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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烟笑容甜美,声线柔软,却叫邵赐方听得冷汗涔涔。

  他明白,这是凝烟发怒的征兆。她越是气得疯狂,就越冷静,从她双眸簇燃的怒火,邵赐方明白,从此与凝烟是水火不容,是敌非友了。

  他下令:「抓她上马!」又差人拿绳缚住凝烟。

  一阵闹嚷,终于在军队离开后,山林归于平静。

  而密林一隅,飞萤点点,雷魈躺在血泊中。黑豹帮他舔舐伤处,想着要帮他止血。忽地停下动作,竖耳聆听,警觉地昂头,嗅闻异常的气味。

  有人!它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背毛奋起,呼呼警戒。是谁?

  来人穿著青服,衣袂拂过芦苇,缓缓行来。发现黑豹,停步,低身摸摸豹儿,豹儿认出来人撤下戒心。他走向雷魈,弯身稍一使力,将雷魈扛上肩,吹哨。

  蔓草间,数十名黑衣魔罗教友,扛轿奔来,接走黑罗刹。

  孙无极与教友连赶三个昼夜,在雷魈快咽气前一刻,送到神医慕容别岳的居处——忘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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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魈面色阴晦,肤色沈黑,胸前伤处,艳红如花。

  慕容别岳见过伤处,先使刀尖剔去死肉,清洗伤口,包扎后,命徒儿抱禧看顾,洗过手,出房与候着的孙无极相见。

  「这厮惹了大理什么人?」慕容别岳曾是大理谋士,认得五族毒物。孙无极安坐桌前,摇着沉月宝扇。

  孙无极笑道:「雷兄弟惹了个大美人。」

  慕容别岳瞪他一眼。「他命在旦夕,你倒是笑。」

  「见着你,他就死不成。都说阎王想招谁,要先问过你慕容先生。雷魈身强体健,捱得住。」

  慕容别岳懒得跟他废话,坐下,沉思一会儿,问:「你们莫非是惹了凝烟公主?」大理公主中,凝烟生得最美,性子最烈,习过武术,刀枪弓箭都难不倒她,要擎刀伤人就她最可能。

  孙无极笑道:「欸,被你说中了,最初,我夺还魂丹惹了凝烟公主,可后来,知道凝烟公主是自己想留在中原,使诈摆脱大王的护卫,这事也就完了。谁知道我这兄弟偏要一路追她,我听教友回报,他老兄一下把凝烟往祺霖山带,一下又领她搭舟过襄湖,两人日久生情,堕入情网……那句,什么只羡鸳鸯——」

  「你诳够没?」慕容别岳白他一眼。

  孙无极宝扇往头顶一敲,状似懊恼。「慕容兄果真心如明镜,小弟哪骗得过你?」

  慕容别岳打了火石,点起烛灯。「大理皇室的人都知道,凝烟公主爱上花师的儿子邵赐方,这事当初闹得厉害。」

  「唉!」孙无极叹息,可怜的雷魈。

  「邵赐方而今是谁?你知道吧?」

  「嘻!」孙无极唰地合扇,抵额苦思。「这么说来,可都明白了。凝烟爱邵赐方,追来中原找人。雷魈爱上凝烟,怕她伤心,把她骗住了往南方带。邵赐方娶了鬼医女儿唐婉婉,现在又来追凝烟……」嗯,他总结。「邵赐方是为讨好圣主才来逮她吧?难道……邵赐方不知道还魂丹在我这?」

  「都是你搞出来的事。」

  孙无极笑了。「要怪就怪雷魈自己!本来已经没事的。」

  「雷魈要救不难,跟凝烟讨解药就行。」

  「真是!能讨解药还用找你?」孙无极瞅着老友。

  「那没救,死定了。」

  「欸,别吓我。」孙无极替他斟酒。「雷魈死不得。」

  「只有大理王族有解药,不如这样,你现在即刻差人快马赶往大理,好声好气求大理王,请他惠赐解药一份,再披星戴月赶回。」

  「停!」孙无极冷觑他。「你跟我说笑吧?就算真求到解药,等拿回来,雷魈早死了。」

  「那对不住,死路一条。」慕容别岳兀自饮酒,懒得理他。

  「我知道圣主皇城里有间御药房,里边什么药材都有,也许能让你调配解药……」孙无极苦思对策。

  「是有可能。」

  「我即刻叫人去宫中偷来。」

  「寻常人认不出药材。」

  「我即刻替你备马。」

  慕容别岳听了,笑着摇头。「真是,交友不慎。」

  替他备马——嗟,就是要他亲自进宫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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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烟被囚在鬼医府邸,鬼医用药卸去她的武功,让她暂时无法伤人。

