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更深更沉的悲痛袭上了她仰望着天花板的脸,眼前的雾气愈发浓密,说话声调转来也更教人心酸--
「我曾试着要自己去爱承岚哥哥,但是我的心就是那么顽强的忠于自己最真的感情,无论我如何努力,我还是只能把承岚哥哥当哥哥对待,然而承岚哥哥却对我愈爱愈深,爱得我满心歉疚喘不过气来,无论我如何劝他、告诉他我无法把他当成情人,他都不肯死心,最后,在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开始逃避他,于是我经常逃家,然而,无论我逃到那里,终究还是被承岚哥哥的手下捉回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直到我满十七岁--」
说到这儿,君莫忧又沉默下来,而她上仰的双眸早已泛滥成灾,任由滚烫的泪珠恣意的滑落双颊,看得李承烈痛彻心肺,连五脏六肺都被震碎了,但他却什么事也不能做,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像具木乃伊一样的杵在那儿,满心愧疚的凝视着无依的可人儿。
半顷,君莫忧又缓缓开口,「承岚哥哥在我满十七岁那天告诉我,他将代替承烈和我共同筑梦,把我捧成亚洲最闪亮的巨星,但是我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每次一登台,站在水银灯下,面对着摄影机的镜头,或者走进录音室对着麦克风,我就会心痛冒冷汗,然后不醒人事,承瀚大哥和承岚哥哥为了我的痛,寻遍了天下名医,最后得到一个结论,我患的是﹃登台恐惧症﹄,潜意识在排斥登台成为明星,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很希望成为明星的啊,为什么却无法如愿,承瀚大哥和承岚哥哥也不懂,尤其是承岚哥哥,他依然想尽办法要栽培我,让我顺利站上舞台,却总是徒劳无功,慢慢的我发现了真正的原因--」
她笑得好凄凉、好凄楚,「原来我没有承烈还是不行的--我只想在承烈的手中成为明星,其它的人都不行,所以承岚哥哥知道后深受打击,但还是不肯放弃,千方百计的要我登台,搞得谣言四起,﹃李氏国际扬声﹄里更是鸡飞狗跳,怨声载道,最后承瀚大哥出面制止,承岚哥哥才不再那么强硬的强迫我登台,然而,从此以后,承岚哥哥对我的追求攻势却愈来愈激烈,我只好更加拼命的逃开他,如此追追躲躲几年下来,我真的累了,好累了,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这样对我、对承岚哥哥和夹在我们两人中间左右为难的承瀚大哥都没有好处--」
「想着想着突然产生一种念头,既然我再如何等、如何盼,承烈也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回到我身边,那么我何不自己去找他,所以才会想自杀,偏偏每次都无法如愿,原以为这次会顺利,没想到却被多事的你坏了我的好事--至于在天桥上追我们的人,就是承岚哥哥派出来捉我回去的手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她用手拭去了眼中的泪,哽咽的说:「至于你长得像谁--」
「我失陪一下--」李承烈不等她说完,就像搭上喷射机般飞快的冲进洗手间,把门重重的锁上,否则他一定会把持不住,泪洒当场,这么一来就穿帮了。
门才阖上,他便全身脱力的沿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无力的瘫痪,热泪盈眶的心声重复着相同的歉然。「原谅我--莫忧--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说来真巧,李承烈前脚才进浴室带上门,李承瀚便紧接着回来。
「莫忧,妳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又和承岚吵嘴翘家了?」李承瀚一进门见到君莫忧便讶道。
「我是又和承岚哥哥吵嘴了没错,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我自己来这儿的,而是范大哥一位长得很像--承烈的朋友,叫什么艾森的带我来的。」
「原来是艾森,他已经来了?」李承瀚又是一抹讶然。
「难道大哥也认识艾森?」这回讶异的是君莫忧。
「艾森是我特地请来的老朋友,我当然认识。妳呢?妳又是怎么认识艾森的?」
