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啊!」
「那四十万两本来就是我们抢来的,你们哪有资格分?」
一个人、二个人、三个人……渐渐地,大夥争相发言,连熊飞的人马,这回也出了力,全站在刁不害这一边。
眼看场面愈闹愈难看,獒鹰铁青著脸,不发一语,准备以眼神暗示,跟他一夥的兄弟,趁势发起一场混战,说不定还能一举夺下寨主之位。
「寨主!饶了我们兄弟俩,不要赶我们出寨,我们决定跟你了,从今尔後,绝对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老黄、小黄,你们……?」獒鹰不敢相信。他们可是他最忠实的心腹。
砰,又一个人跪了下去。「寨主,饶了我吧,我一家老小,除了寨子,没地方可去,请寨主让我留下来,求您了。」
「大毛?」獒鹰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寨主!求你了。」
「寨主!」
不到一会儿功夫,獒鹰身边的人马,起码跪了一半以上。
「喂!你们这群缩头乌龟,搞什么鬼?对他下跪?你们脑袋摔坏了是吧?」獒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无法接受情势瞬间有这么大的转变。
刁不害嘴角勾起满意的笑痕。「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留下来,也保证往後会效忠我的话,我可以破例网开一面,给你们一刻的时间考虑,想留下的就留下,想走的人我也不会留。」
至此,情势已然明朗,獒鹰已被刁不害判处了死刑。
「可恶。」他捏紧拳头,来回扫视那群临危倒戈的叛徒,他绝不相信,培养多时的人马,会因为刁不害几句话,就这么散了。
獒鹰豁出去了,当著他的面招兵买马,存心让他难看。
「刁不害,我不会这么简单死心,你以为凭你这三两下吃奶的功夫,弋风寨还能撑多久,识相的就跟我獒鹰走,我拍胸口保证,由我领导,大夥一定能够吃香暍辣。」
没有人移动半步,獒鹰不死心又喊了一次。「走啊!跟老子走!保证你们衣食无缺,不用一辈子跟个窝囊废过穷酸日子。」
「獒鹰,不用白费力气,大夥希罕的不是吃香暍辣,而是安稳的日子,照你的计画,恐怕吃牢饭的机会大一些。」刁不害唇角勾著一抹冷笑,出言讥讽。
「他妈的。」恼羞成怒的獒鹰,拔起佩剑就要往前冲去,刁不害一个手快,抽出腰间短刀,射了出去。
犀利的刀锋飞过獒鹰的肩头,划出一抹血痕,削断他发辫,最後才钉在他身後的门板上。
刁不害眯起危险的黑眸,脸色转沉。「獒鹰,不要逼我动手,你打不赢我。」
「格老子的,你真以为全寨子的人都支持你,老子就不信……」
獒鹰眼珠转了转,四处搜寻好哥儿们的身影,与熊飞的视线交会後,发现他迅速回避他的视线,撇过头去,不愿看他。
「熊飞」两字梗在喉间,獒鹰来不及说出口,已先让人拒绝了,怀著被背叛的愤怒,他怒声咒骂。「刁不害,我会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其他人也给我当心了。」撂完狠话,他转身匆匆离开。
「刁寨主!刁寨主!」众人齐声欢呼。
「师父万岁!师父万岁!」虎儿也跟著大夥起哄。
纳福睐著那被众人簇拥的坚实身影,不得不佩服他的领导才能。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她,他也能顺利稳固寨主之位,那他究竟要她来这儿做什么?
