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她颤著手,打了他一巴掌。“铁孟秋,请你把嘴巴放乾净一点!”
“要人嘴巴放乾净一点,倒不如约束自身的行为检点些;今儿个倘若你的行为检点,那么任谁的恶言相向都不会是针对你。”
一直以来,芽儿以为小师兄只是爱闹著她玩,老爱欺负她罢了,没想到在他心中,她会是个行为不检点的姑娘!
“我的行为是怎么不检点来著?”她咬紧牙根,心揪得紧紧的问出口。她要弄清楚她玉芽儿在他铁孟秋的心中,是怎样的不检点法?
“你即将身为人妻,却又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这不是行为不检点是什么?”
“我何时与男人打情骂俏来著?”
“李家庄的长公子、纺织斋的莫公子、名剑山庄的少主。”这些都是他们下山来,芽儿一路上的熟识。
芽儿嘴角悲哀的淡出一抹笑来。
“原来我还算是有点身价,与我打情骂俏之人,都是在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真不晓得是你铁大公子看得起我,还是我玉芽儿真有那个本领,可以勾搭上名门之后。还好我还没有熟识真叫张三、李四的谁,不然我玉芽儿有一天真会落得人尽可夫之名,被人传说连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我都能浪。”
“芽儿。”他阻止她。
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污辱自己!
“你住嘴!”芽儿愤张著怒气,冲著小师兄吼。“不是吗?在你心中,我不就是那么的贱、那么的随便吗?”
“你既然有胆在心中那么想,那么我说出你心中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反正我只是你的一个小师妹,你的一个责任,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她顿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难过的开口:“除了我的安危,你根本什么都不在乎的,不是吗?”包括她的自尊,包括她对他的心,他都可以践踏得很彻底。
芽儿难过的对他摇摇头,身子一步步的往后退。她原以为镇江之行,可以跟小师兄好好的相处,小师兄可以带给她一些美好的记忆,供她日后回味;但──在发生了今儿个的事之后,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评价后,她怎能若无其事的再待在他身边?
“从今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芽儿转身,往前头的小路奔去。
镇江之行,她一个人能走完,不用他铁孟秋专程护送。她再也不要见到这个总是伤她最深的人。
“芽儿!”他直觉的去追她,越过她的身子,拦住芽儿的去路;他攫住她的手腕,不让芽儿任性而为。“你要去哪儿?”
“找大师兄,当他的妻子。”从此以后,忘记她心中曾有过他的身影在。
他忽略了她眼神的绝决,心里挂念著的依旧是她的安危。“前头的小路不好走。”他们还是走大路比较安全。
芽儿用另一只手隔开小师兄的禁锢。“不,我决定走小路。”她要快一些到达镇江,她受不了再跟小师兄这么相处下去。
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小师兄会把她的心撕成一片片、一片片的,再也没办法完整她挺直了腰杆,坚强的眼睁看著小师兄。“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是你的责任,你将我的安全看成你不可轻卸的职责,但就到今儿个为止,别再让我成为你肩头上的重担。”
“芽儿!”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让他有机会说话。“我知道丢下我,你回去后便无法向我爹交差,但……总有理由可说的,是不是?”
“你可以说……是芽儿任性,坚持不与你同行;你也可以说……你受够了我的无理取闹,不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你走。”不愿自己的存在让他难受。
柔肠千回百转,她不愿自己相随,时至今日仍会刺痛他。
铁孟秋坚强的收起眼底的落寞,不让自己的脆弱赤裸裸的摊在芽儿的面前。
他直直的站在芽儿的面前,让她正视他的坚决。“如果你执意要走小路,那么,咱们就走小路。”虽然小路不好走些,但──芽儿想见大师兄的心是那么的急切,那他也只有陪她走下去;他,绝对不会放她一个人独行的。
这不是她口中的责任问题,而是──他对芽儿的安危无法看得淡!在芽儿还没到达镇江之前,还没成为大师兄的媳妇时,芽儿终究是他心中最割舍不下的牵念。
芽儿明白自己是左右不了小师兄的决定。随他吧,反正她是下定了决心,这一路上,她绝不跟小师兄再有牵扯。她不要再给他伤她的机会!
