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该产生的绮思被他硬生生的驱散,眼前他该在意的,不是那个如梦似幻的轻吻,而是那些胆敢与他作对的敌人!
刚才他在树林外与一群刺客交手,那些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对他施展迷香。
“哼,派出那些不济事的小角色,就想要我的命?”他冷嗤一声,黑眸掠过深深的轻蔑与嘲讽。
尽管身中迷香,但是凭着强硬的意志力和顶尖的身手,他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
惹怒他的下场,就只有死亡!
除掉那些杂碎后,他顺着林间小径来到这片湖泊,体内的迷香在此时完全发挥作用,让他终于不支地在湖畔晕睡过去。
由此刻的夜色看来,他推估自己约莫在这里昏迷了将近半个时辰之久。
“青龙堡……”他森冷地低语,把那三个字说得像是即将毁灭的预兆。
从来没有人在招惹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那些愚蠢的人必须为捻虎须的无知举动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迈开步伐,毫不迟疑地离开,早已将刚才那个幻梦般的轻吻抛诸脑后。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雾中,谷向晚的胸口突然梗塞着一股欲泪的怅然与酸楚。
她想唤住他,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开口,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走出她的视线,走出他们短如朝露的交集。
直到那傲岸的身影终于完全隐没在夜雾之后,她才幽幽怅怅地转过身,顺着林间小径缓缓地踏上归路,沿途却是忍不住一步一回首。
即使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但是每一次的回眸,仍旧盈满了深深的眷恋。
她知道,她的一片芳心,已在这个幽静的夜晚,遗落在那片月光迷离、白雾袅袅的美丽湖畔……
☆ ☆ ☆
和煦的冬阳,自高峻的山巅洒落。
一片宽阔的平地,夹在左右两侧陡峭的山壁之中,对岸是一面既深且广的湖泊,而平地之上,散落着十来幢屋子。
这儿是一个自成天地的隐密聚落,对外的唯一通路,就是那条掩蔽在巨木及丛生野草之后的狭长小径。
谷向晚独自坐在湖边的巨石上,那双谫水明眸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发怔,心却像生出了羽翼,顺着狭长小径飞出聚落之外,飞到姻缘湖畔,盘旋在湖面、在林间,找不到可以停驻的地方……
尽管已经事隔半个月,那张冷傲俊美的面孔,以及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却还是深烙在她心中,丝毫不曾褪色。
她渴望能再见他一面,即使只是一眼也好。
她渴望多知道他一点,即使只是个名字也好。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想,她的心里很清楚,就算她再溜出聚落,要再遇见那个人的机会仍是微乎其微。
也许,他们的缘分就只有那么浅薄,唯一能有的交集,就只有那一夜、那短暂的一吻……
她轻叹口气,掌心贴在隐隐发疼的胸口上,感觉心头空空荡荡的,像是失落了什么,仿佛她心中的某个部分已在那一夜追随着那男人而去,却迷失在茫茫的夜雾之中,寻不到他,但也无法回头了……
“姻缘湖……你真的拥有神秘的魔力吗?”
谷向晚轻轻低喃,眼里看的虽是面前澄澈平静的湖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面白雾迷蒙的美丽湖泊。
前几天,与她亲如姐妹的童采衣在和她闲聊之时,无意间提起了那面湖泊,她才知道原来那面湖泊不但有个美丽的名字——姻缘湖,还有着美丽的传说。
传说,在浓雾弥漫的圆月夜里,倘若未婚的女子有勇气独自穿越重重的浓雾,来到姻缘湖畔,那她很快就能得到一桩美好的姻缘,并且会和未来的夫君在那美丽的湖畔邂逅。
“会吗?那传说会是真的吗?”那则美丽的传说,深深扣动了谷向晚的心。
她不由得想到半个月前溜出聚落的那一晚,天边月儿正圆,林子里又漫起了浓雾,她独自来到姻缘湖,也的确在湖畔见到了一名男子。
这一切,不正都符合了那则传说!
如果姻缘湖的传说真的灵验,那不就表示——那个男人将是她未来的夫婿!
“不会的,不可能的……”她怅然低语,双眸黯沉了下来。
他们两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那一次的邂逅只是一个偶然、一场意外,她甚至连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和他缔结鸳盟?
