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银票,可……军师已经把银票给您了呀!您为什么还不赶快走?”
“才那么一点儿,加上季家那对守财奴为我置的嫁妆,也只够我们吃三、五年。既然现在他天天送我贵重礼物,能多捞为什么不多捞一点儿?他已经是太子了,有朝一日皇帝老头归天,你想想,凭着他对我的宠爱,这宫里的奇珍异宝还不随我拿?”
“怪不得小姐您叫人把他送的那些首饰都卖掉,换成银票,原来是早有打算。”
“对呀,等捞够了就走,你以为我喜欢在这规矩多得吓人的深宫里待着?那个假正经的皇帝,和那群婆婆妈妈的皇妃,还有狗眼看人低的皇子,呸!一群尧国蛮子,还要我给他们下跪,凭什么!”
“这么说,小姐您也很讨厌萧扬喽?”
“这群人里我最最讨厌的就是他了!他算什么东西,一个睡在马厩里的穷小子,居然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藉着酒疯强要我,有时候半夜醒来,真恨不得拿刀砍了他,每次他一沾我的身,我就忍不住恶心,事后连洗三次澡都还觉得不乾净……不过,人家现在是太子,我不得不忍气吞声。”
“小姐,我记得从前有个女巫说您能当上王妃,会下会就是说您跟萧扬……”
“呸呸呸,他算哪门子的皇子,一个冒牌货,迟早会被砍头,你以为我会傻傻地待在他身边白遭连累?赚够了银票我就跑!”
“您天天晚上跟他在一起,要是有了身孕该怎么办?”
“那更好呀!如果有了身孕,不仅宫里会有更多的赏赐,他也会送我更多的礼物,我估计这个孩子能给我们带来七、八万两黄金的收益……”
萧扬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脚踢开房门。
“我可以给你十万两!”他厉吼。
作梦也没想到,他最挚爱的枕边人,居然如此厌恶他,所有的激情缠绵、甜蜜心荡的话语,都是为了一个字──钱!
若换了平时,他会仔细想一想,挖掘这番对话后的真相,但此刻,经历了身世之谜的撞击,又忽然听到这些有如青天霹雳般的话语,理智顿时被汹涌的愤怒所淹没,泪水盈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阿扬?”季初樱满脸愕然,缓缓起身,下一瞬,马上换上了讨好的笑容,“阿扬,你别误会,我跟翠环刚刚是在说……”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为什么他就这么倒楣,从小到大一直被人抛弃?母亲宁可自杀也不愿抚养他,父亲宁可送他去中原也不愿照顾他,现在,他最爱的女子宁可要钱也不愿要他。呵,或许他真的是一只丑陋的癞虾蟆,任谁见了都会嫌弃吧?
“樱樱……”他在泪眼迷蒙中一把搂住她的腰,几乎用一种哀求的语调问:“告诉我,你真那么憎恨我吗?当我抱着你赏樱的时候,你明明那么开心,难道,那也是假的?”
季初樱咬紧唇,凝视他的眼,半晌,才幽幽吐一口气,“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无话可说。至于当初赏樱的时候,我开心是因为樱花,并非为你。”
四周一片死寂,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啪”地一声,萧扬重重的掌甩在季初樱的脸上。
没料到他会有如此激动的举止,季初樱脚下一滑,踉跄着倒向墙边,撞翻了巨大的花瓶,粉碎的瓷片飞溅上来,擦破她的面颊。
鲜血如花,滴滴坠落,洁净的地面瞬间染上一片殷红。
“小姐?!”翠环惊呼着上前搀住季初樱。
而萧扬,若换了平时,他早就心疼地拥住她,大唤御医了,但这一次,伤透了的心麻木了他全身,像是不愿再看那倒在地上的人儿一眼,他无动于衷地大步走出屋外。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翠环连忙用绢帕捂住那张被血色沾污的素颜,“疼吗?很疼吧!”
