在惊骇之余只能选择放开她的手,要接住那拖盘是不可能了,他飞快的往后一退再退,眼睁睁的看着拖盘上的杯子、盘子掉到地上。
还好是草皮地,免去一地陶瓷玻璃碎片的尴尬。
于朵朵仍然用力的瞪着他。
看到金非凡的景况,刘必伟聪明的和于朵朵保持一些距离。
“小姐,呃,你要是喜欢服务生的衣服,我们会买下让你穿个够,但今晚这个场合是不太适合的,我想你也清楚,今晚的宴会是特地为你举办的——”
他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因为于朵朵的怒目已转向他,并朝他一步一步逼近。
于朵朵停步,用力扯下领口的服务生领结丢到他身上。
“为我办的?我看是为他们办的才对!”她举手指向身后那群男人。“既然他们对卫士龙的财富那么有兴趣,干么不推自己的老婆、女儿、妹妹出来嫁给他,偏拿我做牺牲品!”她怒不可遏,一整晚的怒气在此刻冲了出来。 “你们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把我嫁给一只目中无人的猪猡,我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她蹲下身屈手环抱自己,哀哀的哭泣声从蜷缩的身子里闷闷传出。
天!这天大的指控让他们两人灰白了脸,她的哭泣更是让两个大男人慌了手脚。
“小姐,以海神之名发誓,我们绝没有那种心思的,我们要的只是想让你快快乐乐,衣食无忧的过最平安幸福的日子呀!”刘必伟觉得自己也快哭了。
“小姐,你不喜欢这场宴会那我们就不参加,你起来,别哭了,我扶你进屋里休息——”金非凡伸手要扶她,才一碰到就被她给激动的避开。
她的身体语言明确的说着:别碰她1
聚集在不远处的宾客们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海城集团举足轻重的两位大人物居然双双跪在一个小女服务生身边?!这不可思议又怪异的一幕,让他们兴致盎然的朝他们围绕过来。
远处的阿哲一边观赏事情如何发展之余,一边大啖美食。
刘必伟与金非凡无暇顾及自己是否已成了笑话,也不去想当下的行为会成为上流社会未采数月的闲磕牙话题,他们现在一心一意的只想取悦于朵朵,让她停止哭泣。
所有人将他们三人围了个圈圈;除了阿哲,食物区一个人也没有;不明所以又不敢离开岗位的乐师们停止演奏;因为乐师停止演奏,厨师也停止制作美食;服务生停下脚步,你看我、我看你;而一向守在卫家的护卫们更是个个面色如土,心口恍若被人揪成一团般的难受。
因为于朵朵哭了,此刻的他们个个都觉得对不起祖宗。
一个好好的、华丽的,名流群聚的上等宴会,接近毁灭的边缘。
刚进门的卫士龙,看到的就是这副华丽流产后的萧索景象、
门口的护卫一看到他,更像是突然没了嘴巴的人偶,定定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卫士龙没费事停下脚步去询问是怎么回事,他笔直的朝那聚围成一团的人们走去。
一人偶然回头看到他,立刻拨拨身边的人,然后场面有如十诫中的摩西命令红海往左右两边分开的奇迹般,他每前进一步,左右两边的人便自动分开,让他毫无阻碍的前进,之后再从最外围逐渐阖拢,直到将他包在最核心。
耐性快消耗殆尽的刘必伟最先注意到四周的骚动,当他看到卫士龙出现时,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来阻止自己就这么鲁莽感激的扑到他身上去。
看到刘必伟起身,金非凡头一抬,疲惫的表情换上讶异,突地站起。
卫士龙谁也没看,线条刚硬的脸庞一片冷然,黑黝黝的眼眸让低垂的眼脸遮蔽了思绪。
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不用别人解释,他已在脑海里推理出一切事情的经过。
二话不说,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硬是将她拉起。
如果她意在搞砸这个宴会,那他可以帮她忙。
手臂上仿佛被上了铁钳般的疼痛,于朵朵终于将藏起的脸蛋愤怒的抬起,目光一接触到那双冷硬.如冰的漆黑眼珠时,瞬间怔然。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她已被强行拉起,卫士龙拖着她往主宅走去。
走没两三步,于朵朵回过神来,又是一番激烈的挣扎。
卫士龙没有随她起舞,手一拉腰一弯,便利落的将她扛上肩,留她倒挂在他背后努力尖叫。
没人敢出面救她,就这样她在自己的尖叫声中被扛进家门。
易品农站在人墙外,不动声色的看着一切,于朵朵被扛进屋里后,他深沉的视线转到刘必伟和金非凡身上,他们正在回答挤上来想知道怎么回事的宾客们,但个中原由实在复杂,只见他们解释得额上不断冒汗。
易品农朝阿哲走去,阿哲此刻正焦虑的在长排食物旁来回踱步。
他焦虑的不是没看好于朵朵,还让她牵着鼻子走,跟着她一起当服务生胡闹会挨老板一顿好刮,而是担心他的老板会怎么对待她?经商这么多年,以海城集团总裁为名首次举办的晚宴,被搞成这样,他那一板一眼的老板肯定气疯了!也许他该在老板无法控制自己之前,冲进去把公主救出来……
“请问。”
还在迟疑时,有人出声,他回头,是个容貌深刻、气质温和的年轻人。
从他身上的名牌服饰与良好气质,阿哲想也不想就认定他是宴会上的贵宾之一,立刻按捺下心里的焦躁,露出微笑,表现出尊贵家族后代的良好教养。
“有什么事吗?”他看着眼前这名愈看愈不像中国人的男子。
易品农伸出手与他一握。
“我知道你不是服务生,而是一直跟在卫总裁身边的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四个字让阿哲闷着的胸,像是洒进几滴沁凉的玫瑰水般舒畅了起来。
“没有的事,我只是个小人物而已,您太客气了!请问您是……”
“敝姓易,易品农。”
这名字如雷灌顶!阿哲登时瞠目结舌;直到咽下一口口水后才顺利开口。
“大陆知名画家兼艺术收藏家易品农先生?您……您怎会到这里来呢?”太过惊讶,阿哲也就顾不得问话礼不礼貌、得不得体了。
阿哲见过在美国时代杂志里接受专访的易品农,由于不喜欢拍照,所以连时代杂志也无法留下他的身影藏于书中,只知道他是个年方三十四岁的青年,没想到本人站在他面前,看起来不但年轻,更是斯文有型。
而这位世界知名的画家兼艺术收藏家,虽然身家财富无法与经营海陆运输为主的卫士龙相比较,但在世界百大富翁排名里,他的财富仍然让许多人望其项背,连知名度都比卫士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