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叙鈜接着说:「在夏侯岳的坚持之下,无人敢出言反对,就在死刑即将宣判成立 之际,鹰出面说话了。」
「红门门主夏侯鹰吗?」她问。
他点点头又道:「鹰他提出了另一种惩戒的方法,说我所犯的罪是如此严重,如果 就这样让我轻松的死去,只怕以后会有许多人抱持着『反正大不了一死』的想法,起而 效之,后果便不堪设想。所以为了收杀鸡儆猴之效,绝不能让我轻易死去,而要将我终 生监禁在『云岗』之中,用一生来赎罪。鹰的惩戒方式,立即获得全场门人一致通过。 只有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夏侯岳,心有不甘的又提出另一项惩戒的方式,就是以红门的 独门毒药『七日追魂』弄瞎我的双眼,让我终生失明,并终生受剧毒侵蚀迫害,如此更 有杀一儆百之效。由于他的说法无懈可击,所以就按照他的方式实行了。」
说到这儿,武叙鈜脸上呈现的是无尽的悲戚与自嘲。
「从那一天起,我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一景一物,一个人独自在这个『云岗』中度 过漫漫的黑暗岁月,并且受每逢满月开始的连续七日内,夜夜遭受『七日追魂』的毒性 发作之折磨,你来的那天,正好是上一次发作后的第一天,所以你才会看见我双手和双 脚都炼着铐锁。」他顺便替她解开另一小团疑云。「为什么武夫人要陷害你呢?玄武堂 的堂主早就?生,如她所愿的由你大哥接任了,她没理由再陷害你啊!」初家宁百思不 得其解。
这也是三年来,唯一令武叙鈜想不透的一个重要环节。
「反正都已是过去式了,再说什么也都已经无济于事,又何必多想?」
初家宁以沉默代答,接着又问道:「那红门里里外外又怎么会盛传着『云岗』里关 着一个茹毛饮血的恐怖『杀人狂』的传闻呢?」
「我想是因为三年前的谋杀事件,事关四大世族的声誉问题,所以在事件一发生, 便全面封锁消息,除了四大世族的重要成员和红门中少数重要的相关干部外,几乎没有 人知道真相之故。而谣言这种事就是如此,一旦发生,又未有人加以澄清制止的话,便 会一传十、十传百,且在传递期间还会变本加厉的加油添醋,我想那就是『杀人狂』传 说的由来吧!」
对于他的见解,初家宁深有同感。
谣言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没错,的确荒谬可笑,却杀伤力极强哪!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在这个『云岗』中虚度一生吗?」在所有的真相获 得解答之后,初家宁最关心的便是这点。
又是一个难解的难题!武叙鈜不禁沉默下来。
他又何尝愿意如此,但他又能如何呢?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银狐元元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腻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用自己 的舌尖黏舐武叙鈜的脸颊,彷佛在安慰他一般。
初家宁目睹此景,不觉莞尔。「元元真不愧是你的宠物,贴心极了!」
「不,元元是大哥的宠物,同时也是象征玄武堂堂主身份和地位的世袭宠物,只是 这三年来,它因为自小就和我很熟稔,经常会跑来『云岗』和我作伴罢了!」这当然也 意味着是武瑞刚的蓄意纵容,否则身为玄武堂堂主的世袭宠物,岂有天天不在主子身边 ,而老是逗留在「囚犯」身旁的道理?
初家宁从武叙鈜的言语间,明白了他对武瑞刚的浓厚手足之情。同时也因为元元的 关系,而不再那么敌视武瑞刚,毕竟他也有难为之处没错,怪不得他。只不过,她就是 忍不住要?心上人抱不平罢了!
促膝长谈了一个下午之后,夜,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的到访。
然后,一场可怕的梦魇,又即将在「光月湖」湖畔上演……
第五章
讨厌!
最讨厌满月了!初家宁在如水的月光下泪眼汪汪的在心底低咒。
尤其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在月光湖畔痛苦挣扎,与死神相搏,她却爱莫能助, 更是令她肝肠欲裂。
而这锥心泣血的痛,每每要持续一个星期!
