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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喜欢你这样钻牛角尖的情绪表达方式。」在这种敏感时刻,最好至少有一个保持冷静的人,这样才不致让双方情绪失控到大打出手,却毫无任何实质上的建树。

  「我从来没有叫你喜欢我!」她赌气道,气鼓了两边腮帮子。

  人的忍耐有绝对的限度!握紧双拳的陶之毓,正因为她毫不留情地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感觉到自己快发火了,却不得不苦苦压抑自己的情绪。

  「难道你认为我对你的喜欢不过是一个错误?」那他这二十年来的思念算什么?难道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很抱歉,那不是我能为你作的认定。」故意忽略心头泛起的甜蜜感,她的心情很乱,乱得没办法再谈情说爱,反而尽情地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在她认为他不会有任何反弹的情况之下。

  「那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从来没有叫你喜欢我」?这么尖锐的反弹,就算是圣人也受不了。

  「我哪有什么意思?」她自知理亏,心虚地别开头去。

  「如果没有,就别说那种容易伤人的话,那对你没有好处!」忍不住的,他以严厉的口吻说了她一句。

  而这,引起她的强烈反弹。「你不要以为你喜欢我,就可以随便对我说教!」

  「我没有任何说教的意思。」他快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了。

  她也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他以如此严厉的口吻数落她。「要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深吸口气,陶之毓决定先去找郎京生谈正事,也好让两人有个冷静的空间,免得情势持续变糟,那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他不发一语地拿起牛皮纸袋往门外走去,留下郎月眉一人在原地怔忡、烦闷、自我厌恶,直至郁闷将她吞噬!

  郎京生没料到小时候居住在隔壁、陶家的儿子长大之后会来找他。

  「我跟公司里的财务经理讨论过金钱的流向,可是公司里所有的支出都有证明和单据,并没有太特别的部分。」原本历经沧桑的他并不想再见任何人,但这个年轻人表示自己有办法找到为他脱罪的证据,他才半信半疑地见了他。

  「这样啊。」环顾四周,陶之毓并没有发现柳荷醇的身影。「陶伯母呢?她不在吗?」他佯装不经意地问起。

  「哎,别提了。」挥了挥手,郎京生总算看清那女人的本性。「自从财务出现问题之后,那女人跟我大吵了一架,趁我不在的当口,把家里一些值钱的家当全搬走了,我这回可真是栽在她手里了!」

  看来的确如此,因为偌大的郎宅,如今只见他一个僵傧老人的身影,连个佣人或家仆都不见踪影,不难想象人类的现实。

  「郎伯伯,这里所有的佣人都遗散了吗?」他再问,逐渐切入重点。

  郎京生重重地叹了口气。「人情冷暖吶!以前大家对我是必恭必敬,一旦发现事情发展超出他们的想象,一个逃得比一个还快,哪还有人愿意留下来陪我这个老人?」

  「你可以叫月眉回来陪你啊。」他实在不太忍心见郎京生如此颓丧,便作此提议。

  「那丫头……」原想说些什么的郎京生,陡地察觉不对劲的地方,他猛地扯住陶之毓的领口,语气随之激动起来。「你怎么知道月眉没住在家里?你遇过她吗?」

  轻轻扳开郎京生的箝制,陶之毓不疾不徐地表示。「月眉现在住在我那里。」

  接下来,他把自己和郎月眉之所以同住的理由约略述了一下,却小心地避开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那是属于他们小俩口的私事,不需要让长辈们操心。

  「是喔。」郎京生松了口气,不知怎的,他并不认为陶之毓会对他说谎,或许是因为他眼里的真诚吧,郎京生当真深信不疑。「那就好,那就好……」

  「郎伯伯,你可知道郎伯母曾利用有你签章的空白支票,到银行里提领大笔巨款的事吗?」交代完郎月眉的行踪,再来就是为郎京生找到脱罪的证据。

  「你说什么?」郎京生楞住了,他一向将自己的私章和支票本摆放在保险柜里,从没想过保险柜也会凸槌。

  「我请朋友大致调查了一下,发现最近至少有三笔钜额的款项被提走。」翻出牛皮纸袋里的资料,陶之毓一一指给郎京生看个明白。「由于有你私人的签章,加上郎伯母的身分特殊,因此银行人员并没有向你查证,便让她私下领走了。」

