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他好像真的受伤不轻。
晓瑜感到抱歉,转瞬间举步赶上前。
「喂!喂!等一下!」
言邵麒不理会地迳自往前走。
晓瑜快步跟上,拉住他的衣袖,愧疚的说:「让我看看你的头……」不等对方做任何反应,她踮高了脚尖,伸手探向他黑亮浓密的发中。
「做什么?」言邵麒偏开头想闪躲,奈何她按住了他的两鬓,让他动弹不得。
他倏然一阵恍惚,这女孩身上有股水蜜桃的甜香,清新淡雅的感觉不断地延伸,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她的芬芳。
「不要动啦!让我看看……」
「不要碰我!」他还在挣扎著。
「天啊!都肿起来了!头发里面好像还有流血,很严重耶,一定是被我手提袋上的铁打到了。」晓瑜毫不理会他的拒绝,迳自大呼小叫,惊讶不已,想不到这个人的忍耐力还满强的。
言邵麒推开她的手,瞅著她,冷冷地说:「死不了的。」
「不行,就算死不了,也会有后遗症,起码要赶快消毒干净、上个药。既然你是公司新来的同事,我就有义务负责照顾你。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晓瑜说完,一手抓住他的手,带领著他从大楼旁边的小径离开。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要回去上班啊--」言邵麒这辈子还不曾被女人这样牵著鼻子走,不禁有些慌乱。
「还上什么鬼班啊!我也是跷班的,没关系,反正大家都很混,走!到我家去,我帮你上药!」
晓瑜拉著他来到附近的停车处,她打开了摩托车的大锁,戴上安全帽,回头推了愣在原地的言邵麒一把。「上车吧!你就暂时不要戴安全帽,我家就在附近而已,很快就到了,我可以马上帮你处理伤口。」
「我不要。」
「不要客气了啦!我说我会负责的。」
「我不是客气,我也不用你负责。」
「废话少说!上来!你不让我负责,我今晚肯定会睡不著的。你要让我睡不著吗?明天爬不起来上班,你要负责吗?」晓瑜坚决的语气,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什么……我负什么责啊?」言邵麒被她问得头昏脑胀,一阵迷糊。
「快上来啊!」
「我不要!」他瞪著机车后头的小小座椅,眼神惊惧。
「难道你怕我的技术?原来你这么胆小啊!」她挑了挑眉,眼神轻视地打量著他。
言邵麒被她挑釁的话一激,说不出拒绝的话,挺了挺胸膛,上了摩托车,但还没有坐定,「咻!」的一声,强风从两颊刷过,小小的车身已然玩命飞车党似的在大街小巷中钻钻绕绕。
他惊骇的抓紧女孩的腰,过长的两脚无处可伸展,只好全身紧绷地紧贴著她的背。
风一扬起,她过肩的长发就不断搔著他的脸,清新的发香也不断地搔著他的心神。他恍惚失神,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离开贵宾室出来透透气而已,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处境?
「抓好喔!这条小路我很熟,闭著眼睛都能到,你放心,我骑摩托车的技术很好的,你再忍一忍啊--」
她加足了小机车的油门,继续往前冲,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风中传来,他闭著眼睛,嘴里不断地祷告。
「到了!」
晓瑜停下摩托车大声宣布,他才张开眼,紧绷的手缓缓地放开她。
「这里是哪里?」他仰头看,身处在一个只容一辆车子通行的窄小巷道中,四周都是装设了铁窗的公寓,密密麻麻的紧邻著彼此,有的窗外还吊著五颜六色的衣裤棉被,不时有辱骂吵闹声从公寓中传出。他又开始感到头昏了--
「我和我弟弟还有外婆住在一起,你放心,我外婆会照顾你的。」
听到这女孩的解释,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状况的?可是来都来了,他也只能懦弱妥协的跟著她的步伐,走进某栋公寓的大门里。
他慢下脚步左顾右盼,迟疑地问:「这大楼里怎么没有电梯?」
她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当然没有!这种便宜的老旧公寓哪来的电梯?」
他抬头一看,这是栋五楼的公寓大厦。他低沈冷静的问:「你家是几楼?」
「顶楼。」
言邵麒的脚步顿时停住,全身陷入瘫痪的状态。
晓瑜回头看著脸色惨白犹如重病伤患的他,不禁噗哧一笑,两手不断地挥动并解释:「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是二楼啦!一下就到了,你的脸色不要这么难看,笑一笑嘛……」
天啊!她的笑容真美,那银铃般的笑声像具有诱惑力的电磁波,强而有力的荡到他心底……
言邵麒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失神,不禁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表情凝重。
