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冷霄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兰香味,再度袭进她的鼻腔,瞬间让她噤了声,她恍然领悟,他们彼此靠得有多近……
轰——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脚趾慢慢往上窜,直抵她的面颊,随着小手绵密传来的热度,她的脸颊更烫、更红了。
她怔忡地望着彼此交握的手指,心口猛地一悸,像是被掐着颈子,完全吸不到气一样难受。忘了抽回手,或者可以说……她下意识的不想松手。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是她从没体会过的,感觉起来却不太差。
爹娘早亡,她又是长姊,只能独立自主,从来没想过有依赖别人的一天,而他却是主动拉她的手,虽然只是作戏,但他温热的掌心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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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玉砌,活色生香,华灯闪动,觥筹交错,隔着窗格,翩翩起舞的女伶,轻扭纤腰,万种风情,男人们左拥美人,右举杯,好不快活,所有的喧闹声都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精致的铜雕门一推开,吉祥旋即被眼前的奢华摆设吓了一跳,豪富官宦世家的生活,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以想像得到的。
柴仲仑一声令下,所有的歌姬全退了下去,他站起身亲迎贵客。
“玉公子,你总算来了,老夫等你许久了。”年过六旬的柴仲仑,有着中年发福的圆胖身躯,一头斑白的发,动作略显迟缓,外表的老态却无丝毫遮掩他眼中仍热中权势的精光。
皇帝懦弱怕事,将大小政事全交给宰相处理,造就了柴仲仑权倾半壁江山的机会。
顺他者生,逆他者亡,这个道理,满朝文武百官无人不知晓,但对百姓而言,只要有一口饭吃,谁当家做主根本不重要。
“让柴相久候,是冷霄的过失。”玉冷霄仅是回以淡笑,清冷的黑瞳没有一丝情绪。
“好说、好说,玉公子客气了。”
性好渔色的柴仲仑,一瞥见吉祥,老眼顿时发亮。“咦?怎么不见百春居花魁桃儿作陪?”
“不需要,我有她就行了,我对桃儿已经失了兴致,最美最艳的花儿,只要一朵就够了,其余都是累赘。”玉冷霄觑着吉祥,嘴角挂上无害的浅笑。
恶心,说那什么鬼话!明知道是场面话,但听到这种说起来要脸不红、气不喘的恭维,吉祥还是禁不住烫红了双颊。
“玉公子说得极是,不知这位美娇娘是?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遥安城里的花魁女伶,哪一个他不知晓?怎么可能遗漏这难得见上的好货色?
柴仲仑涎着一张老脸,凑近吉祥跟前,那淫秽的目光,让吉祥遍体发寒,下意识缩到玉冷霄的背后。
察觉她的不安,玉冷霄往前跨了一步,隔绝柴仲仑的逼近。“她是我的红粉知己,喜福客栈的掌柜步吉祥,她对古董也有些兴趣,所以我特地带她来瞧瞧,柴相应该不会介意吧?”
“喔!原来如此,步姑娘的娇艳当属遥安城之冠,百闻不如一见,本相今日总算开了眼界,只可惜未能及早认识你,还真后侮莫及。”
步吉祥的声名,柴仲仑早听说过,没想到令人惊艳的程度,远超乎他的想像,刹那,他府里的歌伶姬妾,全成了庸脂俗粉。
“呵呵,柴大人夸赞了。”呸,贪官!淫贼!
吉祥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客套地笑了笑。她原本还不太相信,市井对这当朝宰相的诸多咒骂所为何来,今天她总算见识到了。
“来人备座,奉茶。步姑娘,今日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柴仲仑一双贼眼,全黏在吉祥的身上,半晌都不愿意挪开视线,生怕漏看了美人的一举一动。
“柴大人客气了。”被瞧得浑身不自在的吉祥,急着脱离柴仲仑的视线范围,心里的嫌恶大剌剌地直接表现在她的脸上。
冷不防,玉冷霄低头在她耳边细声叮嘱:“吉祥,你的表情太臭了,这会坏了我的计画,快笑一个。”
玉冷霄的口气隐含着爸爸容拒绝的威严。
被色老头以眼神轻薄已经够恶心了,他居然还要她卖笑,这根本不在他们当初的约定之内!
