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保证甜得足以将人溺死,但她不能让他尝试。
“但你根本无法保护呀!”她急着叫道,“只要他们用手轻轻一按,你就被射死了。”
太神奇了,江平脸色发青,对这种敌人感到非常忧心。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因害怕而抛下妻子不管。
“所以,你还是不要管我好了。”晨星抽噎地再次强调。
“住口。”江平捂住她的嘴,凑近的脸庞有着怒气,“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要我抛下你不管……除非我死,否则不可能。”
※ ※ ※
在木深苑的书房里,离情浓浓地荡漾,纵使从树阴下吹来的芬芳凉风也冲不淡这凝重的哀意。
“明生,你当真要返朝?”江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并不是他不在乎,只是内敛的他无法自在地表现他的不舍。
“是的,爹。”江平微微颔首,“孩儿离朝也够久了,也该回去复职。”
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若不是因为晨星的状况危急,他还想在此多过些日子呢!
可惜,在这里他势力薄弱,难以对抗有通天本领的大敌。但若回京,数千的京卫兵,数万来自全国各地的京营兵,再加上众多武艺高强的将军……这些加起来,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总该可以挡住大敌吧?
当然,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当今皇上。
圣上蒙受天泽,从一名无名小卒跻身成为当今统领天下的“天子”,既贵为天子,自当就有资格与仙人们斡旋,为晨星说情吧?
“当真?”江俊沉吟,似是无法完全信服,“难道你不是为了‘天灾’才想逃难的吗?”他也听闻了下午在龟仙祠所发生的骚动。
江平苦笑,为父亲的敏锐心思感到佩服,竟这么容易就看透了他的目的,即使他所想的跟事实不大一样。
“或许有一部分是吧!”他谦虚地坦诚不讳,并忠诚地进言,“爹,你和娘他们也该快离开此地,我们在三水不是有别业吗?”
江俊点头,“我已有此打算。”接着又叹一声,“最近发生太多奇事,像从小被我看大的瑞莲竟然变成妖怪,而家里的池塘竟住了一只龟仙,这一切是福是祸呢?”
“爹,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如何能不想?”江俊怅然地摇头,“天将丕变,有兆;将逢乱世,有妖孽。”他又低吟。
但这句话却说得江平全身顿生寒意,不知为了什么,心头总透渗着不安,仿佛……将会发生什么大事?
会吗?
一声长长的叹息泄自江俊口中:“我实在担心我们大明朝呀!当今圣上任意妄为,我怕会有人不平而……而……”
“爹,你担心有人反叛?”
“不。”他摇头,“我担心的是若反叛失败,那天下黎民……”
“爹!”江平惊呼,“你这是欺君大罪呀!”
江俊低笑,“我很矛盾是吧?把儿子送到当今圣上身边任职,却又想有更英明的人取而代之登上帝基……”
“爹,够了,不要再说了。”江平脸色发白,非常忧心地低喊。他但愿父亲只是说说而已,而不是真的付诸实行。
江俊凝视着他,表情凝重而严肃,“你长大了,也有了妻子,再过不久便要做父亲了,以后,你就必须要以你的妻儿为重。”
“爹,不要说了。”江平心头渗着寒意,竟然不愿去推知父亲的言外之意。
“或许老天会证实我是错的,到时……若要你亲自手刃我,你也绝对不能心软。”
“爹,你做了什么?”江平大惊,不由自主地逼向前。
江俊推开他,“回京去吧!但记得离你胡伯父远些。”
为什么?一个月前,爹还要他去跟胡伯父赔罪,如今为什么态度大变?
“爹,你跟胡伯父怎么了?”
但江俊却不再开口泄漏半句。
※ ※ ※
趁着江平找他爹议事、不在“晓星映月”之时。
趁着月明星稀、人声渐静之际。
晨星拿着个包袱穿过朴实秀丽的庭院,来到后门。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她小心地拉开门闩钻出了后门。
门外是一条映着月光的石板路,遥遥地通向不可知的所在。
低叹口气,她伸出手指探了探风的方向--东南,与这条石板路完全相反。
但那又如何?
