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碰一声,房门被撞开了,门外立著一抹身影,全身瘫软的纳福,早已呈现半昏迷状态。
刁不害闯进房里,黑眸来回扫视,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却在圆桌上发现沭目的血迹。
他走到桌旁一采究竟,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乍见到她的惨况,他险些吓掉了魂。
他连忙抱起她,没有多想,撕下一截衣角,小心擦拭她脸上的斑斑血痕。
不断溢流的血液,迅速染红了白色衣角。「纳福!纳福!」顾不得她的血染红了他的手,他轻拍她的面颊,希望她赶紧恢复意识。
纳福缓缓睁开双眼,那熟悉不过的眉眼,再度映入她的眼帘。「你……」
「闭嘴!我现在立刻送你下山找大夫去。」
所有的仇恨刹那间全都忘了,刁不害满脑子只剩下救活纳福的念头。
「不……用……了……」纳福含著呛喉的血水,困难地说道。她知道她快不行了,就在她为刁不害推算出所有的命盘後,她几乎耗尽所有的心力。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我要虎儿端给你喝的补汤,你喝了没?」刁不害粗声质问,激切的语气掩不住浓烈的关切。
明明前几天伤势还有相当的起色,怎么一转眼,马上恶化成这个样子。
纳福轻扯嘴角浅笑,小心藏起心口因他不经意泄露的关心,而起的汹涌情涛。「刁不害……我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忘了吗?」
她不懂呐!他为何还愿意关心她?
更不明白,看透世情的她,却独独走不出她对他的强烈愧疚,甚至……想做些什么,好弥补她对他的伤害。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你是我的杀父仇人。」
明知道他会回答这个答案,却在亲耳听见时,她还是一阵心虚,仿佛她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恶事。
「我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恨我,还救了我?」
她不是傻子,清楚知道他为了救活她,投入多少心力与珍贵药材。
「我确实恨你,不过恨你和救你是两回事,恨一个死人,根本无关痛痒。」他含蓄地点到为止,没必要将话说的太白,徒增尴尬。
纳福脸色一白,身子微颤。「那……恐怕也由不得你……我就快死了。」
她彷佛诀别的轻笑,刁不害心口一阵冷凉,下意识抚住胸口,不明白那若有似无的隐痛,究竟是所为何来。
「你以为你真有办法逃离我?在玉还没拼回去之前,你别想离开,况且我既然能救活你一次,就能救活你第二次,你还真有本事,可以将虎儿收纳为己用,我会亲自找他算这笔帐。」他说过,一旦她惹怒他,旁人就会跟著倒楣。
他可没瞎,亲眼看到虎儿对她俯首听命的样子,倒把他这个正主子给忘的一乾二净。
他的语气似乎在怪虎儿没有好好照顾她,他一向说到做到,纳福焦心地扯住他的衣袖。「不关他的事,我已命尽……」
纳福虚弱地从胸口拿出那块麒麟玉,放在他的掌上。「这玉……还你,它合该是你的一部分。」
就在她一个无心,顺利将碎成几十块的王麒麟拼回原状後,她赫然发现刁不害所有的秘密,或许这玉真是块灵玉,原本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命盘,全在玉中显现。
这玉确实是卓济送给他的,意外成为刁不害的保命符,就在獒鹰打算一箭射穿他瘦小的胸膛时,是这玉救了他一命,因此才有三岁那场大劫,自此这玉吸收了他的心血,成了一块活玉,以他的喜怒哀乐做为养分,逐渐成为他的一部分,尔後王遗失了,等同於失去半颗心,自然成了活死人,有了玉,他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兜在一起,她只知道,冥冥之中早注定,她以为她能改变什么,其实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变,人终究不能与天相抗。
「这玉……」刁不害接过王,完全没有想到,摔成碎片的玉能拼回原状,乍见到玉,一股熟悉的暖流滑过他心底,迅速安抚他躁乱的思绪。
「你为何不告诉卓济,我……就在弋风寨?」这是她最後一个疑惑,解开了,她便能安心死去。
刁不害沉眸凝视气若游丝的人儿,心口的隐痛突地加剧,他顿了顿,艰涩地开口。「那是他的遗憾,不关我的事,况且……」
话来不及说完,怀中的人儿突然颤抖起来,她不停偎近他,想藉由他温暖的胸膛取暖。
来不及意会刁不害话语中的独占暗示,意识渐失的纳福,水眸半闭,脸色惨白吓人,只剩下呓语。「好冷……」
