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这是对母亲和女朋友讲话应有的态度吗?」她低声对他说。
凌非揉着疼痛的腰际,皱起眉错愕地瞪着童心妙。
「她早就不是我女朋友了。」他咬牙道。
「阿姨总是你母亲吧?」童心妙也瞪了回去。「要在我的地盘『问案』就给我客气点,否则马上就给我滚。」
凌非连嘴巴都张开了。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他问。
「我是中立的。」她说:「我不希望你们在我家里吵架。」
凌非脸色难看,却不曾多说什么,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夺门而出,看见凌非这不同于平常的另一面,徐露婷掩面哭得更厉害了。
凌非见了非常不耐,咒骂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忽然想起刚才才受到严厉的警告,于是把词汇稍微修饰了下才开口:
「你该死的究竟在哭什么?」
没想到这样的修饰程度还不能令童心妙满意,她随即踹了凌非一脚,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道:
「你懂不懂尊重女性啊?女朋友哭了不会过去安慰一下,还这么恶声恶气的,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凌非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强压下怒意说:
「不要再提十岁以前的我好吗?还有,你要我说几次才懂?她早就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遇见你那一天我们就分手了。」
「咦?你的意思是我是第三者了?」童心妙闭了闭眼睛。「老天!我最讨厌的就是破坏人家婚姻幸福的第三者,我自己是绝对不能成为那种人的,绝对不能。」她直摇头。
凌非很想狠狠把她抓起来摇晃一顿,深呼吸了数次总算压下了那股冲动。
「你是脑袋里哪根筋不对了?」换他咬着牙问:「什么叫做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童心妙静了静,继而幽幽地说:
「快了不是吗?」
凌非一听挑起眉。
「你说什么?」他问。
「恭喜你就要做爸爸了。」说这句话时,童心妙才对这件事有了一些真实感,她的脑子清楚了点,心却闷闷得仿佛透不过气来。
爸爸?谁啊?
凌非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只要看看三个女人的表情,再加上一些连续剧的剧情来推断,这闹剧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用不着再问也能摸出个八、九分来。
凌非两道足以冻死人的目光又扫向客厅沙发旁的两个女人,之后发生的惨剧连童心妙都无法阻止。事实上,她自己也很害怕,根本就不敢插手或插嘴。
§ § §
第二天早上在百货公司门口,童心妙呵欠连连地跟梅兰打招呼,梅兰则眯起眼睛朝着她走来。
「喂!不是要你好好休息吗?你怎么愈睡愈憔悴了。」她戳戳童心妙的脸颊问。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童心妙可怜兮兮道:「我真命苦耶,梅兰,想好好睡个觉好象比登天还难似的。」
「又怎么了?」
「爆发大战了,战场就在我家。」
梅兰听了皱眉。
「又怎么了?」她问。
「太精采了。你听我说,先是阿姨带着个女孩子来找我,没多久凌非也来了,然后……」童心妙以快转速度描述了昨天的情况,愈说愈热烈,愈说愈激动,梅兰也在一旁听得兴致盎然。
「结果凌非发飙了,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梅兰一听点头道:
「我也无法想象十岁以前的凌非发飙起来是什么模样。」
童心妙转头给了她一个白眼。
「我是说真的,真的很可怕。」想起那一幕她到现在都还心有馀悸呢!
