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板着脸,不悦的看着他,“你的说法前后矛盾,根本不一致。”
司马驰远低下头,吐露心事,“皇上,我已经爱公主很久了,但是我有我的心结,所以也因为如此,公主要我娶她,我总是说不出个好字,还一直不停的逃避,以求能躲过这桩亲事。”
“什么心结?”
语声变得低沉,司马驰远照实回答,“皇上应知我娘去世得很早,我爹为了照顾年幼的我,又娶了一女续弦,后娘深爱着我爹,但是我爹却一直怀念着我死去的娘亲,一直等到后娘怀孕又生子,后娘一直对自己的孩子是个老二,有些疯狂的执念。”
“没听说过你有弟弟。”
司马驰远将头垂得更低,“那是司马一门的惨事,我小弟已死,原因在于后娘一直想要将我的将军继承人之位废掉,好让自己的儿子承继,但是我爹不允,后娘在长久的压力之下,终于做出一些常人根本做不出的事来。”
司马驰远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非常可怕,仿佛看到当时的景况,“后娘杀了我爹,杀了我弟弟,并放火烧了整个宅子,当时我虽是个孩子,但力气还算大,当她拿刀要杀我,被我推倒时,刀子竟然捅进自己的胸口,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对我含恨的表情跟话语。”
浪破天轻轻拍抚自己好友的肩背,给他一些支持。
司马驰远仍身陷在回忆中,无法回神,他声音沙哑的道:“血自她的唇角流下,她的眼睛大睁,十分的骇人,睁大的眼眸充满怨恨的看着我,她诅咒我——永远也没有好下场。”深吸一口气,他慢慢吐出。
御书房十分安静,在场的人光是从司马驰远的脸部表情,也能知道当时的事有多骇人,因为众人皆知他冰冷无畏,就算泰山崩于顶,脸色也不会稍变一下,但是他现今的脸色却极为恐怖难看。
司马驰远颤抖的道:“她疯得十分厉害,那样竟然还站得起来,并将刀子从胸口拔出,血一直狂涌出来,她看我的表情非常凶狠,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最后她又跑进失火的宅子里,不断的尖声诅咒我,甚至连每个亲近我的人都诅咒下去。”
说到这里,他全身颤抖,可见当时的景况在他的心灵上造成极大的冲击,“因为那件事实在太可怕,所以纵然我深爱着公主,却又顾忌那个诅咒,有时夜半想起后娘披头散发,全身被火焦烧的景况,仍然会惊吓得睡不着觉。”
他掩住脸,“我真的害怕,害怕后娘的诅咒会成真,所以我不敢与人太过亲近,也不敢放手去爱公主。”
乔姝儿走下椅子,用双手抱住司马驰远,“驰远,你想太多了,正德王爷与你是多年的好友,他有惨遭不幸吗?”顿了一下,柔声再道:“你看正德王爷现已娶妻,而且幸福安康,就该知道那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女子单纯的疯狂而已,你不要被她所影响了。”
“琴萧,若不是我,你的脸根本就不会毁掉,也许……”
乔姝儿忍不住低叹口气,她对着帘幕轻喊,“对不起了,华姐姐,我不能再瞒了,他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够再戏弄于他。”
只见帘幕后走出华潋滟与云若仙,华潋滟耸耸肩,“算了,反正他已经自愿不顾你长得多丑都要娶你,这也算是达到目的。”
乔姝儿比着自己的脸。“驰远,你用力摸我的脸试试看。”
司马驰远不解她的话,却被她的手带着去摸她的脸,只觉触感滑腻,却不像人的肌肤,再细摸,更加的奇怪,他忍不住皱起眉来,脱口而出,“这不像人的脸。”
“没错,因为它不是我的脸,只是一张华姐姐做的薄膜而已。”
朝臣震惊,只见公主在脸上摸索着,撕扯下一张人面的薄膜,绝世容颜再次在御书房里展现,使整个御书房增色不少。
这次大家又群起深抽一口气,不过原因不再是因为刚才看见一个丑怪无比的容貌,而是那令人震撼的美艳。
皇上很满意的低笑,“大将军,若是你刚才未曾求亲,恐怕你就要受到大大的责罚,因为琴萧为你出走宫外,又受了这么多苦痛,你却不闻不问。
“现今朕知道就算琴萧变得丑陋,在众人的一致推辞下,你仍不忍她伤心,竟直接开口说要娶她,证明你对她的一片心意,朕今日就将她许给你,择日成亲。”皇上一双厉眼看向朝臣,“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人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实在是不怎么光彩,也没有人出声反对,只有垂着头讪讪道:“恭贺公主,恭贺将军!”
