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迁转头去看宋湘君的泪脸。“有你?哼!”他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府里,我讨厌的人是谁?”
“是你,是你宋湘君呀!宋家今天要不是还有你在,那么我会像从前那样让众人捧在手掌心里过日子;是你宋湘君跑进了我美好的生活里,让我的日子充满了恨与不满;你说,要你是我,那我该不该讨厌你?”宋可迁睁着凶狠的眼睛瞪着宋湘君。
他对宋湘君的厌恶全彰显在眼底,这样的眸光让湘君觉得怕。她心沉沉的,开始有些明白了,原来迁哥哥是这么、这么地讨厌她!
这样的感觉让湘君伤心,她完全没想到呵护了她七年的迁哥哥其实是厌恶她的,这教她怎么能接受?!
宋湘君昂头回神,望着宋可迁。“告诉湘儿,湘儿该怎么做,迁哥哥才不会讨厌湘儿?”
宋可迁别过脸,不去看湘君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
“迁哥哥!”她求他。
他硬起心肠、冷言冷语地回答:“我不想看见你;你如果不在宋家,这将是我最开心的事。”宋可迁负气地说了答案。
宋湘君记住了。只要她离开,那么迁哥哥便会开心了,是不是?
当下,小小的湘君,才七岁的湘儿心里有了决定。
湘君离家出走了!
夜里,湘君的奶娘按例在睡前去看看小小姐有没有盖被之际,才发现小小姐的门是开着的,而床是空着;案上有张纸绢让茶壶给压着。小姐留了信,说是要离家,叫爹娘放心。
放心?一个才七岁的心娃留书出走,竟然还妄想爹娘能放心?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宋家老爷是又急又气,他调动了宋府里所有的人马出去寻找湘君的下落,再派个人到衙门去报案,协助寻找湘君。
大伙忙得一塌糊涂,完全忽略了在角落里。有一个人愣愣地拿着湘君出走前的书信,看个久久。
那个傻湘儿,怎么他说的话,她全部当真了呢?!其实他不是真的讨厌她,只是:只是有点气自己贪心不足地妄想得到所有的人关爱罢了,其实——他还是很疼她的。
宋可迁拿着湘君的信冲了出去。
“迁儿!你要去哪儿?”古丽容瞧见了儿子也跟着追了出去,才出门口,便不见可迁的踪影,只听见风中传来他的答案,他说:“我去找湘君回来。”
当大伙找到湘君的时候,已经足三更天的时刻了。
古丽容抱着又倦又累的心湘君上床,只见这孩子口里叨念着的依旧是:“迁哥哥呢?他好不好?”
其实这些天来可迁的不安,古丽容都看进了眼里;原本她是以为可迁的不安会像当年那样随着他们态度而有所改变,却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湘君最后还为了可迁而离家。
“湘儿,你是不是真的想让你迁哥哥快乐?”
湘君点头。她的心很单纯,她只想让她的迁哥哥像从前那样喜欢她。
“那,湘儿,要是娘送你回姥姥家住,你会不会觉得娘不爱你?”
湘君摇头。“湘儿知道娘是为了让迁哥哥开心,让湘儿快乐,所以娘才决定送走湘儿的。”
如此贴心的小孩…这样地善解人意!古丽容真的舍不得将湘君送走,只是不送走湘君,可迁心里永远有差人一等的自卑。
那孩子的个性是那么的好强,只怕真不把湘君送离宋家,可迁的值!会变得更世、更乖张。
当天夜里,宋家老爷、夫人商量过后,隔天便的湘君送到宋夫人的娘家——金陵古家庄。
第二章
十年后在君山头,古君彦瞧见一抹娉婷的身影迎风而立,她孤独的身影让人看了觉得心疼。湘君在等待什么,若彦明白;只是,山上风大,湘君没多披件篷子便跑出来,任弱的身子会禁不起冷风冷冽。古君彦心细地带来湘君的篷子,为她披上。
湘君回神转脸,看见了表哥哥,盈盈的眼波漾着一抹浅浅的笑。她拉紧了篷子,微微领首,道了声:“谢谢。”
“都是自家人,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古君彦拉着湘君的手,两人席地而坐。
“在等姑母他们?”