「怎么?他是拿刀乱砍还是持枪扫射了?瞧你敬畏成那副德性。」梅兰哼了声。
「你不憧,他是另外一类的可怕。」童心妙打了个冷颤。「他发飙起来变得更沉着、更冷静,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冷得像冰一样,不知道他在学校学的是什么,质询起来简直跟电影里的律师没什么两样。你都不知道阿姨跟那个女孩子有多可怜,别说要开口辩解了,根本就只乖乖有被欺凌的分。」
「这倒是大快人心。」
「你有点人性好不好?人家不过老妇人跟小女孩。」
「你谁都同情,就是不知道谁来同情你。」
「我好端端地干嘛要人家同情?」
梅兰摇头叹息。
「那么那个女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怀了凌非的孩子?」她问。
「我不知道。」童心妙回答。「凌非说得挺狠的,说她就算怀孕,孩子也不会是他的,他这不是摆明了指那女孩脚踏两条船吗?」
「不见得啦!现在的女孩子脚踏多条船的比比皆是。」
「咦?可是一个人只有两只脚不是吗?」
梅兰翻白眼地回说:
「那是技术问题。」
「是吗?我怎么想都觉得很难耶!」童心妙还是纳闷。
「喂!都出了这种事了,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童心妙又打了个呵欠。
「有没有搞错啊你?人家都大个肚子找上门来了你还不紧张?」
「我?我哪有什么立场紧张啊?我还不就跟那个女孩子一样,是凌非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天哪!多么文绉绉的句子,很难想象竟然是出自你这张嘴巴。」梅兰扯了扯嘴角,看着睡眼惺忪的童心妙说:「如果你是这种想法,预防措施可不要忘了做,有了才说要堕胎,我是不会同意的。」
童心妙霎时红了脸。
「别扯了,我才不会再跟凌非上床。」她说。
「别太肯定比较好,这种干柴烈火的事是很难说的。」梅兰不以为然地拍拍她的背。
第八章
女孩接弟弟放学时被欺负了,坏孩子拿石头扔女孩,在她额头边划出了一道伤口,血沿着女孩的长发流下,在雪白的制服上染出朵朵红花。
女孩忿怒地瞪着那个打伤了她,还在对她挑衅嘲弄的坏孩子,一旁刚上幼稚园的弟弟却开始嚎啕大哭。
「流血了,姐姐流血了!」他边哭边以童稚的声音喊道。
女孩忙蹲下身子把弟弟拥进怀里:
「不要哭,姐姐不痛,一点都不痛。」她安慰着年幼的小男孩。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只流了一点点,擦一擦就没事了。」女孩空出了只手掏出手帕压在伤口上,那种炽热的灼痛还是令她忍不住畏缩了下。
坏孩子尚未离去,还在那儿又跳又唱。
「羞羞脸,羞羞脸,女生爱男生!」
「你胡说什么?」女孩倏地站起来朝他嚷:「他是我弟弟。」
「你说谎,我妈妈说小非没有姊姊,你不姓凌,根本就不是凌家的人。」坏孩子说着朝她吐吐舌头。
女孩忍着泪狠狠瞪他。
「我姓童,但我是小非的姐姐。」她喊道。
童心妙倏地睁开眼睛,随即便明白她作了个梦。
对于已经二十五岁的她来说,梦见她小时候的事情倒还挺稀奇的,梦中的情景是真的,但几乎已经在她记忆里褪色淡去了,此刻却又在梦里真实地呈现,想起来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和凌非重逢后有太多预料之外的事发生。
童心妙抓过床头的闹钟看了看,七点不到,时间还早,应该可以再睡个回笼觉。只不过她现在没那么好睡了,就算感到疲倦也无法立刻睡着,通常得折几十只纸鹤才能唤来睡意。
这会儿醒都醒了,想再和周公约会去谈何容易?
童心妙想,也不在床上赖着,掀开了被子伸了伸懒腰,爬下阁楼替自己倒了杯鲜乳,在里头加了些玉米片当作早餐。
拿遥控器打开电视电源,在几十个频道里转过来转过去,最后在某出热门韩剧停了下来。
这就是那个所谓「帅到不行」的男主角啊?看起来也挺普通的嘛,真要说起来,凌非可比他好看多了。
童心妙舀了口鲜乳加玉米片放进嘴里,随即一脸惊愕地皱起眉来。
倒不是说她的早餐味道有什么问题,而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想法?在和凌非,呃……在他们的关系改变之前,她从来没把他跟其它男人比较过,毕竟弟弟就是弟弟,美丑都一样的凌非,为什么才上了一次床,她就开始注意起他的外表来了?
嗯!好个虚伪的女人,太要不得了。
她在心里责备自己,又开始按起遥控器来,之后她看了下新闻报导,直到她吃完早餐才关掉电视进浴室梳洗,甚至兴致一来还泡了个奢侈的香精澡。
走出浴室的她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但能拥有这么轻松悠闲的时光是她最近想都不敢想的,而这幸运全都是拜一个神奇的梦所赐。
童心妙坐回沙发椅上,满足地轻叹一声,没想到电话铃声很杀风景地响了起来。
她皱眉,瞪着话机彷佛想以意志力引爆它。
终究童心妙还是没有拒接电话的率性,于是她不情不愿地抓起话筒,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喂。」
「又是响了这么久才接电话,你还在睡?」电话那端果然是凌非,童心妙更为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