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月气坏了,脸色一阵青白。「妳……」
「好了!」挑起眉尾,窦嗣丞反常地漾起笑纹。「既然不干妳们的事,那么麻烦两位『小小的助理会计小姐』移驾,让我跟甄小姐好好谈谈如何?」他没有给林素月和吴淑丽太多争辩的机会,因为他半点观赏的兴趣都没有。
林素月马上就发现窦嗣丞「盗用」了她用来自嘲的称谓,也明白这位上司大人已经不甚高兴,甚至有可能怒火中烧了!「那……我们出去做事了。」
窦嗣丞手掌一翻,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两个碍眼的蠢女人离开办公室,然后,整个办公室里突然有种令人彷佛会耳鸣的静窒,逼得人神经紧绷。
甄孝齐不安地盯着他仰躺在办公椅上的俊颜,他的双眼紧闭、薄唇也抿得死紧,似乎睡着了那般沈静,但她很清楚,这只是风雨前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甄孝齐认为自己或许该表示些什么,并聪慧地察觉在这无限敏感及尴尬的时刻,不论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发展,他们现在都该回归为一般上司与下属的职场关系。
公与私,原本就该有明确的分际,不然便成了滥用交情、公私不分了。
「嗣……不,窦经理。」于是她改了口。
「嗯。」他应了声,依旧没有张开眼,仅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下。
她的眼黯了黯,突地感到一阵鼻酸,只因他接受了那个带着明显距离的称谓。「我很抱歉……」她不晓得自己该怎么解释这团混乱,只能以言语表达她深深的歉意。
「为什么道歉?难道妳承认这件事由妳主导策划?」窦嗣丞睁开眼,望向她的瞳仁晶亮得过分。
她窒住呼吸,除了瞠大双眸仓皇地摇首之外,干涩的喉咙挤不出半点声响,小脸上净是惊恐又绝望的晦暗,不由得踉舱地退了一步。
大出意外地,他陡然漾起好看的笑纹,朝她挥了挥手。「过来。」
蹙起眉,她的神情满是戒备和慌乱。
「过来啊!」古怪地撇撇嘴,他再次挥了挥手,并旋开办公椅,暧昧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嘿!妳忘了妳的位置在这里?」
甄孝齐被他要宝的举动给逗笑了。她翻翻白眼:心头有丝放松又有丝说不出口的防备,并没有依言靠近他。「你……不该『善待』嫌疑犯。」
「是后?」他耸耸眉头,彷佛颇赞同她的论调。「我就知道这会是个妳喜欢的好位置。」
「我不认为现在是个适合开玩笑的时刻,窦经理。」噢,她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呢?财务上出现这么可怕的危机,他竟还能谈笑风生?简直教人哭笑不得。
拧起眉,沮丧的他看起来就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男孩。「我实在不喜欢妳叫我窦经理,或许加几个字──『逗人的经理』,那还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他状似认真地建议道。
「窦嗣丞!」她又好气又好笑,顿时忘记自己划清界限的坚持,忘形地直喊他的名。「你别闹了好不好?难道你一点都不急?」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终于能体会这种深沈到令人气血逆流的无力感。
「嗯,这样听起来顺耳多了!」他下了句评语,迅速敛去笑意,微微抿紧唇办,解答她发出的第二个问号。「这么说吧,现在就算急破头也没有用啊,因为敌在暗我们在明,现在只能交给安全部去伤脑筋了。」
安全部负责的工作就是处理公司内部危机,大到公司被威胁放炸弹,小至影歌星被绯闻缠身,全都交由安全部负责搞定。
心头一凛,她轻颤了下。「这……」妥当吗?
「我虽然专心谈恋爱且公事繁重,但我的脑袋还是保持得很清明。」以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他不忘吹捧自己一把。
「窦嗣丞!你可不可以正经点?」她实在气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如此吊儿郎当?!
「相信我,我真的很正经。」无辜地垂下眉尾,他微叹口气,突兀地又拍了下大腿。「嘿!妳真要放弃这么令人垂涎的位置?太可惜了吧?我可以再给妳最后考虑的机会。」
闭了闭眼,她实在提不起跟他争辩的力量,带着点羞涩,她定定地盯着他轻喃道:「你是认真的,对不对?」
她问的是两人之间的距离,真该如他想望地拉得那么近吗?在她有可能是所有事件背后主导者的尖锐时刻?!
