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这个成天犯着他的禁忌,开口闭口说他「好漂亮」、「大美人一个」的娃 儿,他就是气不起来;对于她动不动就往他怀里钻,或者老抱着他、黏着他不放的极亲 昵行径,他都不感到嫌恶或排斥,甚至和她同床共枕,他都没有该有的不悦之感。
对于盈盈的泪、盈盈的悲、盈盈的喜、盈盈的愁,他更是大大小小、点点滴滴都在 乎得紧,甚至盈盈一个无心的小动作,都会勾动他无限的关心与爱怜。
是缘吧!程步云兀自下了结论。
无论如何,他只希望盈盈能安然的度过这场浩劫。而他,当然会义不容辞的陪在他 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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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盈盈被推出医疗室,送进病房休息时,由于药效的关系一直睡得很沉没有醒过来 。
孟擎海坐在床沿的椅子上静静的看护她,若有所思的不发一言。
忽地,他听到门把旋动的声响,旋即迎上前去开门。
门方打开,程步云那张上蜡似的、缺乏人类该有血色的苍白面孔,旋即跃入他的双 眸。
「你失血过多根本不能下床,该躺着好好休息才是,怎么这么胡来。」孟擎海眼明 手快的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触及那冰冷得吓人的细瘦身子,心中不觉燃起愠火。
他才在想抽个身去探探他,没想到人还没去,这个浑小子就不要命的胡来。
「盈盈的情况好不好?」程步云才管不得自己是好是坏,一心只挂念着任盈盈。「 她有没有在梦中流泪,无助的颤抖求救?」
「盈盈的情况还算稳定,倒是你气色差得连鬼见着了也会给你吓跑。」孟擎海搀扶 着他,让他坐了下来。
「我不要紧,我想照顾盈盈、陪着她,免得盈盈醒来见不到我又怕得哭了。」程步 云十分固执,像生了根似的死守在床沿动也不动。
「你──」孟擎海真想一拳揍昏他。明明自己连坐都坐不稳了,全身冰凉得像刚从 冰库走出来的冰人似的,还这么逞能,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云……步云……我怕……救我……」任盈盈无助的梦呓伴随着惊惧的泪珠, 一并敲进程步云的心坎里,敲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程步云一手轻执她颤抖的小手,温柔的轻吻,一手替她拭去淌落的清泪,像催眠似 的轻轻呢喃:「盈盈别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相信我!」
如此重复了数遍,任盈盈似乎真的接收到了他赤裸裸的情意,终于不再无助的呓语 ,也不再恐慌的落泪,安心的沉睡。
孟擎海知道想把程步云劝离床边,要他去好好躺下休息是不可能的事。只好改弦易 辙,轻轻的拉了另一张椅子坐到程步云身边,好言相劝道:「别再逞强了,靠在我身上 会好过些,省得待会儿支持不住昏倒了,你再想继续陪盈盈也身不由己、心有余而力不 足了。」
此时此刻,程步云自知不是争强逞能的时候,便接受了孟擎海的好意,将自己早已 超过极限,几乎崩溃的身子向后靠躺在孟擎海的胸膛上。
「欠你一份人情了!」
「我会记得要回来的。」
语毕,两人不禁相视莞尔一笑。
尔后,程步云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多扯些什么,全凭坚强的意志力和对任盈盈的 那份关心支撑着他,默默的守护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可人儿。
凝眸着他那比任盈盈还糟的气色,孟擎海不禁在心中一叹,搂着他的臂膀不禁又加 深了一些力道。
这个呆子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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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云,步云,你在哪里──我怕──」
任盈盈清醒后,一直都处在极度不安的状态,只要没见着程步云在她身边陪她,便 像世界未日到了似的,整个人怕得缩在床角歇斯底里的又哭又叫的,每次都得等到见着 程步云,并且惊动医护人员,又是打针、又是吃药的折腾了好一番才能让她安静下来。
只是每多哭闹一次,她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况就更恶化了些。
「别离开我──我怕──步云──」打了镇定剂的任盈盈,蜷在程步云的怀中,极 度不安的哭诉。
「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你相信我,快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嗯!盈盈乖。 」程步云总是温柔备至的一次又一次的哄她,直到她在他怀中安然入睡为止。
「他们都欺负我──打我──好可怕……」
「没事了,不会再有人打盈盈,我会保护盈盈,不会再让任何人碰盈盈一根寒毛。 」
「可是他们真的好可怕……就像爸爸妈妈一样的打盈盈──好可怕啊……」
「盈盈别怕──别怕──」程步云的心都快碎了。每回见着盈盈在他怀中不住的抖 颤、惊慌未定的哭泣,他就愈觉得那天让那几个该死的叛徒死得太舒适了。但更令他痛 恨的却是他自己,为什么那天不能早一点救出盈盈,害盈盈平白的受了那么多皮肉之苦 和心灵煎熬?他真是无能!无能!无能!
