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胸腔的心跳,在她的誓言后,像是安心一般,不久就缓缓的平息下来,恢复了正常的心跳。
“小心,刚下过雨,路不是很好走。”他一手牵起她的小手,以防雨天路滑她不慎跌倒。
冷凝香借着衣衫上的灰土而抽回手,不愿让卓少白牵她的手。
原因无他,在这段回卓家的路上,卓少白变得似乎是可怕的迷人,他不再用那高压的手段说服她,或用他本身的性感来诱迷他,他反而用迷人的风采,明朗的笑容来企图瓦解她的防力线、松懈她的意志,而她有些绝望的了解到,她似乎无法自拔的沉迷,毕竟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狐独一人,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
她才刚拍完了身上的泥土,卓少白又不容分说的握住她的小手,冷凝香急急忙忙要缩回手,卓少白握得更加紧了,“怕什么,我不会吃了你。”
他的话带着挫败,冷凝香怀疑她自己听错了,像卓少白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不可能会发挫败的声音,一定是懊恼,刚才的声音一定是懊恼,她说服了自己。“我不习惯这样子。”
卓少白隐隐约约的试探:“为什么?讨厌我吗?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别人碰你。”
冷凝香快速的看他一眼,那一眼的猜忌十分明显,她言语瞬间冷淡了十分,“不,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不习惯。”
卓少白泄气了,冷凝香非常的难以套话,她简直把自己防得滴水不漏,不容许自己向他人多付出一些感情,他懊恼的想,自己真能得到她冰封的心吗?这一生的头一次,他对自己的一切没了信心。
仰望着天空飘泊的云絮,那云絮轻柔美丽,是天地的精灵所种,但是它却也是永远无法把握得住,任你是天地之间最在权势的人,也无法把那美丽的云絮紧紧捉住,因为寻夸父追日一样的愚蠢。
卓少白将手抽回来,撂回自己的身边,冷凝香的反应是如此的冷淡,他顿觉得自己只是个可笑的丑角,也许他的猜想大错特错,就如冷凝香自己说的,她对他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而不是如他想像的——她喜欢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去承认它。”
一大堆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夹杂垂头丧气的想法,一古脑的挤入他的心怀之中,他知道这样的自伤根本就不像他,他更加知道自己此刻简直就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卓少白。
他缓缓的吐出口长气,也许……也许从遇到冷凝香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取予求、不可一世,且睥睨世间的南方霸方卓少白。
四周的气息冻结了起来,像是十二寒风刷过了卓少白的面目,他一脸的严厉,一等追回了冷凝香,带她回卓家之后,他就要开始追问为什么卓少青带着冷凝香一走,卓少青明明知道他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让冷凝香离开卓家。
“为什么?少青?你为什么不经我的同意就带冷凝香出去?”
在浩大的大厅中,那青绿衣衫的小姑娘咬咬下唇,像是想开口,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别过头,不去正视卓少白。
冷凝香淡淡的开口:“是我要求她送我出去的。”
卓少白气愤的瞪冷凝香一眼,仿佛在怪她干什么如此多事,要为卓少青说话,而他下一刻一口就否决掉她的不实证言,“在那里目睹这件事的人,起码有好几位,我知道事实是什么。”
倒是卓少青抬起头来,那眼里的火焰好似在宣告对她的厌恶之情,开口就是不客气的向冷凝香回嘴:“要你管什么闲事,我就恨我,恨不得你不要住在卓家,让我一看到你就生气,你为什么还回来,谁不知道你赶快跑去找我哥哥,跟他说是我把你赶走的,叫他赶快回来,帮你出一口气。”
“住口,少青,冷凝香不是这样的人……”卓少白发起脾气,却又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小妹,毕竟他们手足之情甚笃,她除了有些调皮之外,倒是天真烂漫,天性中颇有一些侠气,他一向以这样的妹妹为荣,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她为什么对冷凝香这么的反感。
“哥,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说不定这一切只是她的计中计,她安排了这一切就是希望你成为她的网中之鱼,她说不定是在算计你而已,你已经二十九岁了,难道你不怀疑这其中有诈?”
卓少白的脸色一整,低沉的语气中含满了不悦,那不悦之中,像是在隐藏什么不欲人知的秘密,“住口,少青,你回房去,不准再说了,听到了没?”