  他设宴款待凝烟公主,邵赐方坐他身旁,凝烟则安排在鬼医右方,和邵赐方隔案对坐。

  「公王莅临寒舍,是鬼医莫大荣幸。」鬼医命人筛酒,摆上美镇佳肴。

  凝烟问:「你女儿呢?」

  邵赐方与老丈人交换个眼色,鬼医向凝烟解释。「婉儿身体微恙,早去歇了。」

  「哼!」凝烟冷笑,瞅着邵赐方。「该不是怕我对她怎的,就把她藏了?」

  邵赐方脸色一沉。「凝烟,你与我的恩怨,别算在不相干人身上。」

  凝烟发狠道:「我知道,你怕我杀她?怎?都化了我的真气,还怕我?」

  鬼医客气地对凝烟道:「公主休怪小女,你跟小婿的事,老夫都听说了。」

  邵赐方如坐针毡,因为,凝烟又在笑了,笑得他心浮气躁。

  「他说了多少?有没有说他怎地狼心狗肺?有没有说他怎么卑鄙?有没有跟你说,我们早就私订终身?」

  「那是过去的事,休要再提!」邵赐方听到这里,已气得脸色发青。

  鬼医神色自若,轻描淡写道:「感情讲得是你情我愿,勉强不来。」

  「那好——」凝烟撇了酒杯问。「而今强掳我来,又为什么?」

  鬼医恳求。「还请凝烟公主惠赐宝丹,救吾皇小女一命。」

  「赠丹讲的也是你情我愿吧?」凝烟冷笑。

  「只要公主交出宝丹,老夫即刻放你走。」

  「我说我要走了吗?不不不,我还没见过你的女儿,我不走。您尽管关住我,我不信你能把女儿藏一辈子。」

  邵赐方抢白道:「你见她作啥?不过是自取其辱,白白受气!」

  「我就要见她!」凝烟忿然道。她要知道自己输给谁,那女人可是长得比她美?有什么天大本领,教邵赐方迷得变心,这么快就将他们的誓言忘记?

  鬼医也不客气了。「交出还魂丹,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真可惜。」凝烟嗤地笑了。「你们爷俩千里迢迢把我掳来,却不知宝丹早让我送人。」

  「还魂丹怎么可能送人?」鬼医不信。

  「都要感谢你啊!」凝烟盯住邵赐方,揣测地说道:「是你泄漏还魂丹的事吧?要不是你告诉圣主还魂丹的神奇疗效,引得各路人马觊觎,宝丹也不会教魔罗教的青罗刹夺了!」果然见邵赐方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她又一阵心痛。他不只辜负她,还将她推入险境,让世人都来向她夺丹。

  鬼医问邵赐方。「给她搜过身没?」

  邵赐方摇头,鬼医招婢女过来,把凝烟带去搜身。这些屈辱凝烟都记在心里,总有一日,要邵赐方还她。

  重回殿上,婢女回禀。

  「确实没有宝丹。」

  鬼医气馁。「糟,这下怎么跟圣主交代?」他可是跟圣主拍胸脯保证会拿到宝丹啊!

  见他们失望,凝烟乐了,把盏干酒。

  「我有办法!」邵赐方献计。「押凝烟返城时,黑罗刹曾来劫人,想来他对凝烟有情,不如派人去跟魔罗教说凝烟命危,需还魂丹相救,黑罗刹是魔罗教大堂主,若是真对凝烟有情,定拿药前来相救!」

  凝烟冷笑。「好也!正愁没人代我教训魔罗教那几个毒物,现在你们肯出面相拚,我且一旁观战,好不逍遥。对了,想迎战雷魈,记得先找把好刀,歃刀可不是寻常人挡得起的。」凝烟说得云淡风清,笑得柔媚,可实已心惊胆颤,深怕雷魈若死里逃生,又会因她害命,雷魈要是听她出事,定傻得拿丹药来救,她不能再害他了。

  「我看不成。」鬼医摇头。「贤婿,圣主交代过,尽量避免与魔罗教正面为敌,那几个歹人阴阳怪气的,犯了他们,也够教我们受的。那个白罗刹前些日才当皇城无人,强夺了离魂宝剑。皇城戒备森严的皇宫他们尚且如此,老朽府邸,禁不得他们闹。」

  凝烟听了面不改色,暗暗叫好。

  邵赐方瞅着凝烟,见她神色自若,眼底觑着笑,看穿了凝烟的诡计。

  他向鬼医道:「不怕,雷魈日前才受重伤,我们未必战不过他,再说也不用正面迎敌,就让凝烟来对付雷魈。」

  「是吗?」凝烟大笑。「好好好,看我杀不杀得雷魈,就教你们看看我的能耐,各位真看得起我。」她嘲讽着。

  邵赐方不理她,兀自向鬼医道:「押凝烟返城途中,雷魈负伤还拚死救她,这厮定对凝烟用情至深。不如就给凝烟迷魂,让雷魈来救时,枉死在她刀下。不但可以夺得宝丹,又可杀雷魈替圣主除去祸患,一举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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