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文阔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径是冷酷地开口:“你不都说她已经等了三天了吗?那么让她多等一、两个时辰也没什么的,不是吗?”
“出去吧。”他的声音冷凝,彰显出他的不悦。
总管事不再多说。看来那位姑娘想见他家少爷一面,还得少爷心情好的时侯,她才能如愿。结果卫文阔不是让骆海棠等一、两个时辰,而是让她又等了另一个三天。
“叫她进来吧。”他倒想瞧是哪一个痴情种这么有耐心,一等就是六天。
骆海棠被安排在会客厅里与卫文阔相见。她一进门,就瞧见他颀长的身形卓立在背光的窗格前,光影打在他脸上,他周身像环着一圈光环似的,而他嘴角、眉梢带笑的模样,温柔得像是一缕和风,暖暖地吹拂,将她的心湖吹皱。慕然,骆海棠心房一抽,有着窃喜。她还是为他着迷,不论他对可卿是如何的恶劣,她看到他的时侯,她的心还是会为他狂乱……
“你来就是为了瞪大眼,傻傻地看我?”卫文阔冷哼出声,言词里有浓厚的鄙视。他不懂这些姑娘为什么明知道接近他没有好下场,却偏偏像飞蛾扑火似地趋近他身侧。
骆海棠羞红了脸,她低着头猛摇。“不,我来是为了……”她吞吞口水,要自己坚强点,别让他给看扁了,毕竟可卿的幸福得靠她去争取。
骆海棠勇敢地抬起头,面对他眼底的烦躁。“我来是请你去见可卿一面。”
“可卿是谁?”他问得理所当然。
骆海棠惊愕地看着他。他——不知道可卿是谁?
“可卿为了你反抗爹娘,为了你被软禁,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而你竟然问我‘可卿是谁’?”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她的眼神像在指控他。卫文阔不耐烦的打断她的叨叨絮絮。“我不想知道你口中的可卿为了我牺牲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口中的可卿是谁?如果你不愿说明,那请你别浪费你我的时间。”他旋身出去,想送客。对于他不想见的人,他压根没打算堆起笑脸来敷衍。有人说这样的他很冷酷。他知道,但却不在乎;因为这些年来,他已渐渐学着让自己多重视自己,不理会别人。这是哪时侯养成的习惯?卫文阔蹙起眉头,想着自己。好像是打从聂四贞爱上契丹头子兀烈纳,执意要离开他时,他才懂得人要爱自己远过任何人,这样才不会被伤害,所以这些年来,他游戏人间。他不在乎流言,不在乎别人将他卫文阔传得如何不堪,但,他却难以忍受这位姑娘的指责;她的模样像是指控他欺凌了她的朋友的感情,复而不加以珍惜。难道她不明白不是他爱招惹她朋友,而是她朋友千方百计地缠上他吗?卫文阔的眉嫌恶地拧上。
见他面露冷凝颜色,骆海棠慌了,连忙快步绕过他,挡在他面前。她告诉他:“可卿就是那个你说你爱她的那名姑娘。”他该记得的,毕竟可卿的爱很傻、很执着的,试问有哪位姑娘家会因为爱他而追他追到了烟花地?她的急急解释惹笑了卫文阔。他的嘴角勾勒着一抹邪恶,他问:“你可知道我对多少个姑娘说过‘我爱你’吗?”他笑容一敛,表情似思索着,忽地,他又开口:“好像允诺我会娶她的人也不少。”他眉峰一扬,问她:“那你到底是在说哪一位?”
他毫不避讳地细说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出他的游戏人间;而骆海棠却必须以手捂着口,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这一瞬间,她竟难过得听见自个儿心裂的声响,那是一声声的在叫痛啊!她的手紧紧地抓在胸前,抑住那种刺痛的情感。她捂口捧心的模样像是她才是那个最承受不了他的邪恶、他的坏的人,而她这样伤心欲绝的表情却很意外地撞击了卫文阔的心。
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卫文阔半迷起眼思索着。他脑中忽地闪过一连串的画面,地点是在迎春院,当时他怀里抱着一名当红的艳妓,一名女子闯了进来,叫喊着:“你说过你爱我的!”他看到那名女子的绝望,看到她冲向那艳妓,看她掴了那艳妓一巴掌,既而场面一片混乱,那是他头一次看见女人打架,而且还是为了他,但他却事不关己地穿戴衣物;而后,他又注意到在被冷落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紧紧地锁住他,那眸光——有初见他时的喜悦、有看破他真面目时的心碎与绝望——而那双眼睛就像她现在的目光……卫文阔回神,两双眼直直地盯住骆海棠。他问:“叫什么名字?”
