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交代完毕,兀烈纳便冲出穹庐。
他要去厘清心里的疑惑,他要会会宋将领中的那名无名小卒──聂四贞。
兀烈纳终于见到了聂四贞。
他面容惨白地躺在铺着稻草上,手脚都被铐住,动弹不得;但,那双眼睛──兀烈 纳笑了。
对,就是那双眼睛,它总是那么不服输,不畏威仪地瞠大,向他言明了她的无惧。
她──聂四贞,就是他要找的心四儿。
兀烈纳禁不住地又摇了摇头。
他又被她耍了一回,她不仅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还是宋国的将领;这 也解释了聂老将军为什么放任著有一身好本领的聂四贞不问功名的缘由,因为聂四贞根 本就不是一名男子汉,而是道道地地的姑娘家!真该将旭都抓来问斩的,看看旭都给他 怎么样的一个错误情报呀!
他走近她,深遂的睁子紧凝住她。
先前,他对聂四贞的领兵能力是充满了佩服,而对小四儿却是男女间的情愫,而现 在,在知道他的小四儿就是聂四贞后,他却分不清楚心中的那股热流激荡着什么样的一 种感情,只知道自己的眼光就这么陷在一个既强势又柔弱的女子手中,怎么也摆脱不掉 。
他强行捞起病弱的她,让他纤细的身子躺在他的臂弯里,任她怎么挣扎,他都不放 手。
“解药呢?”
“没有解药。”她倔强得不肯跟他妥协,任由毒害侵入她的身体。
若要她受辱,那倒不如教她去死。
“小四儿!”他的手指霸道地托起她的下颚,让她盛怒的眼对着他。“别跟自己的 身子过不去。”他不想要她受伤。
她讨厌地拍掉他的手。“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你这个臭鞑子,我才不稀罕你的假 惺惺,要杀要剐尽早动手,我聂四贞只求一个痛快。”
他看着她那倔强的脸,惨白的面容抿着一抹坚毅,言明了她绝不服输的性子。
“一个痛快!倘若我要的是你给不起的,那么你是否仍会给得痛快?”她会不会只 为了不让他对她纠缠不已,而愿意输掉一切?
聂四贞鄙夷的眼光瞪向他。
都这个时候了,他怎还能有要她的欲望!
“鞑子就是鞑子,再怎么衣冠楚楚仍是个野蛮人。”她尖牙利齿地想深深地伤害他 。
兀烈纳真的发怒了。
他不明白同样是人,为何生在中原就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姿态,认为除了中原人其余 的便是蛮夷之邦。
就为了这莫名其妙的缘由,所以她无法接受他,是吗?
他恼怒地低头,用吻堵住了她伤人的话。
聂四贞抡起拳头捶打他的胸膛,要他放了她;但身受毒害的她纵使使尽了气力,却 也动不了人高马大的兀烈纳一根汗毛。
他的吻带着狂暴,原是为了惩罚她的恶言相向;然而起初的狂暴却在抵住她温润的 双唇时变得温柔。
该死的小四儿,她到底知不知道为了她,他连着好几夜不能入睡!
他放开了她的唇,将她虚弱的身子固定在稻草堆上。
他想要她!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欲望,心慌意乱地阻止他。“这里是牢狱,而且我在生病。
”他不可以在她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时候乘虚而入。
“你忘了你说过我是野蛮人,而野蛮人恰巧不懂什么是合宜的礼教。”
“兀烈纳,你别逼人太甚。”如果他胆敢欺负她,将她给逼绝了,那么她会咬舌自 尽的。
她的眼眸透露着她的决定。
兀烈纳的眉峰弓了起来。她总是知道怎样才能逼得他毫无反击的能力,就是因为这 样,每回她总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让他妥协是吗?