所以,初家宁最讨厌满月、恨死满月之日了。
惨绝人寰的七个黑夜过后,初家宁再也忍不住,泪眼潸潸的对劫后余生的心上人道 :「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叙鈜!我听说『风谷』有三个极负威名的『医坛三怪』,能 治天下奇病、解世间奇毒,我们去找他们,求他们治好你的双眼,除去你身上的剧毒, 好不好?『医坛三怪』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好不好?叙鈜!我不要你一直受苦 ,我再也受不了了,你一定知道逃离红门的方法,是不是为所以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 ?」
「不可能的!」武叙鈜面如死灰的说:「我身上所中的毒,是红门一位百年难得一 见的制毒奇才研制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本人,没有人能除去我身上的剧毒的,就 算是『风谷』
名满天下的『医坛三怪』也不能……」
「那我去求那位制毒奇才,他在哪里?」明知不可能实现,初家宁就是不肯放弃,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武叙鈜似笑非笑的答道:「他早在数年前便已脱离红门,行踪成谜了!」
「那──」对初家宁而言,这无异是一记青天霹雳,震得她支离破碎;但是她就是 不肯轻言放弃。「不会的──我们去风谷,我相信风谷那三位医坛奇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叙鈜,你答应我,好不好?」
武叙鈜抿紧双唇,并未响应她涕泪涔涔的央求。
初家宁哀哀欲绝的狂喊:「你好傻啊!红门对你这么无情,把你囚禁在这里不闻不 问,任你自生自灭,尤其是那个昏庸无能的门主,连真相也搞不清楚就胡乱入罪,简直 该死,你又何必对红门这么死心塌地!?」
是的!她恨红门!她恨红门门主夏侯鹰!她恨夏侯岳!她恨武瑞刚!她恨害惨她的 男人的一切一切!
「不要编派鹰的不是!他没有错,身为红门门主他必须铁面无私才能服?!而且, 鹰并非无情,如果鹰他真的冷血,我和你只怕早就命丧九泉了!」武叙鈜激动的辩白, 不过倒是分析得极?合理透彻。
因此初家宁哑口无言,稍顷,才幽幽怨怨的哽咽,「我知道……我全知道……可是 我无法冷眼旁观你所受的折磨啊……」她是迁怒没错,她也心知肚明,夏侯鹰真要杀他 们两个的话,简直像摧枯折腐般容易。但是她就是恨啊!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命运 的捉弄。「我们逃走,好不好,叙鈜,求你……」
见武叙鈜依然无动于衷,她拊膺切齿的嘶吼:「就算你已放弃自己,难道你连我也 要放弃,还有我们的小孩?难道你要我们的子子孙孙永远困在这个鬼地方生生世世?叙 □,你别傻了好不好?」
她声泪俱下的震聋发?,深深的撼动了他固若金汤的铁石之心──身为红门四大世 族的一员,从小在红门长大,对红门特有的那份深入骨髓的深情至爱教他如何割舍?无 论红门待他如何薄情,他对红门就是有一份无法取代的深刻挚情。现在,要他离开红门 ?这就好象要湖泊中的鱼儿离开水里一样啊!
然而,家宁的话和泪却又撼天动地的冲击着他……「叙鈜……」
「唱歌给我听……我喜欢你经常唱的那一首自谱词曲的歌『云且留情』──好吗? 唱给我听……」他打住话题,将话锋转向。
初家宁明白他的想法和个性,更知道这事并非一蹴可几,得慢慢来急不得,所以便 顺了他的意,未再多言,配合着说:「既然你那么喜欢,我就唱□!」
你像一片薄云,偶然投影在我的生命领空,在我的心口写下了最美丽的奇?;
当你飘然远去,走出我的世界,带走我的灵魂;
我仓惶失措,只能望空?喊:云且留住,云且留住;
伴我同行,伴我同宿!
余音尚回荡缭绕,初家宁便又旧话重提,不过她很聪明的换了另一个方式,「如果 我们逃出了红门,我们就得改名换姓,到时候,你想叫什么名字?我只是说『假设』啦 !所以你就假设的回答我□!」她贼里贼气的诱言。
武叙鈜哪会看不透她的心思,不过他实在不想太伤她的心,真个认真的思索起来, 「费里克斯!」
「呃?」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难得的梦幻色彩。「Felix,F﹒E﹒L﹒
I﹒X,它代表幸福和幸运的意思。」言及此,他的语句中透着更?深刻的感情,「 上帝让我认识了你,对我而言,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和幸运,所以我一定会取这个 名字!」他说得有点笨拙,然而,真挚无瑕的浓情爱意却赤裸裸的潺潺涓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