“翠环,你去看看他走远了没有。”季初樱有些怔怔的,指着窗外吩咐道。
“哦!”翠环很听话地临窗眺望一眼,正如起初萧扬到来之前一样。
没错,先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她们主仆两人一唱一合,用预先备好的台词,把他心头的爱火浇灭。惟有如此,他才会放手让她离开。
听军师说,今日归海弦会进宫,此刻,他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有了刚刚那番绝情的话,在她和皇族之间,他可以理直气壮地选择他的国家、子民、亲人,不必左右为难。十六年来古灵精怪的行事中,她自认为,这是最最得意的一桩。
“翠环,我好痛,好痛……”
她愣怔良久,忽然抱着翠环痛哭呻吟起来。
现在,该为自个儿的聪明欢呼了吧?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疼痛?从面颊上的伤,到滴血的心,还有流泪的眼,彷佛被利刀一道道划着,不停地划着,永无止境的折磨。
忆起那日在季家幽暗冰冷的花厅里,她也曾狠狠地甩过他一巴掌,如今报应穿越时空,来到眼前──那一巴掌,他还给了她。
第九章
“太子殿下,这是奴才在城里发现的。”
太监捧上一个锦盒,蓝宝石镶嵌而成的珠花伏于其中,闪着莹莹亮光。
“奴才奉命去给太子妃买礼物,不意竟在首饰铺里看到了这个,恕奴才眼拙,怎么这珠花跟上月您送给太子妃的一模一样?这蓝宝石是波斯国的产物,又那么纯净无瑕,在我大尧向来少见,何况还有那背后刻着的小字……奴才斗胆,就把它带回来了,听那掌柜的说,这首饰是前几天一位小姐放在他那儿寄卖的。”
“你做得很好。”萧扬盯着锦盒,好半天才道:“下去领赏吧,不过,这件事我不希望听到别人再提起。”
“奴才明白。”太监行个礼,笑着离去。
待到门关上,萧扬一挥掌,将那锦盒打落地面,珠花似一颗蓝色的星,飞出锦盒,滑落在老远处。
这些日子他住在宫里,远离太子府,像个逃避的孩子般,以为只要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待睡醒后,一切都会恢复从前美好的模样。
他也曾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天是他听错了,是他误会了她。
但这铁证如山,让他再也找不到藉口为她辩解。果然,她真想变卖一切,偷偷溜走,她正等着他失势的那一天,盼着获得自由。
春天已经到了,为何他还感到齿冷?再厚再暖的披肩,也暖和不了他被冻伤的心。
“来人──”激怒中,他失了理智的命令冲口而出,“即日封锁城门,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包括太子妃。”
她想走?那也得见过他最后一面才能走,休想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他们之间不该是那样无言地画上句点。
长夜漫漫,宫中虽不缺佳丽,随便开口,父皇便会赏给他天下最美的女子,但他仍然伴着孤灯入睡,梦中忆及她在他身下娇呻的模样,他禁不住血脉偾张,就算把火热的身子浸到春寒的水中,也止不住他的遐思。
从今往后,没有了她,岂非要夜夜受此折磨?
“太子殿下!”不知在书房中呆坐了多少天,终于有人来报,“太子妃想出城,被属下拦下,她说要见您。”
“让她进来。”萧扬弄不清此刻自己是紧张还是得意,脸庞胀成紫红色,握着的拳几乎要捏碎茶碗。
久不见阳光的书房匆然全然敞开,季初樱裹着一身雪色披风立在门边,熟悉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敲打他心的极点,一步步向他逼近。
“我犯了什么罪?”她的嗓音跟他的一样,略带沙哑,“太子不仅禁止我出城,还扣押了我的行李,妾身需要一个解释。”
“携带他人财物私逃,这算不算有罪?”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敛住眼中的痛楚和爱火。
“如果妾身没记错,那些东西是太子赏赐给我的吧?”
“对,是我赏的,所以我也有权利收回。”
“呵呵呵!”季初樱讽笑,“这就是所谓的尧国皇室风范?哼,这么小气。”
“对待下贱的女子只能用下贱的手法。”他还以同样嘲讽的眼光。
“好,很好。”
或许是他看错了,竟觉得那充满笑意的眼中泛起一片伤感的雾色。
她逼近,指尖轻抚他的衣襟,“既然太子殿下已经认清了我的真面目,那么小女子便不再装腔作势,咱们来做一桩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玉指更加放肆的探进他衣内,直达赤裸的胸膛,“我取悦殿下,殿下则把东西还给我。”
“就像你们中原烟花女子常做的那样?”他的心顿时喷出怒火,恨她轻贱自己,也恨自己出语轻贱了她。
她微微一怔,随即笑得盎然,“对,就像嫖客们喜欢做的那样。”
“好!”萧扬一用力,椅子的扶手顿时折断,清脆的响声把她吓了一跳,“成交!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取悦我。”
季初樱解下雪色的披风,解开缎带、罗裙、纱制的衣裳,略一犹豫,将薄薄的绸裤和绣着粉荷的肚兜也一并除去,霎时,整个人儿一丝不挂,亮泽的玉体呈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