「好了,你们两个别再演下去了,还是从实招来吧,否则待会儿承烈出来了,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嘴巴会很安份的紧闭着不说话哦!」范修罗一副「别想蒙骗我」的表情,对他们发出最后通牒。
想要用演技蒙混他这双超人一等的眼睛,真是天方夜谭。
君莫忧和李承瀚眼神交会几秒,达成了共识。
于是君莫忧开口道:「好一双厉害的眼睛,真不愧是来自风谷的﹃邪眼﹄修罗,任何演技都瞒不过你,好了,你现在想怎样?」
她倒也干脆,反正她本来就没有天真的以为能瞒过他,否则也不必把他也算计进来了。
范修罗把眼前狠狈为奸的兄妹仔仔细细的端详一遍才说:
「在我回答妳的问题之前,先让我来猜猜你们把承烈拐来的目的如何?」
君莫忧一派挑战的姿态应对,「很好,我倒想见识见识风谷赫赫有名的﹃护花狂﹄真正的实力。」
对于别人的挑战,范修罗一向不会令对方失望,这回也一样,他很快回道:
「我想你们的目地应该是留住承烈,设法让承烈﹃死而复生﹄,由风谷的﹃死人﹄身份变回这个真实社会的﹃活人﹄和你们重聚;或者想办法让承烈答应带君大小姐妳一起回风谷,所以李先生便利用委托风谷﹃特殊保镖﹄出任务的方式,把承烈引来到这儿来,要他担任君大小姐的贴身保镖,趁机争取时间打动承烈,但是你们又知道我和承烈是好朋友,加上听过我的传说,怕我会看穿你们的把戏,向承烈拆穿你们的骗局,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拖下水,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了,对不对?」
范修罗综合自己所看到、所知道的一切,做出这样的推断。
君莫忧鼓鼓掌,算是褒奖他。「全给你说对了耶!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这个人一向很识时务,当然是做你们希望我做的事了。」范修罗表现得很合作,心里却偷偷的盘算着另一件事--
没想到报一箭之仇的日子这么快就来临了,嘿!承烈啊!你和芷云联合起来骗我的那笔帐,咱们也该好好算算了!
「我果然没看错人!」君莫忧和李承瀚都很满意。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妳是如何知道承烈没死的?」范修罗精得很,他敢打包票,君莫忧一定是最近才知道这个秘密,否则说什么也不会拖到今天,早就采取行动了,而且也不可能是李承瀚告诉她的,李承瀚真要说,这四年来多的是机会,犯不着留到今天。
为了争取范修罗这个举足轻重的盟友,君莫忧很干脆的据实以告,「我是前一阵子在法国巴黎的国际机场看见承烈才知道他没死的,发现之后我就立刻跑回去问大哥,大哥知道瞒不过我,才老实告诉我承烈没死,我也才知道原来承烈一直住在风谷,和一群叫﹃狂党﹄的同伴混在一起。」
怪哉!承烈不可能以真面目出入各国机场的,这丫头怎么可能认出承烈?!范修罗满腹疑云,「妳确定妳没看错人?」
君莫忧完全明白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也难怪,人之常情。
然而,她并没有打算立即为他解惑,只是神秘兮兮的眨眨灵活的眼珠子,笑着说:「当然是本大小姐够本事,别以为全天底下就只有你的眼睛够了得。」
范修杂以口哨代替回答。
君莫忧自己又说:「反正不久的将来你就知道了,别急!」
「好吧,那么在天桥上的自杀戏又是怎么回事?这总可以说了吧!
不过妳可别告诉我那是命运的安排,我不是承烈那个楞小子,不会上当的。」范修罗老实不客气的点出来。
君莫忧悠然自得的顶顶头发,娇俏可爱的说:
「我可没那么说哦!其实我也只是赌一睹看罢了,那座蓝色的天桥,是我十年前和承烈初次邂逅的地方,我想承烈既然选在今天回来台北,一定会到那座天桥去走走,所以就放手一搏,在那儿守﹃桥﹄待﹃烈﹄,我运气不坏,幸运之神和我站在同一边,所以我的﹃自杀戏﹄就圆满成功了。」很圆满实在说不过去,因为整个「假自杀」的过程,并没有完全按照她预先写好的剧本进行,出了一点状况,她本来是打算在承烈经过她身边时,先大叫一声:「我不要活了!」再抓准时机往下跳,好让承烈「及时」救她,没想到天不从人愿,在节骨眼上竟然刮起一阵大风,害她的长发和围巾缠住了承烈,以致于一切的剧情完全走样,幸好最后的结果有顺利达成,她也就不计较了。
「我就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范修罗心中的「?」一个个解开来,「这么看来,段叔也和你们同伙设计承烈了。」道理很简单,知道承烈今天出谷到台北来的人只有段仲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