幽幽的叹息再次自她唇间逸出,飘散在微风中。
谷钧太站在几步远之后,蹙着灰眉望着湖畔满怀心事的女儿。在他那双狭长的锐眼中,有着深深的思量。
一会儿后,他的灰眉舒展开来,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向晚。”他开口叫唤,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便又提高音量再喊了声。“向晚!”
这次谷向晚终于听见了,她连忙拉回飘远的心绪,转过身来。
“爹,您找我有事吗?”
“你跟我来。”
“喔,好。”谷向晚柔顺地跟了过去。
☆ ☆ ☆
谷向晚随着谷钧太走进聚落里的一间屋子,才刚踏进门槛,浓重的药材气味便扑面而来。
屋里,一名昏迷的女子被安置在长榻上,一旁有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正专心在为她诊脉。
“其磊。”谷钧太对那男子喊道。
雍其磊闲声回过头,见是他们,使松开诊脉的手,迎了上来。
“头儿,向晚。”他勾唇轻笑,眉目顾盼风流,神情倜傥不羁,要不是长年待在这只有二十余人的秘密聚落里,光凭他这副皮相,肯定会大大扰乱天下女子的芳心。
“雍大哥。”谷向晚向他打了声招呼,目光却是落在那名昏迷的陌生女子身上。“这位姑娘是……”
“她呀?她是我前些天从外头‘捡’回来的。”雍其磊说道。“她和同伴约有三十多人,像是遇见了穷凶极恶的盗匪,所有人都被杀了,就连她也奄奄一息。算她命大,在被阎王收留之前被我给救了。”
他可是堂堂“鬼手神医”的唯一弟子,虽然年轻,但是放眼天下,只怕没几个大夫的医术赛过他。
“那些盗匪真是残忍!”谷向晚惊呼一声,同情地望着那名女子。
谷钧太若有深意地望着女儿,开口说道:“她叫傅婉儿,是北方霸主傅天萧的女儿,也是‘破雷山庄’少主的未婚妻。”
“破雷山庄?”谷向晚因惑地蹙起眉尖,感觉得到她爹特别强调的语气。
雍其磊开口解释。“破雷山庄的少主名叫牧初扬,也就是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你在姻缘湖畔遇见的那个男人。”
谷向晚惊愕地倒抽口气,红唇微张,震惊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她那一晚溜出去的事?又怎么会知道她在姻缘湖畔遇见了一个男人?
过度的错愕令她无法正常思考,只能睁大双眸望着眼前这两个似乎对一切了如指掌的男人,一句话电说不出来。
雍其磊语带歉然地说道:“那一晚,我无意中发现了你的行动,便悄悄尾随在后,本想暗中保护你的安全,不料却撞见了……”
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谷向晚很清楚他究竟撞见了什么。
一想到她偷吻陌生男子的那一幕竟被旁人瞧见了,谷向晚的俏脸就红得发烫,整个人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的目光窘迫地四处游移,最后落在昏迷的傅婉儿身上。
这名女子,是牧初扬的未婚妻,原来早在她遇见他之前,他就已订了亲……
谷向晚的胸口猛地一窒,仿佛有根尖针扎刺着她的心,让她从虚幻的美梦瞬间跌入残酷的现实中。
“傅姑娘她……还好吗?”她轻声低问,语气有着掩饰不了的干涩。
虽然此刻的傅婉儿因伤重昏迷而显得苍白,但仍旧是个娇丽的美人,这样明艳的女子和俊挺的牧初扬站在一起,该是十分相配的吧!
“不,情况很不好。”雍其磊摇头,脸上浮现难得的凝重。“她伤得太重,几乎回天乏术,我勉强护住她的心脉让她活了过来,但是———”
“但是什么?”
“她这辈子未必会有醒来的一天。”
“什么?她的伤竟然这么严重?”
谷向晚不由得同情起傅婉儿,并对自己刚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妒羡感到惭愧。傅婉儿的遭遇已经够惨了,她怎么可以还嫉妒她呢?
“她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她的运气了。”雍其磊的目光从傅婉儿转到谷向晚的脸上。“不过,如果她一辈子昏迷不醒,就不可能嫁给牧初扬,当破雷山庄的少主夫人了。”
谷向晚愣了愣,隐约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谷钧太便已开口说道:“他们一行人在前往破雷山庄的途中遇害,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傅婉儿,据我所知,包括牧初扬本人在内,破雷山庄的人从没有见过傅婉儿。”
“……所以呢?”谷向晚怔怔地问道,总觉得他们似乎在暗中策划着某个惊人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