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塘镇城北处的山脚下。」阿九没忘,因为,自从她认识石头后,便天天往他那儿跑,从没一天间断过。
「大姊,你是真的认错人了。石头这一年来都跟我在一起,除非是石头有分身术,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阿九指证历历,只因她是在场人证。
管芙芸的信心此时开始动摇了。
莫非这人真的不是皇上?「可是──可是他真的跟皇上爷好像。」
「或许只是相像罢了。」齐横石趁管芙芸开始产生不确定之际,临门补上一脚,想洗清自己的嫌疑。
反正,他又没说谎,他真的不是当今的圣上,只是跟皇上长得相像而已嘛!
为此,齐横石是脸不红、气不喘地为自己辩驳。
误会□清了,大夥终於不再把焦点放在齐横石身上,各自急著找生路。
魏武德当场休了管芙蓉,想与她画清界线。
管芙蓉的脸色乍青还白,不能承受这种打击。「老爷,你──」
「别你呀我的叫得这么亲热,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干。」魏武德抽身便想溜之大吉。
阿九连忙抓住他,气他的薄幸与没担当。「你不能休了我姊姊。」
「不能!为什么不能?」
「她又没有做错事。」
「她这几年来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的,便犯了七出之罪,我休了她是合情合理的事。」魏武德用力甩开阿九的手。
这会儿魏武德觉得顾性命比较要紧,根本不再妄想娶阿九为妻,要知道管芙芸犯下的罪极可能诛连九族,他若是还想要保住这条贱命,最好是跟管家的人离得愈远愈好。
至於阿九嘛──
天下的美人儿这么多,又不差阿九一个,而这会儿他连阿九都不要了,又怎么会要管芙蓉这个糟慷妻?
「待会儿我便差人将休书送来,你我从此恩断义绝。」魏武德等不及把话说完,便急急的逃离管家。
管家的人自是逃不了,而阿九──阿九──
阿九看看石头,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
齐横石握著她的手,也叫她快走。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阿九十分讶异石头竟然也会像魏武德那个衣冠禽兽一样,是个懦夫。「那你何不也休了我──」
「阿九,你误会我了,我是说咱们留在这里也是於事无补,不如利用各人的人脉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要紧。」
齐横石的话彷佛是一线生机,大夥全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你有什么法子?」阿九目光熠亮地望著齐横石。
齐横石是有法子,但他哪能在这里说呀?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有人找上门来,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想逃也来不及了。
「阿九,相信我,我绝对不是个怕事的人,你家人的事我会尽快解决,但──你总得让我出去找人帮忙是吧?」齐横石想了一个很蹩脚的答案当藉口。
阿九却因为全心信赖石头,所以,愿意相信他随口胡诌的话。
「好!咱们去想办法。爹、娘──你们别担心,石头会有办法的。」阿九如此相信齐横石。
但管家的人才不信一个平民百姓能有什么法子救他们管家一大家子呢!管老爷只当齐横石说这番话是想逃命,但──
也罢,这年头本来就是共享乐的人多、共患难的人少,他对九丫头跟她的夫婿也没有多好,大难来时,他们要走、要飞,也是人之常情。
「你们走吧!」管老爷挥挥手。
好好的一个寿诞竟弄得家破人亡,管老爷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阿九频频回头,几度还想留下来,是齐横石一直劝她,告诉她纵使是她留下来地无济於事,阿九这才离开。
「相信我,我会保你家人没事的。」齐横石如是说。
相信他、相信他──
阿九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但是,内心的恐惧却无限地扩大,她不知道石头是打哪儿来的信心,笃定自己能救她家人一命?但──这会儿,她除了相信石头外,她也没什么法子好想了。
第八章
贵人
细草愁烟,幽花怯露.
凭阑总是销魂处.
