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晓豆点点头,一副全然不介意的模样。“上回回家是五个半月前。”
“有时我真觉得你爸爸很怪耶!”他居然放心让晓豆一人独自留在台北生活?
晓豆没否认。“他本来就是怪人一个。”瘪了瘪嘴,提着水桶走出教室。
毛蓉蓉提起黑板下的水桶,赶紧跟上褚晓豆的脚步。“晓豆呀,你难道都不想念你妈妈和哥哥吗?”
对着她,晓豆耸肩笑。“想呀,怎可能不想呢?”拿起拖把放在一旁,她很吃力地提起水桶,将污水倒人洗手台。
可是想也没用,不是吗?现在她宁可愉快乐观的过日子,将因空难过世的妈妈和哥哥当成只是搬家了,改搬到她的心中永远定居。
“那褚伯伯还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台北?”蓉蓉提起水桶,也将污水往水槽倒。
转开水龙头,晓豆的脸上还是绽着标准的甜笑。“我想,爸爸他是不想睹物恩人吧!”
撇开跟妈妈的情感浓不可分不说,爸爸更疼哥哥。所以两年前开始,爸爸就常常到大陆参加偏远地区的义诊队。
“说的也是。”毛蓉蓉深深一叹,也跟着转开水龙头,将抹布和水桶洗净。
褚伯伯和褚伯母的情深意浓,她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走吧!”收好拖把和水桶,晓豆不想让情绪陷入低潮。
“我们的动作得快,否则一会儿回到我家后,一定会来不及做菜!”
说完,她等蓉蓉洗干净抹布和水桶,两人恢复一贯的说笑,一同走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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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盛情难却,指的就是目前这种情形吧!
站在一幢看来已颇具屋龄的平房前,尹兆邑看着自己座车缓缓地驶出巷道,停车去。
由上海经香港再一路回到台北,不论是在飞机上还是在车上,他和老伯可说是相谈甚欢,所以最后禁不住他老人家的盛情邀约,他破天荒地答应到一个只相识几小时的人家中用餐。
“告诉你喔,我女儿的手艺可不比餐厅的大厨差喔!”
尹兆邑忍不住回想起,方才老伯提及自己女儿时骄傲的神情。
他稍稍地拉回视线,挺拔的身躯略往路旁的水银灯柱靠。
现在他不知该照老伯所说,先上前去按门铃,还是等着老伯和阿威两人停好车回来。
又等了会儿,尹兆邑终于确定了老伯所言的,这附近真的不容易停车。
转了念头,他想不如就如老伯所言,先进屋去。
缓步走到门边,他伸出手来准备按门铃,门却在这时让人由里头给拉开来。
“你……”一个看来十六、七岁的少女,由红色木门后略略探出一颗小脑袋,先望了他一眼,再左望望、右瞧瞧。
确定见不到她所欲寻找的身影时,她微微噘起嘴。
“请问你找谁?”她的眉儿弯弯,雪白的颊靥上染着微微的红,看起来可爱极了。
双眼盯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尹兆邑竟一时恍神,忘了一手还落在门铃上。
褚晓豆扎着两条发辫,脸上有着标准的甜笑。“如果你要找人,一定是找错家了!”她家平日里不会有客人,尤其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尹兆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首度发觉要由一个人身上收回目光的困难。
是太累了吗?否则他怎会对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女感兴趣呢?
“你是要找隔壁的吴先生,还是隔壁的方先生呢?” 被看得很不自在,晓豆的脸蛋红得似苹果。
“你爷爷带我的助理去停车了!”发觉自己的失态,尹兆邑先轻咳了一声,才接着说。
爷爷?晓豆看着他,先是偏头想了下,接着噗哧笑出声。
“他不是我爷爷啦!”恍然大悟,她笑着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尹兆邑锐利的眸子为之一亮,紧接着感到呼吸急促,心狂跳着。
“不是爷爷?”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她真是太可爱了!
终于止住了笑声,褚晓豆顺顺嗓子,“那是我爸爸!”她说着,刷地完全拉开门。“你先进来客厅坐,等他们吧!”
现在她能确定他就是爸爸由机场拨电话回来时,口中所说的新朋友了。
原因一,爸爸的朋友若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老是会将她当成是爸爸的孙女;原因二,他们住的这个地方若要停车,至少得找上二、三十分钟的时间,所以一定是爸爸叫他先进来坐的。
“爸爸!?”尹兆邑端视着她,满脸堆着无法置信的狐疑。
是她驻颜有术,还是老伯的保养太差,否则怎可能一个看来七十左右的老翁,竞有个十六、七岁大的女儿?