刁不害敏感察觉她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担心她双眼这么一闭,再也无法清醒过来,他的脑海中,仅剩无论如何他都要她保持清醒的念头。他绝对不允许,在游戏还没结束前,她就先退出……
他和她的游戏,尚未结东。
而他……并不想就此失去她。这个念头来的又快又猛,刁不害大为心惊。
纳福虚弱地喘著气,然而从远处传来的号角声,彷佛成了丧钟声。
「呕……」她呕出一大口的鲜血,身上的剧痛让她浑身抽搐,鲜血接连涌出,
从嘴、从鼻,从耳……
「纳福!纳福!」发现人儿的身子逐渐失温,刁不害惊骇抽息。
他急切的呼唤声,撼动纳福的心房,撑著最後一口气,勉强睁开疲惫的双眼,试图将那张脸庞丰牢记在心上。
「我的命就到这儿了,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已经满足了……」泪滑下她的眼眶,却是鲜红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纳福,告诉我,我能怎么救你!」刁不害惊慌大喊,早已忘了所有的恩怨,一心要她活著。
从来没有看过如此诡异的情况,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做,只能看著蜷缩在他怀中人儿的生命,一点一滴在他眼前逝去。
呜呜—号角声接连傅来,接著房外也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倏地走廊上聚满一群黑压压的人。
「刁不害!你枉顾寨于兄弟的性命安危,一意孤行,造成岩城一战,损失多名兄弟,像你这种只知顾全自己的自私小人,根本没资格继续领导弋风寨,快快束手就擒,别让我们为难。」
为首发难的人正是熊飞,领著自己的人马前来挑衅,这回无论如何他都得将刁不害扯下寨主之位不可。
「哼!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滚开,别挡路。」刁不害勾起冷笑,抱起昏死过去的人儿,急著下山寻医。
他压根儿不信什么宿命论,照她的说法他早该死了,现在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因此他坚信任何病症都有解决之方,就算要他闯进深宫内苑夺药,他也在所下惜。
「既然是你存心找死,那我也不客气了,兄弟们上,杀了刁不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熊飞极具煽动力的言词,引起众人附和,大夥拿妥武器争先恐後冲进房里,与刁不害决一生死。
「那就别怪我心狠,你们自找的。」
数量过多的敌人,逼得他只好暂时将纳福安放在床榻上,以万夫莫敌之势横挡荏门前,抽出佩刀应战,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熊飞为了赢得众人的认同,旋即抽出长剑,一马当先。「刁不害,由我熊飞来会会你。」
熊飞自信满满,一剑刺向刁不害,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刀相抗,刀剑互击发出铿锵巨响,两人就么僵持著。
此时,弋风寨的另一头也传来剧烈的兵器互击声,与猛烈的厮杀声。
熊飞满意的大笑。「哈哈哈,刁不害!你这次输定了,今夜我将和獒鹰来个里应外合,彻底将弋风寨扫平,只要有谁不服,就是死路一条,只要你乖乖等死,我好心留你全尸。」
该死!刁不害低声愤咒。虽然,他早料到獒鹰不会这么容易死心,他和熊飞联手,他也下意外,只是万万没想到,所有棘手的事,全挤在今晚发生。
刁不害睨著一脸胜券在握的熊飞,冷言讥讽。「熊飞,死的人未必是我,就算你现在求饶,我也不会留你全尸。」
「你——死鸭子嘴硬,找死。」
「滚开,死狗别挡路。」刁不害俐落闪过他的长剑,急切送纳福下山的念头,促使他的刀愈挥愈快,挥刀砍人毫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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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力抗多人的刁不害,好不容易解决了熊飞,以及十多名他的手下,他早已浑身伤痕累累,疲累不堪。
「滚开!」刁不害顾不得渗血的伤处,一手挥动著染血大刀,一手抱著气息微弱的人儿。
他知道她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他必须赶紧将她送下山才行。
剩下的十余人,亲眼目睹熊飞死在他的刀上,早吓出一身冷汗,更别提杀气腾腾的刁不害朝他们逼近,个个吓得腿软,不约而同拼命往後退,无人敢挡住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