“秦可卿。”
“不。”他摇头。“我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他想要知道的人是她。
他想要知道她是谁!为什么?骆海棠猛然退了一大步,抬起惊惶的眼眸看他。而他勾着嘴角笑,那笑就好像她头一回见到他那般温煦。不!骆海棠摇头,想晃掉脑中所浮现的那一幕。她不该再想起那一幕的,她告诉过自己,她不该再爱这个男人的。
她拚命地摇头的模样是在极力地想摆脱什么。“你想忘记什么?”卫文阔突然欺近她,问她:“你拚命想晃掉的是什么?”
他的身影笼罩在她的上方,那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吹拂在她的上方,悄悄地激荡了她的心,让她原本自为平静的心泛满了涟漪。她怎么能让他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左右了她先前的决定!
骆海棠慌张地避开他的眼神,开口对他说:“你不用知道我的一切。”想到了可卿,她突然有了勇气,既而她坚定、明白地告诉他:“你该知道是可卿爱你爱得不可救药,她为了你跟秦伯父起了冲突,现在被软禁在家,你该……该……”他一步步地欺近她,让她无法将她所要表达的说得完整。
“你别靠近我。”她闪身躲开他,不让他身上迷人的气息扰乱她的心。他让她逃。只是,他仍站在远处问她:“你为何而来?”
“我说过了,你是为了可卿来的。”她是来这劝他接受可卿的那份痴心,她说过好多回了,怎么,他一次都没听进去吗?
“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为了自己才来的。”
“你说什么?”她惊愕地看他。
他嘴角又浮出那抹邪恶的笑来。“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是为了想见我,所以你才来的。”
骆海棠倒抽了口气,身子惊惶且踉跄地退了退。“我没有!”
他不理她的反驳,径自说他认为的。“你知道自己不该爱上像我这样的男人,所以一再地阻止了自己的爱慕,但你虽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你的心。你一方面要自己别来找我、别再见我,但另一方面,你又利用了你好友的感情,说服自己是为了她才来的;其实事实的真相只有你自己才明白,你不是为了她,你是为了自己,所以才来见我的。”在她眼里,他看到了属于姑娘家的迷恋与羞怯。
“你胡说,你胡说!”骆海棠捂住耳朵,不听他的胡言乱语。他好可怕,好可怕的,因为,他有颠倒是非的本领。
“我不要听你的胡说八道,不要听你的颠倒是非。”她猛摇头。“我来错了,来错了,我不该以为可卿的痴心会让你明白你是个多么幸福的男人,我不该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劝得了你回头。”是她高估了自己,而错估了卫文阔的无情与邪恶。她转就要逃。
他一把擒回了她,他圈住她的手,让她面向他。“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胆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你没有想见到我的意思,那么我就放你走。”
骆海棠频频吸气,她瞪向他的眼,大声地吼着告诉他:“我没有喜欢你,我也不是为了想看到你才来见你的!”这样,他可以饶过她了吧。
卫文阔的手紧紧不放,两道剑眉一敛,低斥着:“你骗我。”她胆敢睁眼说瞎话!狠狠地,他的唇吻上她发颤的两唇瓣,掠夺她口中的气息,一点一滴……骆海棠觉得自己软弱了;她的手没办法使力将她推开,她的心拒绝不了他的唇。这样的她好糟糕,是不是?
他放开了她,手勾起她带泪的面庞。“再看着我的眼睛说一次你不喜欢我。”
他是在虐待她,是在欺负她,是在报复她刚刚所说的谎话!骆海棠觉得他好可恶、好残忍。她抡起拳头用力捶打他厚实的胸膛。“我讨厌你,讨厌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为什么?”她拚命地打他,拚命地控制自己拒绝他;但,当他的手环住她,搂她入怀时,她却只能趴在他温暖的胸膛哭泣……猛地心一惊,她泪眼模糊地仓皇推离他,转身逃走
第三章
她好喜欢、好喜欢他的,他知不知到?骆海棠一直在躲任何人,包括好友秦可卿在内。她觉得自己非但没能劝卫文阔去见可卿,反倒将自己的真心沦陷给那个没有良知的魔鬼,是一件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所以她是真的没有脸去见可卿。然而今儿个可卿却来了,让她连躲都躲不掉。秦可卿一反日前的病态,神清气朗地出现在海棠面前;她眼底、眉梢全是笑。“看样子你是走出卫文阔的迷障里了,是不是?”骆海棠真心替好友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