前往镇江的路并不好走,尤其他们走的又是人迹极少的崎岖小路。
但不管前头的路再怎么难行,一路上,芽儿硬是走了过来,纵使是扭伤了脚,连大气都不哼上一声。
他知道芽儿是在逞强,她不愿在他面前低头服输。她不愿接受他的帮助。她的不愿,他都瞧在眼底,所以,他只能走在她后头,小心翼翼的跟著她。见她摔疼了,只能暗暗庆幸还好跌得不严重,没受多大的伤害。
然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因为不管芽儿跌得严不严重,她终究是伤到了,要是他强悍一点,固执一点,坚决一点,那么他可以霸道的支使她,强悍的要她接受他的扶持;问题是,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在她受伤之后,一边将胸口压得闷闷的,一边无奈地看著她拖著疲惫的身子,艰难的向前行。
芽儿觉得她的脚好痛。刚刚不小心扭伤了脚,为了不让小师兄趁机数落她的没用,所以她硬是撑著脚痛,又熬过了这一段路,但脚受伤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她觉得脚痛得快让她掉下眼泪。
“小心!”眼见芽儿的身子摇摇晃晃的,险些又站不住的脚地摔下时,铁孟秋很直觉的伸手去扶芽儿。
“别又扭伤了脚。”
“你别理我。”她使性子的想格开他的扶持。
“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赶路也不迟的,是不是?”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愈是理她,她就愈觉得自己没用!一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她的泪水就会很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不要他对她好。“你走开,别管我。”他愈对她好,她就愈放不下爱他的心,而这样的纠缠不清,让她好难受。
“芽儿,别使性子了,你的脚伤禁不起你这么折腾的”他蹲下身子,想要看她的伤势。
“别碰我。”她踉跄地退后,身子依在石壁上。
“我只是要看你的伤。”
“不需要。”她说过了,她的事她会处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他关心。“不管这伤再怎么痛,都是我在承受,根本不干你的事。”
是,是不干他的事,问题是──凡是干系到她芽儿的事,他便无法看得开、看得淡。
要知道,此时扭伤脚的人虽是她,但痛在心底的却是他。她要他别管她、别理他……他是想呵护她,但心无法放得开,他又能拿它怎么办?
只好再继续守著她,接受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不是吗?
“就这一次──”他突然幽幽的开口。“就听我这一回,别让自己太累,休息一下好吗?”
他语调里的疼惜让她的泪水盈了满眶。
为什么他明明不爱她,可却又这么关心她?他知不知道他的呵护是她最想避开的依恋。
芽儿猛然回过头,面向石壁,让泪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落下。“帮我一个忙,去找水给我喝,好吗?”
她不渴,她只想藉机支开小师兄,不让他看见她哭的模样。
铁孟秋听到芽儿话中的颤抖,他知道芽儿哭了!不过──他想是伤口疼得厉害,她好胜得不愿意让他知晓她疼得受不了的事实,所以才刻意支开她的呢。
无所谓了,只要芽儿答应休息,那么纵使是她的刻意支离,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无声的离开她,前去寻找水源。
芽儿在小师兄离开时,缓缓的转过身,望著他的背影,泪水像是溃堤似地泛滥开了她心里无声的呐喊著:别待她这么好啊,她承受不了的。
“如果伤势疼得难受,那么咱们就多歇息一会,用不著这么地赶路。”铁孟秋将水递给芽儿时,忍不住的又劝她。
芽儿将他递给她的水接了过去,喝了一口,真不知道是这山泉水甜,还是她心理作用,她竟觉得这水与她平日喝的不太一样,格外的甘美。
芽儿双手捧著装水的飘袋,双眼移往天边。太阳渐渐西沈,这样的时光能再多停留一会儿吗?只怕是奢望了。
“不了!还是赶路吧!为我的伤,也耽搁得够久了,这时再不走,只怕天黑了,咱们还找不到落脚处。”
铁孟秋就知道会被打回票。芽儿终究是不肯听他的话。
她瞧见了他眼底的自嘲,心被刺痛了一下。“我不是针对你,不是故意在跟你唱反调;我知道因为我的任性,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只是──不想再因为我的缘故,让咱们今天晚上夜宿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