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郁巧像只愤怒的小猫般,张牙舞爪地吼道:“太没天良了!连这种钱也要骗,我非找他算帐不可!”
林启凡听到这里,再想到当年那个律师被阙家两兄弟整到差点丢了律师牌照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不用找他算帐了啦,我猜那个律师早就不知躲到哪儿去,你找不到的啦!”
“什么意思?”孙郁巧一头雾水。
林启凡用下巴指指一脸阴鸷森冷的老友。“有看过什么叫‘逼供’、什么叫做‘中华民国十大酷刑’吗?老阙为了知道你的下落,可是对那个律师‘照顾’的很呢!你忘了你丈夫的大哥,也就是你的大伯可是名震台湾的大律师,你怎么敢找个小律师来和老阙谈离婚啊?”
孙郁巧得意洋洋地说道:“那个律师根本没看过我,我们都是用电话联络,钱也是用汇款方式给的,你们当然找不到我。”话一说完,表情又变得愤怒。“不行,他骗了我一万块,说什么我都要找他理论不可!他自己说他专办离……离婚的……”
她气嘟嘟的怒颜在看到阙东尧冷得像冰的表情时,立刻冷却。
完了,她连最后一道护身符也没啦!本以为被他抓到也无所谓,反正两人都离婚了,他还能怎么样?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你……你想怎么样?”她嗫嚅问着。太多的震撼,震得她脑袋瓜子一片混乱。
阙东尧苦苦一笑,如果真由得了他,他会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吻她、亲她,直到她感受到他不变的爱,对他不再产生怀疑……五年了,他们分开的太久了,久得让他以为自己所有的七情六欲即将枯竭。
“我要你和孩子搬回我们家。”
孙郁巧瞪大了双眼。“你要我们搬回去?!”
她跳起身,尖锐地吼道:“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竟然要我回去面对你的小老婆,还要我们和她共处一室!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作法,对小孩子心理上的影响会有多大?”
她气极了,气到全身发抖,要不是瑜茹在一旁拉着,她早就一拳挥了过去!这男人在想什么?她是那种会包容小老婆存在的守旧妇女吗?
“冷静冷静!你吓到睿睿他们了。”瑜茹劝说着。
孙郁巧望向瑟缩在一旁的孩子,龙凤胎是令她支撑到现在的唯一动力,她咬着下唇,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她的泪早在五年前他背弃她的那一天就全流光了,这样无情的男子,不值得她再为他掉一滴泪水!
阙东尧站起身,走近全身紧绷,像猫弓起背戒备般的孙郁巧。
“放松,你坏习惯还是没改,生气老爱咬嘴唇。”
然后,让人屏息地,阙东尧抬起手温柔地轻触她的下颚,孙郁巧震得全身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抚着她印有齿痕的下唇。
他的眼睛有种魔力,会让人陶醉并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就像五年前的每一天一样……
他一向都是温柔、风趣的,对她的照顾和溺爱更是无微不至,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只是,她从来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是可以和别人分享的……孙郁巧深吸口气,咽下喉中的苦涩,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我不会再回去,你请回吧。”
阙东尧也深吸口气道:“无论如何,我要你们回到我身边。”
孙郁巧嗤笑。“我们?是指小孩而已吧?”
他没回应,然而深情浓烈的眼,却像把火炬般燃烧着对她的爱火。他无言,却明白、笃定地回答了唯一的答案。
孙郁巧撇开视线,强撑起最后一丝薄弱的力量走向大门,并且将之打开。
“你走吧,我累了。”
“我会再来。”
孙郁巧没有任何回话,在阙东尧和林启凡踏出家门一步之后,她立刻将门关上。她悲凄地望着恢复寂静的室内,仿佛刚才她只是作了一个这五年来常作的噩梦罢了……
“怎么办?”半晌后,侯瑜茹轻轻地开口问道。
孙郁巧深吸口气。“我们搬家。”
她脸上的神情,是独一无二,属于母亲专有的坚强。
☆ ★ ☆
清晨,门铃声响起。
孙郁巧的视线由窗外东升的旭日上收了回来。她望向壁钟——准七点,这是和瑜茹约好的搬家时间。
她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诚如自己所料,瑜茹正站在门口,穿着简便的服装,看起来很有搬家工人的味道。另外,她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这是?”孙郁巧指指她手中的袋子。
侯瑜茹进了门。“活力早餐!搬家可得先养足力气。龙凤胎醒了吗?”