湘君缓缓点头。“嗯。娘说过的,每年小雪,她便会来。”十年来,爹跟娘没失信过她一回;所以,每年小雪时,她便习惯性地爬上君山山头,远远地观望着,等待爹跟娘来看她。
古君彦侧着头看湘君。
他不懂,不懂湘君为什么逆来顺受?姑父、姑母是湘君的爹娘,为什么他们要为了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宋可迁,连儿个面都得如此偷偷摸摸,不能理直气壮?
“湘君,难道你从来不怨吗?”
“怨什么?”
“怨家里无端多了个哥哥,无理任性地夺走你爹娘对你的爱?怨姑父、姑母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为了让他们一个好心收养的孤儿能安心?”
怨吗?她曾怨过迁哥哥的霸道、乖张?怨过爹娘不曾给予她该有的幸福与天伦“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怨还是不怨?因为当年迁哥哥痛恨我存在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明,让年纪还小的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彻底威胁了迁哥哥的快乐;那时候,我真的希望我不曾存在。”因为她的迁哥哥在她心目中比谁都来得重要,所以为了让迁哥哥快乐,她可以吞忍所有的委屈,而无怨言:但——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坚强,那般的无所谓。
“我原以为,我会以这样乐观的心态撑过这段没爹没娘的日子,但是,当我看到舅爷、舅妈抱着表哥哥,在你开心的时候,陪你笑;在你哭的时候,哄你开心时:如果我够诚实,那么我该承认,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怨怼。
“我怨自己为什么不能享有亲情?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大方将原属于自己的天伦,亲手奉送给一个痛恨我的人。
“怨到最后,我还曾质疑爹娘的用心:怀疑当初他们是真的想让迁哥哥安心才送走我的?还是爹娘压根就不喜欢我,所以用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将我送回姥姥家?”“湘君……”古君彦企图打断湘君这种自我质疑的臆测。
湘君却摇头,开口:“我知道我不该这么的多疑,但,我真的好希望爹娘能抱抱我,对我说一句:“我们是真的爱你。”来安慰我这颗多疑的心。”爹跟娘知不知道,她同迁哥哥一样,有相同的惶恐,同样的不安——她,真的好渴望好渴望爹娘的呵护。
湘君感伤地红了眼眶。“我恨差劲的是不是?当年,说要离开家,将爹娘的爱让渡给迁哥哥的是我:而现在开始不甘心,让心里有了怨怼的也是我!”
“湘君,别这样苛责自己,你是有那个权利来要求原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天伦的“是吗?那倘若我原以为的幸福与天伦压根就不属于我,那我还有那个权利吗?”她怀疑。
怀疑自己在爹娘心目中的地位,怀疑爹娘对它是否真的有亲情的存在。
在湘君的质疑中,古君彦明显地察觉到湘君对姑父、姑母的爱开始产生了动摇。他用手扳过面无表情的湘君,告诉她:“如果姑父、姑因不受你,那么他们不会钢。坚守每年都来金陵看你的承诺;如果姑父、姑母不爱你,那么地们来看你时,不用特意带来你爱吃的小金塔与千层糕。”
“湘君,他们或许不曾开口对你说明你在他们心目中的重要,但,你不能不看清他们是在用行动说明他们的爱。”古君彦一针见血地点明了湘君的盲点。
湘君点头。
“这些,我懂:只是……”她昂起巴掌大的小脸,清丽娟秀的面庞有浓得化不开的愁思。“我真的过倦了这种没人疼爱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让她自我质疑、自我嫌弃,日子久了,她都觉得自己是不讨人喜欢的。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古君彦又惊又怒。
“打从十年前,你让姑母送回古家庄来,古家庄里哪一个人不爱你?哪一个不呵护着你?”他逼问她。
“还记得你十岁那年我们两个同时得了风寒吗?那一次,你我卧病床榻,我娘分身乏术,不能同时照顾病弱的你跟我,于是,她让奶娘把我抱离了她的寝房,不眠不休的照顾你。湘君,你说我娘不爱你吗?”古君彦追问。
湘君却无法言语。
“不说我娘,就说祖奶奶:她老人家那么一把年纪了,几次为了你动气责骂姑父、姑母:她老人家不是不明白你心里的怨慰,只是,除了骂骂自己的女儿、女婿之外,她已无能为力为你做些什么。
“而你,宋湘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呐?竟然说自个儿是个没人疼爱的姑娘曰”古君彦又急又气。“难道这些年来,我处处为你您的心思,你当真全都看不见?
“他因心急湘君的自我嫌弃,竟将自个儿多年来的心思一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