“我不要。”她断然拒绝。
玉冷霄低声恐吓道:“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出了事,我照样拖你亲人下水,我说到做到。”
箝制在她腰际的大掌突然收紧,玉冷霄俯低身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在她脂白的肩上烙下一吻。
“喂!你怎么能——”他的吻如一道雷击,击溃吉祥所有的理智,几乎让她在他怀中瘫成一堆软泥,原本该说的话,一下子也全忘光了。
“咳咳!玉公子真是好兴致,有这等美人相伴,实在令人生羡。”
柴仲仑老沉的嗓音响起,吉祥恍然回神,感到众人的目光全往他们身上集中,她窘得全身烫红。
“快放开我,我照做就是了。”天啊,杀了她吧。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薄她,她往后还要怎么做人?
“这样最好,这才是‘我的’小吉祥。”
玉冷霄话说得暧昧,动作也亲昵起来,大方地搂住她的纤腰,挑衅意味十足。
碍于众多旁观者,吉祥不好意思发作,只好狠狠捏了他不规矩的大掌一把,还不忘保持微笑,低语道:“什么你的,别瞎说,你还不够格,我可不是那些会乖乖听你摆布的小桃精、小春花。”
听到吉祥咬牙切齿的警告,玉冷霄笑得更开心了。
说来说去,她是在闹别扭。“你不用当什么小桃精,只要当吉祥就成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红粉知己,得有难同当,帮我分忧解劳。”
一句话又堵得吉祥发窘。什么红粉知己,根本是逼良为娼。“呸!谁要跟你有难同当,我——”
“嘘,噤声。”玉冷霄以掌掩住聒噪的小嘴,搂着吉祥就座。
“可恶。”吉祥愤咒一声。人都来了,再多的争辩都于事无补,她只好将所有的不满吞回肚里。
席子都还没坐热,厅堂里的众多宾客,已经主动端着酒杯,前来致意。
“玉公子,待会儿还得请你多多帮忙。”
“李尚书,客气了。”
“玉公子,也请劳烦了。”
“柯将军,当然,我自当尽力。”
吉祥只听见一堆官职名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位官员都好似急着和他攀交情,对他摇尾乞怜,又像在拜托他什么事,求他高抬贵手,他究竟有何能耐,让这些达官对他如此卑恭屈膝?
怪的是——她干么没事坐在这里,看他受万人朝拜的骄傲模样?!
被晾在旁边许久的吉祥,等到颈子都酸了,想破了头,他们还没客套完。
几乎要不耐烦的吉祥,转头欲问何时能结束这等酷刑,却赫然发现玉冷霄眸里的冷寒。他嘴上明明挂着笑容,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他客套地举杯回敬,眸里的轻鄙未曾稍减,清淡的语气,几乎让人察觉不出一丝不耐,而她却凑巧见到他藏在案桌下的左手,正紧握成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连大人,客气了。”
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个敬酒的高官,吉祥发誓,她绝对没有看错玉冷霄松了一口气的舒缓表情。
“玉冷霄,你……”
“怎么?”
“没什么。”吉祥慌忙低下头,猛然警觉,她刚刚问得有多唐突,连忙转移话题。“喂,你能不能赶快告诉我,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玉冷霄话才刚说完,柴仲仑已经差人捧来一只以精致绒布包裹的木盒,他拿着木盒走到玉冷霄跟前。
“玉公子,请帮我看看这珠子,是柯将军呈给本相的。”
“小东西不足挂齿。”柯将军抹着冷汗,凑了上来。
“我瞧瞧。”
玉冷霄将盒盖掀开,里头是一颗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宝珠,圆润的珠身、剔透的光泽,在在都显示它是珍宝中的极品。
“天啊!这珠子……”看过不少珍宝的吉祥,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不用碰触,她已经几乎可以确定那东西绝对价值连城。
玉冷霄微扬的嘴角,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沉默了半晌,拧起浓眉,状似无心地把玩宝珠,忽然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可惜啊!”
他这一叹,非同小可,在场的人无不全身紧绷。“玉玉玉……公子,这珠有问题吗?”
柯将军第一个感到疑惑,流了满身冷汗。这珠子可是他用尽心思,才搜罗得来的,如果再不成功的话,他真的死定了。
“玉公子,但说无妨。”原本一脸热络的柴仲仑,面色也不禁沉了下来,看在众官眼中,更是不寒而栗。
“这珠是假的,真正的七澜宝珠,就在玩古阁,所以这绝对不是真的,如果柴相对这宝珠仍有兴致,我倒可以相赠。”
玉冷霄深黯的眸,瞬时转为嗜血,好似存心置人于死地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