孙郁巧接过早餐,关门。“还没呢,让他们睡,我们先把东西搬上车。”
“幸好我们以前的房子还没租出去,否则这下真不知要逃到哪儿去……”侯瑜茹看到好友脸色一黯,赶紧住口。“郁巧,抱歉。”
孙郁巧撇撇嘴角、耸耸肩,将吸管插进塑胶袋,吸了口冰冰凉凉的豆浆,这冰凉的感受似乎稍稍抚平了满心的燥热感。
“这是事实,我的确像是在逃难一样。只希望这段回忆,孩子们能很快地忘记,否则将来我很难解释,当年全家是为了什么要逃难?是躲债?还是打仗?哈!真是好笑。 ”
“你还笑得出来是好事。”
孙郁巧将一袋冰豆浆一饮而尽。“你现在知道我的抗压性有多高了吧?完全不复见当年哭哭啼啼的样子。”
她将空袋子丢进垃圾桶,然后环顾四周。“幸好刚搬来时忙着工作,有些箱子根本还没有动手整理,所以我才可以将所有的东西连夜打包好。只不过真是可惜了这个地段,有公园,学区又好、交通又方便,真是可惜。”
侯瑜茹调侃一笑,快速解决着早餐。“可惜的话,找那个‘负心汉’投城去,反正你区也没有忘怀他几分,还可以顺便帮龙凤胎添个父亲。”
孙郁巧白了她一眼。“你求恩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要找父亲的话,我随便吆喝就一卡车了好不好?”
不过瑜茹说得没错,她的确没忘怀那个负心汉几分,也就是因为没有忘怀,所以这五年来,对于追求自己的男人她才会无动于衷。呜,这真是个超可怕的事实阿!
“这倒也是。不过我真想不通,你一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欧巴桑,行情为什么会比我这个待字闺中的未婚女子还要高呢?”
“我人美,龙凤胎可爱、惹人疼啊!”她无力地回答。
算了,不想这么多问题了,多想无益,她现在只想带着两个孩子,躲到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开始搬家!”孙郁巧站起身,挥挥双手、抖抖双腿,活络筋脉,准备搬家。
侯喻茹点头附和。
她们先朝大型纸箱开始着手,两个人各抬着一边,往楼下走去。孙郁巧现在的住家是五层楼公寓中的第四层,没有电梯,才走了一层阶梯,两个人已经汗流浃背。
“这是什么?,重死了!”
“一堆书。”
到达三楼时,她们看到郁巧的房东太太正巧由三楼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王太太,早。”孙郁巧打着招呼,昨天她已经和房东太太在电话里谈过解约的问题了。
“早早早,我正巧要上楼把押金退给你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床搬家了!”王太太是个长相福气的中年妇人,这一幢重新翻修整理过的公寓都是她的,她住在别处,这一幢公寓全用来出租。
“不急不急,你有钱再汇给我行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今天刚收了新房客的押金,正巧可以给你,免得我自己花掉!”
“王太太,四楼租出去了?”她知道这个地区一向很少有空屋的,更何况是间有整理过又附家具的房子,所以她自然而然想到是自己退租,而房东太太在一夕之间又将四楼租了出去。
“不是,是三楼……”
此时三楼的铁门又打开来,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
王太太眉开眼笑地介绍。“这就是我的新房客,阙先生。”
孙郁巧当场傻眼。不会吧?!老天爷祢别闹了啦……“你、你、你……”孙郁巧开始口吃。
“在忙吗?才七点就赶着落跑,真是辛苦。”
“你、你……你是新……房客?”
侯瑜茹也是当场傻眼,任谁也想不到,“负心汉”会租下郁巧楼下的房子,打算就近“照顾”,来个长期“抗战”。
王太太轮流看着眼前三个表情很奇怪的人。“你们认识啊?真是巧呢!”
“我、我……我不认识他……”孙郁巧立刻火连摇头撇清。
阙东尧在听到她的回答后,脸色当下一沉,他望着咬唇的妻子,和妻子身旁一脸惊讶的侯瑜茹。
“对了,瑜茹,你学长找你,他说要把你由关系企业转调回总公司当他的秘书,他好就近照顾。他还要你今天立刻销假上班。”
阙东尧简单的一席话,令侯瑜茹的脸立刻刷白,全身差点因无力而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