想著出神的当头,莫名感觉到一股热烫的视线,朝她袭来,抬首立即发现那带有强烈侵略性的黑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连带著,让纳福想起昨夜,那令她心神大乱的深吻,还有他充满挑逗的话语。
一股燥热沿著耳根子一路窜烧,烧得她面颊发烫,身子微颤、心跳失速……
「福姑娘!你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好红呐,要不要我送你回房歇歇。」
投机取巧的虎儿发现,只要他多多关照纳福,他的师父也会跟著龙心大悦,自然会多多照顾他,因此他自动自发担任她的保镳,顺便讨师父欢心罗。
「呃……不用……我只是有些热而已,这里好闷,我出去走走。」
随口撒了小谎,纳福急著逃离眼前窘境。
「喔,这样啊,喂,福姑娘,等等我啊,师父说我不能离开你半步啊。」
黑眸紧盯著那落荒而逃的身影,刁不害唇上的笑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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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多亏你,那九十万两官银才能到手,这回寨子里的弟兄们,可以过个好年了。」不害真心感谢。
「嗯!」纳福应了声,熟练地以剪子,剪开他胸膛上渗血的衣衫。
今晚刁不害,出动寨子里所有的兄弟,趁著夜色埋伏在山径上,一举抢下自遥安城送出的官银,至於出手的时辰,自然是按照纳福推算出来的吉时行动。
连同今晚,一共是第七次了,这一、两个月的进帐,就够弋风寨所有人,好好吃上一些时候。
不知从何时开始,帮他科理伤口,成了她的责任,随著掠夺次数的增加,他身上的伤口也与日俱增,这当然是和防卫愈来愈严密的官兵队伍有关,大夥都被抢怕了,自会提高警觉与守备能力,但平时懒散、缺乏严格训练的官兵,还不是山贼的对手。
纳福拧乾绫巾,小心擦拭他胸膛上深可见骨的刀伤,抬眸睇著他,他还像个无事人,把玩手中的铜板。
「伤成这样,你不疼吗?」连她这个旁观者,都不自觉疼了起来。
「你的表情也还好,应该不是什么大伤。」
纳福皱起眉心。「这关我什么事?是你伤又不是我伤。」
她将沾满血迹的绫巾,拿回铜盆里清洗乾净,又走到柜子边,拿了罐创伤药。
正当纳福要将药粉洒在刁不害伤处的时候,他忽地擒住她纤细的手腕。「你没伤吗?」
「我?整天都在寨子里,怎会受伤?」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挣脱他的箝制,继续为他上药。
「是吗?」刁不害盯著脸色有些苍白的人儿。「你不是说,你运用感知能力就是背天而行,老天爷会在你身上留下逆天的痕迹,难道最近你帮我推算的吉时,不算在内?」
纳福震了震,小心藏起微微发颤的小手,勉强维持情绪的镇定,轻描淡写地回道:「不算,跟预知福祸比较,只是小意思。」
「嗯,那就好。」
那就好?
纳福以眼角余光偷瞧他,她没遗漏他松一口气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猛地,他似乎发现她疑惑的目光,他的视线无预警与她相会,吓了她一跳,连忙随口扯了个话题。「听虎儿说,你要寨子里的兄弟,趁著手边有些小钱,离寨做生意,你真要解散弋风寨?」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不是要为了解散寨子,弋风寨里的人,有一半以上是受下了朝廷严苛的逼税政策,为求温饱,才挺而走险加入寨子。
这些人多半有了家室,无法真正为寨子牺牲性命,他们的存在,有时反而会拖累寨里其他兄弟,与其如此,宁可采取精兵政策,舍弃这些混饭吃的人。」
刁不害微弯的唇角,似笑非笑。
「思。」不知该说啥,纳福只好点点头,表示赞同。
寨子里的事,她本来就不打算插手,只是没想到,随口问问,他反而很认真回答,这下让她更慌了。
刁不害眯起黑眸,将她的慌乱,全看在眼底。他从来没看过如此慌乱的她,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你、你的伤不轻,暂时待在寨子里休养比较好。」
「并不想!」他冷声回绝。
「五天後,有一批自江南北运的盐税,会运抵距离饿虎山二十五里远的岩城,再转送人朝廷所在的遥安城,我打算在盐税入岩城前,就先夺下来,你帮我算个出发的吉时,再干下这一票,大概够吃上一两年。」
最近,遥安城、饿虎山一带,朝廷增派重兵防守,硬闯只是徒增兄弟死伤,不如趁著重兵尚未集结前,提早动手,也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他们应该是走夜路的,第六天的丑时,会是最好的时机。」不用他吩咐,纳福早将时辰算了出来。
「那好,我不在这几天,虎儿会待在寨里,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
「我知道。」见他不再问些奇怪的问题,纳福总算能舒缓紧绷的心房。
刁不害拍拍包扎结实的伤处,咧嘴轻轻笑道:「多谢,你上药的技巧愈来愈好了。」他站起身,准备回房。
「等等——」她喊住他。
「怎么了?」
「以你现在的伤势,五天铁定好不了,你真的不考虑放弃那批盐税?」
「哦?」刁不害挑眉,有些疑惑,更令他惊讶的是,一向神情淡漠的她,眉宇间难得浮现出愁虑,还是在他面前!
几个月的相处,他和她确实不再针锋相对,也不再出言讥讽对方,但也仅维持著相敬如「冰」的漠然态度,她总是闪他、躲他,活像他是对她穷追不舍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