好不容易,任盈盈终于在药效的强力趋使下,淌着泪在程步云臂弯中睡去,眉心还 紧紧蹙着。
在医生的召唤下,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沈睡的任盈盈,和医生共商大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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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体上的伤,除了左腕比较严重外,其它的多半是皮肉外伤,没什么大碍,比 较麻烦的是她的心理和精神状态。患者似乎受到很大的精神和心理创击,有精神耗弱的 情况,而且似乎有越来越恶化的?象。」任盈盈的主治医生开门见山的说。
「那依你的见解,接下来要怎么做对盈盈才是最好的?」程步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 静理智的就事论事。
「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眼前最重要也是最有用的就是替患者作心理重建。 」主治大夫直言不讳的道:「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台湾医学界在病患心理重建方面的 工作还没做得很好,没能及得上许多先进国家的水准,所以对病患心理重建的速度和效 果都不显著。如果病患家属能够全力配合,情况或许会比较乐观些。」
「如果把她带回家,让她处在亲情的包围下,再定期回医院诊治,情况是不是会好 一些?」程步云听完医生的话旋即提出自认为可行有效的做法。
「这确实不失?一个好法子,不过前提是你得随时在病患身边陪伴她。依患者目前 的情况看来,她似乎对你有着格外强烈的信任和依赖,所以你如果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加上亲情相伴,再配合医方的治疗,应该会成效卓著的。」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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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出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孟擎海便忍不住追问:「你该不会是打算接盈盈回丁家 荣府,并留在荣府陪伴盈盈直到她痊愈为止吧?」
「反正台湾分舵这边的事和年底选举的干扰问题解决了,我没有必要急着回总部去 ,留下来多陪陪盈盈并无不妥,更何况盈盈今天会变成这样,我要负大半的责任。」程 步云已打定了主意,表现得非常强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该知道丁家的荣府是个『男宾止步』的『女儿国 』,你就算再有心也进不了荣府的大门,如何能像现在这样朝夕都形影不离的守在盈盈 身边呵护她?」孟擎海跟上他愈走愈急的步伐。
他一番话提醒了程步云。「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盈盈带回丁家比较重要,其 他的到时再说,总是会有办法的!」
他会想办法披荆斩棘。
孟擎海见他心意已定,连一点转寰的余地也没有,便不再置喙,吐了一口气道:「 我明白了,我和你们一起回丁家去!」
「你去干嘛?」
「一来,盈盈遭遇如此的不幸,我和你一样也要负大半责任,所以当然也得对她尽 一份心力。二来嘛!我此趟前来台湾,除了办公事外,本来就还有一些私事要上丁家『 宁府』
去,现在正好两样兼顾。」孟擎海自有自己的一套说法。
「随你便,只要不碍着我就行了!」
丁家本来就是红门和唐邦共同的友方,所以孟擎海要上丁家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既没理由也没权利说不,所以只好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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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丁家?」
「对!我会一直陪着你。」程步云趁今天任盈盈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开口提议。
「你真的会陪我回去,而且和现在一样一直待在我身边陪我?」经过这次的浩劫, 任盈盈的确很想回到那个温暖可爱的家,现在步云又说要和她同行,并承诺一直在丁家 陪着她,她自然没有说不的道理。
「对!」
「那我们这就回去!」任盈盈语透期待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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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擎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大型的吉普车,里面宽敞又舒适,还有冷气可吹,是行 驶崎岖的山路最佳的代步工具。所以程步云便没有多问车子的来历,只要不招来无谓的 麻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