现在的她何处能去?又何处不能去?反正只要离开这地方,让大家远离危险,让明生安全活下来就够了。
所以,她何不顺着风走,让风当向导,领着她周游天下,学习这世界的一切,让将来的她变得足以匹配明生。
最后一次回头,她让泪水恣意地伤心倾泻。
好不舍。
她真的好爱这个地方,尤其是她的丈夫,要离开他,真的令她痛不欲生。
但,为了将来能活着相聚,她又不能不离开。想到她这一走,明生将会如何震惊愤怒,又可能会如何伤心……想到此,她又不禁哭得更凶,只但愿当他看见她的留书时,能原谅她的用心,而且能节哀。
※ ※ ※
江平愤怒地瞪着纸上的洋洋大字……明生:
我走了,别找我,我不想你死。只要你不死,我们一定会再见。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爱你,别伤心。
妻笔
他愤怒地将纸揉成一团,用力一丢,任它沙沙地滚进床底。
不再多作停留,他旋过身冲出了“晓星映月”,往最近的后门跑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后门的闩没上,分明是有人从这里出府。推开门,他瞪着遥遥隐入黑暗的石板路。
迅速退回门内,他转往马厩奔去,打算骑着府里最快的马,在三更天之前载回在石板路上游荡的糊涂仙妻。
做梦也没想到,一向行事均不出他所料的晨星竟作出了个意外的决定--让风带着她走。
第八章
跟着风,借着月光的照映,她很清楚自己是愈走愈荒僻,等到脚下的平地渐渐变成吃力的陡坡时,她想她是走进了山地。
抹了抹汗湿的额头,她微喘着气就此坐在树下,并且敞开罗衫,让沁凉的夜风灌进,消除她全身的热意。
好舒服。
满足地微睁双眼,她适意地欣赏东方黎明渐渐泛起的金黄光辉。此景……可真是壮观,她赞赏地轻叹。
可是肚子却在此时煞风景地咕噜咕噜叫。
自嘲地笑一声,她打开包袱,拿出昨晚在厨房搜刮的一些干果,就此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她甚至大声哼着自创的曲子,快乐地欣赏美景,愉快地进餐。
反正再伤心也于事无补,何不抛开烦心事,暂时享受一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你倒过得快活。”
晨星一惊,顾不得喉头哽着东西就转头去看。进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泥迹的青蓝布靴,很眼熟。
“你选的路还真是不好找。”深深的怒气中散发着自我的嘲讽。
晨星急忙接着抬头,不自禁睁大杏眸惊叫:“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吗?”江平气不过地拎起她贴近脸庞,“你当真以为我会无动于衷吗?”
沿着石板路追了好一阵,他不得不勒停马匹重新思索,以晨星这样的弱女子能有这样快的脚程吗?
在肯定追错了方向后,他急驰回原点,并在附近费力地寻找线索。好不容易在一丛低技上看到了她的丝绢,否则,他还真不知她在这茫茫天涯究竟选了什么方向。
“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她赔笑地迎向他的脸,“但我还是一定要走的呀!”不能因为他伤心就心软地留下,那反而害了他。
“我不只是伤心。”他咬牙道,突觉一阵泄气,不禁放开了她,烦躁地问:“难道你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吗?”
晨星诚实地点头,“你们差太多了。”虽然无法具体地说出为什么,但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事实。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他自嘲地哼一声,“但你以为这样逃了就能解决事情吗?”然后忍不住地低骂。
晨星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低垂着头,“至少……至少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呀!”她嗫嚅地说给自己听。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他低吼,为自己在她眼中竟如此无能感到相当不平,“告诉你,我早已拟定了计划保护你。”
“真的?”晨星意外地低呼,禁不住涌起一股希望兴奋地问,“什么样的计划?快告诉我。”
江平犹豫了。
在他看来或许是颇有胜算的战略,但在她眼中……或许不堪一击吧?为了男人的自尊,他才不想有机会让“纯真”的她来批评,或许他的战略不是顶好,但却也是目前最佳的,反正以她目前“头脑不清”的状况,他也不敢奢望她会有所助益。
“这太复杂了,你不会懂的。”他别开头粗声道。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懂?”晨星不满地咕哝。
“反正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要操……”江平抬头不经意地一瞧,入目的那一慕景象让他震惊地哑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