「无论何时,我都非常认真。」几乎不用思考,他敏锐地做出回复,并且突然在下颚处以拇指、食指比了个倒七,状似撑着下颚。「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最帅,难道妳不觉得我随时随地都很帅吗?」
瞇了瞇眼,甄孝齐的拳头很痒,很想海K他那副自恋到不行的欠扁嘴脸!
这男人……跟她以前那个正经严肃的上司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他变了,变得开朗、轻松,甚至有点小顽皮;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觉得讨厌,甚至有点……迷恋?!
「妳不要老是这么紧张兮兮的行不行?」见她像黏在地板上似的,窦嗣丞终究耐不住性子,起身拉着她踅回座位,将她安稳地安置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我不爱看妳不快乐的样子。」
微叹口气,她真不晓得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嗣丞,你不该那么快就相信我不是……唔……」一方指腹阻断她未竟的话语,柔软灼热的唇落在她的俊颈问轻轻游移,挑起陌生中带股熟悉的阵阵酥麻,也引来她些微抗拒。
「我相信妳不好吗?我以为这是恋人之间最基本的认知。」他像个旷世怨男,轻吐埋怨之语,却过分地不愿放弃他该享有的「权利」,火热的唇舌及大掌忙着挑起她细微的战栗。
「不!」可她古板的脑袋却无法接受这肤浅至极的理由。「不该是这样……你有理由怀疑我的,当所有矛头都指向我……」她扯着他环在腰际的健臂,又羞又急地想脱离他温暖得令人心安的怀抱。
「就因为所有的矛头都太过明显地指向妳,所以妳才没有嫌疑。」微叹口气,他终究还是败给她那不会转弯的脑袋。
所有算计技巧全是她最拿手的工作,如果她真的有心要挪用公款,就算不能做到天衣无缝,至少不会拙劣到被人一眼看穿。
因此所有事件只有一个重点,那就是──她被栽赃了。
「为什么?」
「嘘!」无预警地朝她吹了口气,他没头没脑地反问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妳和助理会计之间,相处得并不愉快?」
甄孝齐怔愣住,她以为这是件小事,当真没想到他注意到了。「我……是我差劲,没能处理好人际关系。」
他不置可否地说:「是这样吗?当初秀兰姨决定重新征聘新任会计组长时,我就料到内部会有反弹发生,只是我没想到妳能忍耐这么久。」
「我没有忍耐什么。」她不过是个空降部队,凭空占了人家可能擢升的地位,引来怨怼也是自然,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或许是我不好相处……」
没头没脑地,不论好与坏她全往身上揽了。
「妳?不好相处?」他挑眉讪笑道。「妳这个人,好不好相处问我最清楚,少拿这种蠢理由来搪塞我。」
「我说的是真的!」担心他不信似的,她猛一回头对上他的眼。「她们对我没有恶意,只是我们……没缘分成为朋友而已。」不知怎地,她解释得好心虚。
深深凝着她的眼,他暗叹一口气,坏心眼地拆穿她伪装的坚强。「妳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倔;她们连对我都可以这么尖锐不客气了,我就不信妳会看到什么好脸色。」
她无语,淡淡的心酸在胸口流窜。「……那,那张支票,你打算怎么办?」他不担心她却害怕,没办法像他这么老神在在地神色自若。
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磨蹭,他像在讨论天气那般平常。「我不是说交代下去了吗?除了等消息还能怎么办?」
「行吗?」看他轻松得令人憎恨的态度,她怀疑他根本没将支票事件放在心上;他不会是为了让她心安才编造这个谎言吧?闭了闭眼,她决心将自己的问题丢出去。「或许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一下。」
「什么?」他舔咬着她的食指,莫名地令她全身发烫、轻颤。
「别这样!」她抽回手,不安地搓抚被他亲吻过的肌肤。「我发现公司里的帐目,其实和各部门的实际开支有段差距……」
「妳是说出入帐不符?」他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看来是他疏忽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并处理!」
「你可不可以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那她这些天来的担心算什么?庸人自扰吗?「或许你可以更认真地想出更好的解决方式……」
不满意她老是看轻他的实力,他佯装愠恼地捏住她的鼻子。「妳想太多了,孝齐。公司里安全部的所有人员,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精锐份子?别说我没提醒妳,得罪他们的下场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