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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承受不住地将身子往后靠去,不料,后头的墙竟移动了;品心一个踉跄,身子转进了不同的地域里。

  不同于刚才的地方,这里潮湿、阴冷,带着寒意。

  这里是哪里?

  品心张眼四处寻望,然而包围她的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阿诺,你在哪里?”品心拍着墙,企图找到出路,却只听见回音,不闻阿诺的回答。

  蓦地;她听见有个细弱的声音在呼唤——

  “都儿喜……”

  都儿喜!

  品心的心猛然一抽。她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声音。

  品心回头去寻,黑暗中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然而不远处有个光亮在闪动,像是在引导着她走近。

  品心朝着光源走,走出了黑暗,进入另一片天地里——

  它像个地窖,一个藏着很多宝藏的地窖!

  品心大胆的往前一探,地窖内有绫罗绸缎、有金银珠宝,还有——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胄甲战衣的男人。

  品心以手捂口,阻止自己惊喊出声。她连退了几步,瞠大眼瞪向那个躺在石床上的男子……

  他,死了吗?

  品心颤抖着手探他的鼻息,倏地,她将手缩了回来——这个躺在地窖里的男人是死的!

  品心慌了,她从来就没想到自己会在异乡碰到一桩弃尸案,那个男的……看起来像是才刚死不久,因为他脸上依旧有血色,他……

  品心眨眨眼,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他睁开了眼……看见他张开了嘴,在叫她:“都儿喜!”

  不!这不会是真的!

  她一定是热坏了,所以才会看见有个穿着怪异、早已死去的男人在喊她。

  品心用力地摇晃着头,想晃掉那不实在的幻觉;但——为什么她晃不掉眼前的幻影呢?为什么那个身穿胄甲的男人,依旧睁着灼灿灿的银灰色眼眸望着她?

  那……是双银灰色的眼睛!

  品心皱紧了眉蜂。

  她见过这双银灰色的眸子——在梦中,它如火如炬,灼灼亮亮,如同现在这般,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

  他,就是梦里的那个男人!

  接下来的景象让品心惊吓得叫不出声来,她僵直得有如一座木雕,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陌生男子奇异似的在她眼前活过来;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近自己,然后——用手触摸她的脸!

  他的手冰冷而没有温度!

  品心让那冰冷的触感给惊醒。

  一回神,她才记得要尖叫、要害怕;然而,她才一张口,那个男人使用他的大手复上她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那话听起像咒语,叮叮咚咚地敲在她心坎中、脑门上,让她精神恍惚,思绪紊乱,一阵晕眩袭来……

  “你想做什么?”

  昏迷前,品心只来得及气虚地吐出她的疑惑。

  萨尔端康只手接住她软倒下滑的身子,继而将品心紧紧搂进他钢铁般的臂膀中。

  “都儿喜,你会记起我,记起有关我们的一切……”因为这是他的承诺,一个他用生命换来的承诺。

  ※※※

  “品心,你在哪儿?”阿诺在土堡外敲敲打打,试图找出入口。

  怎么办?品心都已经消失近半个钟头了,她却连个入口处都还找不出来!她怎么这么没用!

  要是品心出了事,那她怎么回台湾跟爸妈交代?

  “品心,你在哪儿啦!”阿诺在外头都快急哭了。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临时要她找谁求救去?

  都是品心啦!叫她找个地陪,陪她们一起来,她就不肯,这下于好了吧,现在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品心……”阿诺扁着嘴,就要哭给老天爷看了。

  突然,在阿诺迷蒙的泪眼中竟浮现出一场怪异的景举——那个她找不到入口的土堡不知何时多了个门,而那扇门正缓缓地往外开,里头走出个高壮的男人。他手里还抱着个女人,好像……好像是品心!

  阿诺用手抹抹眼泪,飞也似的奔向土堡走出的男人,拉着他的手臂,望向他臂弯里的人。

  果真是品心!

  “你跑去哪儿了?你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阿诺又哭又笑,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完全忘了她嘴里叨叨念着的妹妹根本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

  ※※※

  “你是谁?我们家品心为什么会在你怀里?是不是你把品心怎么了?”阿诺在激劫过后,马上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她家品心本来是好好的,怎么才进个土堡,人就昏着出来?

  还有这个男的!“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从萨拉齐一路走来,就只有她和品心两姊妹,途中没见过任何闲杂人等;这个高个儿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很可疑,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是谁?”阿诺像审犯人似的,直巴着萨尔端康逼问来历。

  他是谁?