卓少青嘴一遍,眼泪就似要流下来,“我偏要说,那天她在房里跟你说话,我都偷听到了,她怎么会说万一你半年内死了怎么办,她是不是就自由了,平常人才不会这么问的,她一定有问题的,所以才知道……”
卓少白站了起来,他的神色转青,“不准再说了,少青,回房里去,听到没有?”
衣带一扬,卓少青轻轻一个呜咽,那俏丽的面容上,染上几点晶莹的泪珠,话还没说上一句,她掉头就跑了。
冷凝香回头看着卓少白,她知道他们在说某些事,某些不让她知道的事,“她是什么意思?”
卓少白脸色因机警而显得空白,“没什么意思。”他按下了她的手,“你待着,我去跟她谈谈。”
下一刻,卓少白迈开步伐,快步就要离开厅堂,刚好与来访的苏舜钦错身而过,卓少白拍了下苏舜钦的肩背,“舜钦,我等一下再招呼你。”
苏舜钦一人厅堂,首先看到一位天香国色的美丽佳人,她是如此的绝世美丽,清秀脱欲的面容令人神为之夺,而她的眼里是淡得不能再淡的孤标傲世,好似任何波人事,都不能摧折她一身的美丽跟高洁,而她这一身清清冷冷的风姿,颇像他认识的某一个才子,他愕然的酌情,“柳絮扬,你就是柳絮扬?”
冷凝香冷笑了,“拜你苏公于所赐,我现在再也不是柳絮扬了。”
苏舜钦畏缩了一下,知道她的话中含有很深的讽刺意味,“我实在不知道你本是女儿身,只是我跟少白一向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我一向喜欢结交文人才子,沾些风雅之墨,他只告诉我有位柳絮扬是个他一直在找的人,是乡树那一带有名的才子,要我去接近你,顺便调查一些有关你身边的琐事,以便他确定你是不是就是他在找的人。”
冷凝香的话音更冷了,“你查访过我?”
苏舜钦脸红了,“我只是在乡村中,打听几个有关你的评语而已。”他看她一眼,眼神是耸一向真恳,“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也不明白少白想对你做什么,也只是告诉我,他跟你有段恩怨要处理。”
他不安的搔头,言不及意的漫扯了堆,“少白一向是非常的公正的,这是处在他这种地位的人,大多办不到的事,当然他有他严厉的一面,不过念及卓老夫人对他的严苛要求,所以他只能做得比别人更好,当然如此一来,他就比较容易严以待人,但是据我所知,他真是个很不错的人,我以为他只想跟你谈谈而已,真的。其实他是个真的很不错的,每个人都喜欢他,只可惜……”
苏舜钦哓哓不停的话,却一时顿了下来。
本来他人的事,冷凝香是从来都不会过问的,但是不知为了什么,她问了,问了有关卓少白的事,虽然她的语气仍和适才一般的冰冷,“只可惜怎样?”
苏舜钦抬头看向她,立刻恍然大悟,“对了,你不是本地人,你不知道这一件邪门透顶的事。”
“什么事?”
“卓家一向是女人当家,男人通常都活不过三十岁,从卓家在这里定居以后,到现在南方霸主,卓家的子孙只要是男人,都死于二十九岁那一年,没有人有例外。”
第五章
明月高挂在一片暗黑的夜空中,在这样的夜空中,它洒下了柔柔淡淡的银光。夜,静悄悄的,不言也不语的,只有画梁上燕子,在夜色中软语呢喃,试图打破这令人心烦意乱的寂静。
月光照进了陈设华丽的深闺,也在屋外台阶上遍洒着那柔美的清辉,更照着一席白衣的细致影子。
那影子轻轻移步这下,香尘略腾扬,而她身手传亚陈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走到她的身边,随着脚步声,是一支强健的手搭在她细瘦的身上,“晚了,休息吧!”
冷凝香回头看着他,然后又默默的转过头,她极轻极轻的唤:“卓少白……”
卓少白应了她一声,冷凝香只是凝眸望着他,下一刻又宛如寻常的摇了个头:“不,没事。”
他一手扶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让他伴着她走向屋内,而随侍的婢女早就替闺房点好了蜡烛,一室的光明映着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