忍住差点冲出口的笑声,晓豆又往后退开一大步。
“嗯,他真的是我爸爸!”对于他吃惊的表情,晓豆早已司空见惯,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请他入内休息。
只微微愣了一秒,尹兆邑随即迈开步子随她入内。
他半信半疑地,在心里一阵计算。老伯如果七十岁,而眼前的她就算有十七岁,把两人的年龄相减……
相差五十三岁的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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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晓豆都快忘了家里有多久,没像今日一样热闹了。
整整两年吧?从空难之后,从她发觉爸爸不再煮菜,从爸爸赴大陆义诊后,家里只剩她孤伶伶一人开始。
“老爸,汤碗。”站在餐桌旁,晓豆先接过父亲的汤碗盛满鲜鱼汤后,再一一帮其他人也盛上一碗。
小小的方形餐桌,此刻满满地坐了五个人,这种景象已多年不见。
三个男人当然分别坐于桌子的三边,至于褚晓豆因为个头小,很自然地与毛蓉蓉共挤于一边。
“兆邑呀,多喝点鱼汤,这鱼可新鲜了。”褚耕边喝着鲜鱼汤边说。
虽是初识,但因谈话投机,他已直接唤人名字。
尹兆邑端起汤碗来喝了一口。“真的很棒!”为嘴里的鲜味,他扬起眉来不吝啬地给予赞美。
因为晓豆就坐在他对面,他一抬头,便可将她小巧的脸蛋给望人眼里。
梳着两条发辫的她,看来清清秀秀,白白的肌肤、水嫩嫩的红唇、骨碌碌的大眼,加上小小的鼻,看起来不仅可爱,还很惹人疼惜。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褚晓豆悄悄地垂低头,小口小口地扒着碗里的饭。
见她小脑袋低垂,尹兆邑顿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水杯。
“褚伯伯,谢谢你今晚的招待。”一旁埋头猛吃的阿威,这时终于也前下了手中的碗筷,跟着端起了水杯。
他就算反应再慢,也不会在老板向人敬酒,嗯、不,是敬水时,毫无反应地低头猛吃。
“好、好,不用客气。”褚耕端起杯子回礼,心里不禁对尹兆邑的印象又加了数分。
“晓豆,你也敬敬人家。”喝了半杯水,褚耕伸手轻轻推了女儿一下。
“喔!”神游太虚的褚晓豆骤然回神,匆匆放下手中碗筷端起茶杯。“喝、喝水。”
也许是过于紧张,她猛地站起。
“啊!”
就在她站起身的同时,不小心打翻了汤碗,汤洒了一桌,汤汁顺着桌沿滴落在毛蓉蓉的学生裙上。
“啊——完蛋了啦,明天投有裙子穿了!”毛蓉蓉慌张地跳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晓豆拿着水杯的手。
这一撞,使得褚晓豆杯中的水全喷洒了出来,而坐在她前方的人自然是照单全收。
尹兆邑的胸口、领口、衣袖,在瞬间湿成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他身上湿透了的上衣,晓豆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没关系。”拉了拉衬衫,抖掉一些水珠,尹兆邑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没因被泼了一身水而发怒。
他越没生气,晓豆便越觉得内疚。
“走,我带你去擦干净。”完全出于反射,在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已拉着尹兆邑起身,往浴室走去。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其他三个来不及反应的人各有着不同的想法。
褚耕心想——或许该为女儿的将来找个好对象了。
助理阿威则是很惊讶老板让人泼了水,怎么还一脸的笑意?
至于毛蓉蓉——她也不过才分神瞧了帅气的阿威哥一眼,怎就……呜呜呜,她的裙子喝饱了鱼汤,居然没人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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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后,送走了所有客人,家里又恢复了一贯的宁静。
“老爸,你的茶。”手上端着茶,晓豆推开厨房的后门,来到后院。
“蓉蓉也走啦?”褚耕伸手接过茶,睁开眼来看着面前可爱的女儿。
从上回他离开台湾到现在,不知不觉又过半年了吧?这半年来,父女两人只能靠电话联络,偶尔他在偏远山区,甚至连电话都没有。
“嗯,走了。”晓豆点点头,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到父亲身边。“老爸,我好久没见你像今天一样高兴了!”将头轻靠在父亲的手臂上,晓豆轻轻说道。
“是吗?”褚耕笑了,抬起一手轻抚了下她的脑袋。“晓豆,这几年老爸将你独自丢在台湾,你会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