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砰--!就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秒,君莫忧使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李承岚,拼命阻止他的枪,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射中那项链,那是她四年来最最珍惜、包含着无限珍贵记忆的宝贝啊!
结果,枪果然射偏了,但她却因用力过猛,失足摔过栅栏,住下坠落。
「莫忧--」李承岚想救她,但天不从人愿,慢了一步。
他只能呆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沿着观景台下,长满茂密草丛的斜坡滚下去,直至摔落河岸的砂石上。
君莫忧一点也不顾自己的伤痕,只想尽早拿回她重要的项链,偏偏滚落时摔伤了腰和脚,让她无法站起来,她并未放弃,改用爬行,咬紧牙根,用尽双臂的气力挣扎前进,眼里只看得见前方的岩石上,闪闪发亮的项链,她心中只有一股执念--拿回她最珍爱的宝贝!
往事在她爬行前进时,一幕幕的浮现她的脑海,从在蓝桥和承烈邂逅、君家无忧的生活、南德巴伐利亚的欢笑、美国岁月的甜蜜、日本时光的幸福、一直到台北的死别和现在的重逢,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子里,让她在乎的、珍惜的、执着不悔的,一直都只有承烈一个人。
承烈不喜欢照像,正面的照片更是少得屈指可数,她所拥有的那张正是和承烈唯一的正面合影,还有那首新词,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的秘密。
「我的承烈--」她颤抖的小手和雪白的双臂满是刮伤和血迹,她却无知无觉,只是执着的伸手去抓那个近在咫尺的宝贝,「太好了--你终于又回到我的手里--」她热泪盈眶,喘着气紧紧握住失而复得的宝贝项链,深怕又被人抢走似的。
「莫忧--」
承烈?不,是她的幻听吧!她想。
「莫忧,妳振作一点!」
她感觉有人将她几近麻痹的身躯,裹入温暖而舒适的怀抱中,努力的睁大眼睛一看,「承烈--真的是你--」她想起李承岚的话,马上又说:「快走,承岚哥哥想杀你,你快走,我不要紧的,承烈,你快走啊!」
「莫忧妳--」李承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在赶来这里的途中,已卸掉了流氓妆,回复原来的面貌,但是她应该叫他艾森而不是承烈,她--
「快走,我不要你死,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承烈了--唔--」火红的鲜血从她冰冷的小嘴泉涌而出,染红了她惨白的双颊和着泪流向雪白的颈项。
「妳振作一点,我马上帮妳急救!」李承烈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灸盒。
君莫忧阻止他的动作,「承烈,你别忙,先听我说--」才说几句便又吐血。
李承烈拗不过她的执着,只好依她,「妳说,我在听!」
君莫忧痴情的望进心爱人儿的凝眸深处,满足的含泪笑道:「这一定是天谴--是天在罚我--从在天桥重逢前,我就开始设计你了,为了把你骗回我身边--我联合所有的人来骗你--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你逃开--所以我利用你对我的负疚把你强留下来--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直到永远--所以我无视于你和承岚哥哥的心情,只是一厢情愿的想留住你--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再离开我,你希望我嫁给承岚哥哥,但是我--原谅我,我只是爱你--一直爱你,不想再失去你,所以--对不起--承烈和承岚哥哥--」
尾音还未收,她已满面泪痕的昏过去。
「莫忧--」抱着在自己怀中昏死的痴情人儿,李承烈再也无法控制痛哭失声。
她手中的项链依然敞开着,任风吹拂,项链上的秘密也一字字的吹进了他的泪眼、他的心屝,那一句句的痴心--
莫笑痴心人儿用情真
我只想紧紧追缘共度今生
与你同醉在重逢的梦幻楼阁
永远不许再轻言离分
请你紧牵我的手
把无数的情梦全都变成真
亲爱的休说你将会再次独自远走
我只愿和你双宿双飞
共度今生!
「把她送到医院吧!二哥--」李承岚不知在何时来到他们身边,像个失心的游魂伫立在风中。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李承瀚到来的时间相去不远,「承岚说得对,我们立刻去医院!」
李承烈从没想到,他们三兄弟的重逢会是这样的情景,作梦也没想到。
*****
君莫忧的运气非常好,没有脑震荡,也没有摔断骨头或扭伤,只是全身有多处瘀青和擦伤,医生说只要休息一阵子就会痊愈,一伙人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解决,君莫忧竟然患了「失语症」!