日高深院静无人,
穿廉海燕双飞去,
──踏莎行 晏殊
石头离家已经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阿九天天在家等消息,但石头却像是从人世间蒸发了一样,一直没消没息的,阿九实在是著急死了。
等到第四天,她爹来找她。
「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阿九看到她爹灰头土脸地来到郊外找她,心急的以为家里又出事了。
管老爷猛摇头。「没事、没事了,这事说来还是得靠我那个好女婿──」
「三姊夫吗?」阿九以为魏武德总算是有赤7d心的人。
「什么三姊夫!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咱们就别再提了,我是说石头哪──」提到石头,管老爷止不住满脸的笑意。「我那个好女婿上哪去了?」
「石头他──不在家。」阿九莫名的看著她爹。
「不在家!这怎么会呢?」管老爷又急了。
阿九看她爹急得直打转,自己却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坐下来慢慢说。」
阿九替她爹倒了一杯水,又安抚她爹坐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昨儿个晌午过后,官府里的人带著皇上的旨意上门来抄家,我本来以为咱们管家这次绝对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那些官爷们搜著搜著,竟搜到你给我的那块玉。」管老爷从头说起事情的始末。
「玉?就是我跟石头拿去给爹祝寿的那块吗?」
「对!就是那块救命的玉。差爷们见到那块玉后,各个脸色发白,像是看到什么鬼怪似的,连家也不抄了,直接带著一批人马打道回官衙──」
「怎么会这样?」
「爹也不知道啊!当时,我们只知道你六姊犯了滔天的大罪,哪还顾得了那些官爷们在干什么?」
「我跟你娘抱著哭了一整个晚上,吓得净想些有的没的可怕事,可直到今儿个早上,咱家却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是谁?」阿九狐疑的问。
「一个贵妇人,不晓得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咱们知府大人对那贵妇人是必恭必敬的。」管老爷也觉得粉奇怪。
「连知府大人都对那妇人必恭必敬的?」阿九更疑惑了。
「对呀!」
「足以见得那位贵妇人的来头不小。」阿九照常理推断。
「你爹爹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便对那位贵妇人格外的恭敬有礼。谁知道那位贵妇人一上咱们家,就拿著你送给爹祝寿的那块玉,问说那块玉是打哪儿来的?」
「你说了?」阿九害怕的问,那……好像是石头的娘捡来的耶!
「我的好女儿呀!那是咱们的救命菩萨呀!爹当然得照实说呀!我就老老实实的告诉那位贵妇人说这是我女儿、女婿给我的祝寿礼──」
「然后?」
「然后那位贵妇人一听到这里便眉开眼笑起来,嘴里还喃喃自语著什么『他娶妻了!他竟娶妻了!』的话,女儿啊!你说那贵妇人口中的那个『他』,是不是在指咱们家的那个好女婿石头呀?」
阿九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那……石头可曾跟你说过他家里有没有这样了不得的亲戚?」管老爷可是很想跟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攀亲带故咧!
「没有。」阿九又摇头。
「那──石头可曾说过这玉石是打哪儿来的?」
「石头说是他娘捡到的。」她老实的说。
「捡到的!」管老爷不可思议地惊呼,没想到他那个傻女婿的娘竟然有这么好的运道,随随便便都能捡到救命符。
也罢,这个时候他就别太计较他那个女婿究竟是不是傻人有傻福了。「你知不知道石头去哪儿了?」
「不知道。」
「不知道?女儿呀!你可得仔细想想看哪!你要知道,咱们家那一大家子的命可是全都捏在你的手里。」
「爹,你快别这么说。」阿九担待不起。
「什么别这么说,你爹爹我现在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那位贵妇人说了,说是把你跟石头一起带到她面前,她就能保我们一家子平安无事。」所以,管老爷才急匆匆的赶来「顾茅庐」。
「真的!那贵妇人真有这么大的权力?」阿九真的有点怀疑。
「是真是假,爹是不知道啦!但都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也只有将就著相信罗!」管老爷只要找到人能帮他们管家别被抄家,叫他做什么都行。
「可是石头不在啊!」阿九为自己不能救家人一命而急得彷如热锅上的蚂蚁。
管老爷也慌得直在屋子里打转,末了,他决定豁了出去。「你先去见见那位贵妇人再说吧!」
「我叫我又不认识那位贵妇人,我去有什么用啊?」阿九不相信光她一个人去能解决问题。
「有没有用等见了那位贵妇人之后再说嘛!你现在赶快写一封信给石头,说你回娘家了,要他到咱们家来找你。」管老爷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