华潋滟站在皇上身后,用脚略微踢了一下皇上的椅脚,示意着他答应过的事,不要忘了。
这是大不敬的行为,但是皇上也不太在意,因为他知道等会宰相的脸恐怕会变得很震惊,所以他反而失笑出来道:“众卿退下,独留宰相即可,朕有事要对观爱卿说话。”
众人不知是什么要事,但刚才出丑已经出够了,所以纷纷快步离开御书房。
观销红凝着脸,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独留他一个人,只见华潋滟在后头笑得抿起嘴巴,而且笑容十分开心,让他心里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 ☆ ☆
外头喜庆连天,里面红烛高照。
琴萧公主因痴恋驰远大将军而出宫,驰远大将军寻到公主后,又因保护不力而导致公主毁容受伤,急忙将公主送回宫里,自己也因而落难下狱,之间因赵尚书的诬告,使得大将军的景况更加的险恶。
想不到事情被澄清后,公主的面貌如鬼,让当初求亲的人纷纷打了退堂鼓,驰远大将军反而立刻哀求皇上下嫁琴萧公主。
如此真心至性的男子汉,不顾公主的美丽,只惦念着公主对他的一番情意,一桩美事立刻宣扬得大街小巷都知道。
于是他们成亲这一日,迎亲队伍行经之地围了个人山人海,有人说公主的脸面未愈,也有人说公主的脸面早已痊愈,所以不少人等在将军府,想看看公主是不是依旧貌丑如鬼。
只不过一路上,大将军伴着公主,他身材本就高大,衬上一张魔魅的脸孔、冰冷的双眼,他牵着盖着红布的公主下轿,保护得十分周全,所以谁也不知道公主是美还是丑。
一直到进了洞房,看热闹的众人在外干焦急,一个好事的宾客终于按捺不住的道:“驰远大将军,可否……”
“可否如何?”司马驰远冷冷的看他一眼。
那人虽然被他吓到,但是话已经到了舌尖,不说不快。“可否让众人看看公主的容貌如何,传言公主貌美如花,天下无双,所以……”
“哼!”司马驰远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他们只是想看公主是不是如传言所说的貌丑如鬼,他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若不是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早就叫这些好事者全都滚出去。
倒是坐在一边的乔姝儿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必生气,她轻柔的对众宾客道:“你们下注了吗?”
宾客个个脸色极为难看,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辩,这次外头有人办了个赌局,赌的就是公主的面貌究竟是丑或是美,赌丑的人多,赌美的人少,赌率是一赔五百,所以才有人按捺不住,想问问看公主究竟是美是丑。
她轻叹,“好吧,那我掀开红巾,以真面目与你们相见。”
司马驰远还来不及阻止,乔姝儿径自掀开头盖,众人因此而恍惚出神,连眼都舍不得一眨,但过没多久,司马驰远立刻将红巾又覆盖在她头上,所有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号称赌仙的云若仙满脸笑容,走近他们低语,“乔妹妹,多谢你啦,这一局我赚了好多银子,等明日我收到,立刻跟你六四分帐,而且你果然神机妙算,知道大家都一定有兴趣赌这个,这笔钱我们出外游山玩水绝对够了。”
司马驰远坐在一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张嘴,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群女人在干什么,竟然在开赌局。
倒是浪破天镇静的挟着酒菜到他碗里,打趣道:“莫生气,娘子所要做的买卖,我们最好不要太多嘴,以免被罚跪算盘。”
观销红几杯酒下肚,他气涨着脸,事实上,从好几日前他就一直是这样的脸,他自言自语道:“什么女宰相,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打从出生至今,根本就没听过这种事。”
华潋滟忍不住回嘴,“怎么样?你不服吗?”
云若仙为华潋滟壮声势,“对啊,对啊,华妹妹那么聪明,弄个女宰相来做做有什么不可以?”
浪破天劝解道:“观老弟,想开一些,反正你也是宰相,男宰相配上女宰相,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司马驰远不管他们的吵闹,他转向乔姝儿怒言,“你竟然在开赌局,堂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