  “这要从好久好久以前开始说起——

  明朝中叶,他正与努尔哈赤在北方争天下,直到虎几年马儿月,他认识了都儿喜,从那年起就注定他——萨尔端康要为一个女人改写命运,都儿喜是他人生中的变数。

  他还记得他与都儿喜相识于不儿罕圣山的围场,那一天……

  第二章

  已近初夏,古丽盖花开过,银吉嘎花怒放,这正是黄羊、牝鹿产羔的季节,湛蓝的天空掠过几对飞鸿的倩影;浓绿的树丛,传来阵阵鸟鸣,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都儿喜将她寝帐的天窗打开,然后躺回床上,枕着双手,仰视高不可测的晴空,看白云浮动。

  今几个是个好天气呢,她似乎不该老躺在床上虚度光阴。

  都儿喜翻身才想下床,就听见忽兰在帐子外唤着:“格格,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她人都在帐子外了,她还会拦着吗?说完,都儿喜起身坐在铜镜前,以木篦梳齐她的长发,都儿喜透过铜镜,将忽兰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正笑得一脸贼兮兮的。

  她侧着头,看向忽兰。“我可以问一问,忽兰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开心吗?”

  忽兰捱近都儿喜的身边,鬼灵精怪地答:“忽兰开心是因为格格开心。”

  “我开心?”

  “嗯。”忽兰重重地点头,伸手接过都儿喜手中的木篦,将格格的长发编成一条条细长的发辫,再用金箔珠花穿进辫子里,将都儿喜装扮得漂漂亮亮之后,戴上固固帽。

  “好了,格格可以去见驸马爷了。”

  驸马爷?

  都儿喜笑着转身,一脸的喜盈盈。“阿尔坦来了!”

  “就在诺颜的牙帐里,同诺颜在商讨国事呢。驸马爷说他一会儿就来,所以格格可以待在帐子里等驸马来,不用急着到诺颜的牙帐找驸马。”

  “好呀,忽兰,你这是在取笑我吗?”

  “忽兰哪敢啊;这会儿格格后头不仅有个当诺颜的阿爹,还有个当千户长的良人作靠山,忽兰纵使是跟天老爷借了胆子,可也不敢取笑格格您呐。忽兰能做的就是将格格装扮得漂漂亮亮的,送到驸马爷的面前,让驸马爷的眼珠子一看到格格后,就移不开了。”

  都儿喜巧笑。“瞧你把阿尔坦说得像只苍蝇一样。”

  “而格格就像是蜜,甜甜的蜜。”

  “谁是苍蝇?谁是蜜呀?”阿尔坦掀开了帐帘,举步进帐里来。

  一进帐里,阿尔坦就卓立在都儿喜面前,一双眼珠子真如忽兰所讲的那般,见到了都儿喜,就定固住,移不开了。

  忽兰掩嘴直笑。“就说我们家格格像蜜似的,任何铁铮铮的汉子见着了我家格格,怕不化成了绕指柔,成了爱吃蜜的苍蝇。”

  “忽兰,不许你胡说。”都儿喜让忽兰的话给羞红了双颊。

  “唉哟,格格与驸马早已是爹娘应允的一对了,这会儿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莫非格格是嫌忽兰在这,叨扰了驸马与您谈心!格格早说嘛,忽兰这就退了下去,好让格格同驸马爷说些贴己话。”忽兰调皮又贴心,话才说完身子便像只花蝴蝶似的翩飞出去,留下一片天地给都儿喜跟阿尔坦这对像璧人般的未婚未妻。虽然忽兰对英姿飒爽的阿尔坦是一片祟慕,但她仍希望格格与阿尔坦驸马能终成眷属。

  都儿喜背对着忽兰,不知道忽兰的心事;对忽兰,她是又宠又头疼。“看我把她惯成了什么德性。”

  “你与忽兰虽是主仆,却情同姊妹,她有你这样的主子,是前世修来的好福分。”

  都儿喜昂着脸笑。“你今天同忽兰一样,嘴巴都沾了糖、抹了蜜不成?”

  “怎么说?”

  “说的话都讨人喜欢呐。”

  “那是因为你好,所以旁人才说得出这样的好话来。”

  都儿喜摇头。“这话听不得。”

  “为什么?”

  “因为听多了会上瘾。。

  “那就早点嫁给我,我每天说这话给你听,你便不怕上了瘾头。”

  “就为了听你说好话,便要我嫁你?”都儿喜扬眉,不以为然。

  阿尔坦执起都儿喜的柔荑,叹道:“都儿喜,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她聪慧圆滑像条泥鳅,让他抓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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