他的眼定定地凝望住她问道:“你知道我在找你吗?”知道他为了一个小四儿,差 点不顾战火蔓延,就要跑到雁门关去探一探关内是否真有个上家村,村里是否真有个绝 世佳人,名唤小四儿。
聂四贞不看它的眼,只因他深遂的辟子会魅惑人心,每回与他对望,他眸中的蓝就 会变得深沉得像两汪深潭,将人吸了进去,不能自已。
他低低地笑开来。
“是的,你知道。知道我在我你,不然你不曾向牢役要来了两片甘草与猪肉混着吃 ,来让自己中毒。”
聂四贞诧异地抬起头来。
他知道!知道猪肉跟甘草这两味东西混在一起会中毒。
他坐起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自小在中原长大,在我夫子的五斗柜里,总是 堆满了中原的书籍,我记得曾有一本书中提到过,某些食物是不能混在一起吃的……不 过,我并不确定甘草和山猪肉不能混着吃,直到我看到了你,我才肯定原来真是这样。 ”他的眼俯视向她,眸中有着柔情似水的情意在流动。“小四儿,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
聂四贞别开了头,低低地回他一句。“我也希望自己不会受伤。”但只要兀烈纳不 放开她,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神情坚定,将他拒绝得很彻底。
其实早在兀烈纳看到聂四贞之时,他就知道他对小四儿的感情很难有回报。
如果今天小四儿是个平凡的女孩,那么他可以强行掠夺,再用时间去等待感情的回 收;可是她偏偏不是个寻常的姑娘家,她是宋国的将领,与他的身分是平起平坐,他不 能有所逾越。
而这对他而言将是多么痛苦的惩罚呀,天知道自从他见到她之后,他日日夜夜想的 就是将小四儿纳为己有,而现在她就在他麾下,是他的阶下囚,但基于她的身分,他却 不能动她!
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我答应你,绝不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你,但是你也 得答应我,永远都不许以伤害自己的方法来胁迫我。”
他的请求震住了聂四贞。
他──是兀烈纳吗?
他竟然没有为难她,而且还答应不强取她的身子,甚而要求她──不许伤害自己!
聂四贞觉得自己在颤抖,不因天冷,而是为了兀烈纳的请求。如果今天他是很专横 的,那么她铁得下心肠去拒绝他的撩拨;但──他却如此卑微地请求她别伤害自己。
他这个样子,教她如何去恨他?如何拒他于千里之外!
聂四贞讶异兀烈纳的本领。他当真找得到解毒的方法,来解她身上的毒!
其实她身上的毒根本就不用兀烈纳如此费心,她既能让自己中毒,那么她就能自个 儿解;她不做的原因是想看兀烈纳的本领,而事实最后证明兀烈纳他果真是个强者,为 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就像对她,他竟然不顾众部僚的劝,将她带离牢狱,让她独自拥有一个穹卢;
生活起居、食衣住行均比照他的办理,她的生活不像是俘虏,简直比公主还来得备 受尊崇。
现在在辽营内,每个人都知道兀烈纳对她的企图。
他想要得到她的念头是如此明目张胆,毫不避讳。
她该讨厌他的,毕竟他们是敌对的身分;但对兀烈纳,她却无法做到憎恶的地步。
她欣赏他带兵的能力,欣赏他对汉文化的了解,而更可笑的,她竟也欣赏他对她的 执着。
很少有男人禁得起被一个女人一再的拒绝,而兀烈纳是那少有的男人之一。
她每天都给他坏脸色瞧,他却仍旧一副无所谓地对她笑。
兀烈纳、兀烈纳,此刻他的身影已然充斥了她整个生活,她真的怕这日子再的这样 过下去,她会被他给迷惑了。
“四姑娘。”旭都带着两名女奴闯进她的穹庐来。
聂四贞讨厌地皱起眉峰。在这里样样都好,就是有一群不大懂得尊重人的契丹人让 她感觉碍眼。
“请旭参谋下次要进穹庐之前,先打声招呼可以吗?”
旭都就讨厌聂四贞这副骄傲的德性,这聂四贞也不想想,就算兀大人喜欢她,她不 过还是个阶下囚罢了;对阶下囚,又何须太多的礼仪。啧,搞不清楚状况嘛!
旭都在心里头呕了好一阵子,才脸色不好地要那两名女奴上前,替聂四贞操衣衫。
聂四贞看那两名女奴走上前,不打一声招呼便七手八脚地址她的衣服,下意识地她 手一挥,便将那两名女奴挥开来。
“走开,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四姑娘。”旭都已经在尽量压抑自己的脾气了。要不是兀大人想见她,他是死也 不要来这儿看这女人的脸色。
“兀大人请你换好衣衫之后,移驾到他的穹庐。”
“他要我去他的穹庐干么?”聂四贞满是警戒,脱口就问。
旭都真恨不得一把将这女人错手扼杀。兀大人叫她去,她就去,她问这么多干么?
“这个问题还是请四姑娘亲自去间兀大人吧!”
“我不去。”
“四姑娘。”
“我说不去就不去,兀烈纳要真有事,那叫他来见我。”凭什么他有事找她,她还 得移驾到他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