  郎京生看清楚柳荷醇提领的金额和时间之后如遭雷击。他几乎从不曾怀疑过柳荷醇的异心,没想到那女人心如蛇蝎,当真做出为害亲夫的缺德事,直敦郎京生不甚唏嘘。

  「我没想到她的心眼那么重……」郎京生像被抽光了全身的精力一般,瞬时像苍老了二十岁。

  陶之毓摇了摇头,很能体会他的无力感。「恐怕还有些事,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由于上回郎月眉曾不小心目睹柳荷醇和司机阿忠,状似亲昵地搂搂抱抱,所以他特地交代调查的朋友注意一下阿忠这个人,这才发现他在外债台高筑、风评极差,是个很麻烦的坏记录份子。

  郎京生的声音都要发抖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原来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么多!

  陶之毓深吸口气,仔细观察他脸上紧绷的神色;再拗下过老人家哀求的眼光,他终于心软地抽出证明柳荷醇不忠的证据。

  「我想,你看过这些照片之后就会明白。」

  第八章

  杵在医院大门口的郎月眉不再前进,固执的小脸上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烦恼、紊乱已不足以概括她所有的心情,更多的是心慌。

  「你站在门口干么?走啊!」停好车的陶之毓由身后推了推她,示意她往医院里走去。

  自动门一开,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他体贴地为她准备了口罩,以防任何可能的传染疾病。

  呆滞地让他拉着手往电梯前进,密闭的空间使她的心情更为沉闷;她很清楚自己正一步步接近郎京生的病房,一颗心脏也因此而没来由地忐忑乱跳。

  出了电梯后转个弯,便直对着郎京生的专属病房。「来。」感觉她的手不安地颤抖了一下,他温柔地握紧她,给予她精神上的力量,半施压地将她带往病房。

  就在距离病房门口三五步的距离,她却步了──她凝住脚尖不肯再向前迈进。

  「小眉?」他明白她一向多愁善感,或许与郎京生保持距离太久,一旦遇上这么敏感的时刻,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咬咬下唇,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融入医院雪白的墙面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他的心脏根本不曾有过问题,怎会突然就住进医院?」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都到这时候了,她还在疑神疑鬼?「跳票事件给他的压力很大,加上我让他看了柳荷醇和阿忠的照片,可能是一时刺激过大,才会造成心脏的无力负荷。」哎,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他当时也快吓死了,因为他差点成了间接杀害未来岳父的凶手,如果真不幸变成那样,这个老婆铁定是娶不成了;还好老天长眼,只是让岳父大人受了点惊吓,才不致拆散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深蹙秀眉,她似乎感觉左胸腔里微微抽痛,那令她更为却步。「我不想进去了。」

  「妳害怕?」定定地盯着她,他总是知道如何让她投降。

  猛地抬起头瞪他,美眸里有股明显的狼狈。「笑话,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搞清楚,是他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他!」

  「那么,你为什么不敢进去见他?」戳破她自我架构的安全防护,蓄意让她看清现实。

  深吸口气,明明知道他用的就是那一套,但她还是受不了他的激将法。

  「够了,我没什么不敢的,开门。」她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发号施令。

  陶之毓没让她失望,乖乖地扮演着门房的工作,将病房门轻轻推开,然后温柔地将她踟蹰的身影推了进去,再缓缓关上房门,在门外露出微微笑意。

  里头那对父女疏离太久,他们需要的是绝对的独处和剖心;而他这个将来的「外戚」就哪边凉快闪哪边去,只要等待女王下令,他再乖乖地跟上便行。

  雪白的墙面、惨白的面容,郎月眉不敢相信此刻躺在纯白色床铺里的,曾是那再意气风发不过的郎京生。

  许是察觉到细微的脚步声,半睡半醒中的郎京生微微睁开老眼,很快地发现站在房门口的郎月眉,他喜悦地扬起笑纹,以为自己仍在梦境。

  「月眉,是你吗?」他问得有丝胆怯,仿佛站在眼前的是凶狠的债主,而不是他心爱的女儿。「我很高兴你肯来看我,即使是在梦里,我也没有遗憾了。」

  郎月眉狠震了一下,霍地明白他将现实和梦境全数混淆。

  「来。」他伸出颤巍巍的手,白胖的脸颊削瘦得凸出颧骨,连手臂都细了好几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力量。「让爸爸看看你,好不好?」

  她感觉眼眶热了、湿了,抵不过亲情的呼唤,她情难自己地往病床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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