晓瑜看到他的脸色还是一样铁青难看,回头领著他继续上楼,嘴里还是忍不住地念了几句。「脸色这么难看,想不到受伤的人这么没有幽默感,打到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丧失记忆或者变成痴呆。但是丧失了幽默感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小的楼梯间传来她细碎的唠叨声,他面色铁青的问:「你在说什么?」
「没事。」她回头又送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
来到二楼,晓瑜打开门,带领言邵麒走到客厅,指著沙发对他使了使眼色,他听话地走上前坐好。
晓瑜对著里面的房间喊:「外婆,我回来了。」
没有回音,她回头,眼神古怪的对言邵麒说:「怎么没人……你等一下喔!我到里面拿药箱出来,家里现在只有我们孤男寡女两个。我外婆可能出去买菜了,但是我弟弟很快就下课回来了。所以--你如果心怀不轨,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言邵麒一脸不可置信。「什么?被你绑架来的人是我,差一点被你打死的人也是我,你竟然还怕我心怀不轨?」
晓瑜也不理会他气呼呼的质问,迳自从房间里拿出医药箱。她有个读高三的弟弟,不时打篮球受伤,家里的药箱就是为了他而准备的。
「喂!我都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纪晓瑜,你呢?在哪个部门?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姓言,言邵麒。今天才来,一整天都在VIP室。」他简短的回答。
晓瑜打开药箱,低头寻找药水,主观的认定他是贵宾室大户专有的营业员,这些人算业绩领薪水,没有人事规章的约束,在公司里来去自如,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当然不会遇到他。
她坐到言邵麒旁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缠著血丝的短发,手里拿著一团棉花球,沾了些酒精,在上药之前,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开始找话题和他聊天。
「你姓言?我们董事长也姓言,你和他没有关系吧?」她突然想起来,手停在半空中,既狐疑又提防地问。
言邵麒战战兢兢地盯著她手里沾著酒精的棉花,脸色冷硬地否认:「没有!没关系!是董事会决议聘我来的。」
「董事会啊!那不简单哦!你一定是被挖角来的大牌营业员,很有实力、很有能力的那种吧?」
「谁会说自己没实力、没能力……」他斜瞄了她一眼,咕哝地说著。
「那就太好了!我最怕那种靠关系进来的职员,他们有人撑腰,喜欢为所欲为,工作能力差,却升得比谁都快!有后台,家世好,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言邵麒原以为她抹药的动作会很粗鲁,想不到她还满温柔细心的,不但一点一点的上药,还小心地在伤口上吹气。原本提心吊胆的心情慢慢舒缓了下来,他耸耸肩回答:「这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原本就很多,有得有失,也不必太在意。」
「你放心,我最不会在意的就是这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所以啊--你看我工作做完就想溜了,不像有些人,明明无所事事,却还死赖在公司里面陪上司聊天、攀关系。下班还找一帮经理和客户一起上酒店找小姐、报公帐。现在证券业没有从前景气,公司里有许多人根本就是领乾薪、挂名不做事的米虫。养这些人,公司怎么会赚钱呢?」晓瑜上完最后一道药水后,在他的头顶上又细细地吹了几口气,生怕弄痛了他。
「哦--公司里面有哪些挂名不做事的米虫呢?」
「你为什么想知道?」她反问。
「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哦……让我想想……既然你早晚都会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大家都有默契,只要没人去向新总经理告状就好。」
「是吗?」他露出兴致勃勃的眼神。
晓瑜上好药,调整姿势,开始大发高论:「管理部经理、人事部经理,其实这几个大头经理都是多余的,人事管理上轨道后,让总务部门统一作业,一个主管就绰绰有余了。我每天看到一大堆高级主管领高薪到处闲晃、炒股票,就忍不住替公司难过,他们的薪水和应酬费用高得吓人,真是太离谱了!公司不能赚钱,有一半他们要负责任。而且--你知道吗?我们会议厅的桌椅听说就花了四十几万元,实际价钱不到二十万,虚报价目的差额都到哪里去了?会计部的小姐说,连厕所的卫生纸,管理部经理都能污不少。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怪只怪总经理和他们都是一夥的,什么都不敢管。」一说到公司的事情,晓瑜心里就有一堆苦水,忍不住对著他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