「妳不是说她没什么大碍吗?怎么现在她竟然不能说话了,她是即将出道的歌手,没有声音如何当歌手?」李承岚像要将眼前的医生生吞活剥似的。
李承瀚出手制止他,「别这么冲动,听医生怎么说。」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承岚就是无法平息心中的焦虑和愤怒。
「承岚--」李承瀚加重语气再一次制止他。
李承岚畏于他面罩寒霜的冷漠,才稍微克制自己。
医生这才有机会开口,「我很明白你们的心情,但是君小姐在生理上的确没有什么大毛病,她的发声器官并没有什么病变,大脑的语言中枢也没有问题,综合我以前所说的﹃登台恐惧症﹄是一样的。」他一直是君莫忧的主治医生,对她的病历十分清楚。
「什么?!」李承瀚和李承岚面面相觑,却都在瞬间认同了医生的诊断。
而始终在门边沉默不语的李承烈,早已悄悄离去。
他伫立在君莫忧的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的旋开门把走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君莫忧惨白惊恐的面容,她无助的蜷缩在病床的角落,满眼恐惧的凝视着他,彷佛他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李承烈看得好心痛。「莫忧--」
他嘴唇才轻启,她便吓得死命摀住双耳,发疯似的拼命摇头,很明显的拒绝收听。李承烈见状,大惊失色的跑过去制止她,「莫忧,妳别这样妳听我说--」
谁知他这一说,若莫忧的反应更为激烈,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她害怕!她不要从他口中听到他所说的任何讯息!
她怕!她真的好怕,怕他不要她、要离开她了!
「莫忧,妳冷静一点听我说--」
她慌慌张张的按下医护铃,然后开始对他丢掷茶杯、水壶、枕头,反正就是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莫忧--」
主治医生和护士群飞快冲入战况惨烈的病房,李承瀚和李承岚尾随而至。
「这位先生,请你暂时回避,病患似乎很不想看到你,你在这儿会让情况更糟。」主治医生说着便把李承烈推出病房外。
「莫忧--」李承烈不死心的声声吶喊,换来的却是君莫忧更加疯狂的响应。
他好想重回病房,紧紧抱住心爱的人儿,可是一想到她正是因他才如此情绪激动,他使硬踩住脚上的煞车,留在原地,紧贴着房门,痛心疾首的自语自语:
「莫忧,妳别这样--妳听我说啊--妳不要避着我不要逃开我、不要--」
一直到这一刻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强!
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莫忧的打击!
他原以为这一次,也一定可以和四年前一样,走得那么洒脱。
然而,在方才那一剎那。莫忧拒绝他的那一瞬间,他才刻骨铭心的明白他不能!
重逢后的相处,用欢笑、甜蜜、幸福和泪水,一点一滴编织而成的绵密情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牢不可破的网住他的心、他的人。
就算他真能狠心离去,远扬时他一定只剩下一具没有心而肢离破碎的空壳!
「莫忧--」
他爱她,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明白,他竟然是这么爱她,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十年前蓝桥上的邂逅,此时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然后是小小的莫忧在他臂弯中逐年成长的模样,天真、无邪,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慢慢的从小女孩蜕变成令他不敢直视、目眩神迷的梦样少女,再度重逢,她美得更令他痴迷、多少个夜晚,他凝视着枕边的她彻夜难眠,有多少次,他想不顾一切的拥吻她、占有她--
修罗和叙扬骂他蠢,告诉他恋爱是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可笑原则的,如果真的深爱对方,就应该不顾一切去追求对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该轻言放弃,这才是一个真正对爱情负责的男人该做的事!
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恋爱资格论」真的滑稽可笑而毫无意义吗?
这些年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爱情观和原则,然,在此刻,他动摇了--
她逃避他让他大为动摇!
「莫忧--」
他已经不知究竟该如何做才是好的、才是对的,只能仰天长叹、无语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