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四贞恨不得能打掉他这张虚假的笑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可恶?!”为什么要这么伤她?!
“可恶?”她竟敢开口数落他。“我兀烈纳再怎么可恶也没可恶过你。当年,你利 用我对你的真情意背叛我时,你怎么浑然不觉自己的可恶?”
“我没有。”当年的事,不是她的错。“当年,文阔来救我时,我也曾告诉过他, 你修书上京建议大辽可汗两国和战之事,是文阔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而击晕了我,将 我带离了大辽……”
“住口!”她怎能在这个时候还要撒谎骗他!“如果你不爱卫文阔,如果你的离开 不是心甘情愿,那么一年前,你为何会下嫁于他?!”
“嫁给文阔那是因为我与他有婚约在先,而且”──她低垂了头。“而且我知道我 们之间是永远不可能的。”因为她爹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去嫁给一个契丹人,所以她试着 去遗忘他,而接受文阔对她的感情。
他击掌拍手。“好!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的谎言的确是编得无懈可击。
“你不相信我?”在她说了那么多之后,他仍旧不相信她!
他嗤声冷笑,回答她。“小四儿,其实我相不相信你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 现在该如何取悦我,让我放了你爹不是吗?”
他的笑脸条然一垮,转成了冷酷的容颜。“现在你有两条路走,一是不管你爹的死 活,转头离开我的营帐;二是脱下你的衣服,让我查验我的交换品是否有交换的价值。 ”他现在是满怀的恨意,所以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为了要凌辱她;因为只有在恨小四 儿的同时,他方可以漠视自己对她的爱,忘记她给他的伤害。
聂四贞闭眼折服了。
他明知道为了她爹,她可以向他屈服一切;他就是吃定了她这一点,所以才想出这 个法子来折腾她的,不是吗?
缓缓地,她伸手挑开自己的绣扣,罗衫、素衣一落,她的身子只剩一片青绿色的抹 胸与一件亵裤。
兀烈纳就近拉了把椅子,大剌剌地摊着双腿,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双手环胸静 静地看她──她的身材一如以往那般纤细,没有半点的改变。
“卸下你的抹胸。”
他像个君主似的,在观看他的所有物;那戏谑的眼眸与瞧妓女的眸光无异。
聂四贞咬住颤抖不已的唇,拉下抹胸的系带,任那抹青绿飘落在地──他灼热的眼 拌盯住她雪白的胸脯、她盈盈可握的柳腰,他──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
该死的!他要她。
他再也没办法伪装对她的恨与漠视,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卫文阔的妻子,是不 是一个残花败柳,此刻──他的身体强烈地想纳她入怀。
“你通过了。待会儿会有人来服侍你入浴,等你洗净了身子,我会拿走我该拿的东 西。”说完,他狼狈地旋过身子离去,隐藏自己对她失控的欲望。
而聂四贞在他离开之后,虚弱地将身子瘫在地上。
她惶恐地发现到兀烈纳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心只想对她好的兀烈纳,此时 的兀烈纳像个恶魔。
而她却将心交付给一个不再懂得珍惜的恶魔,这──值得吗?
第二章
一年前──辽宋交战,聂四贞随着她爹与文阔到了雁门关,让守着城门,不让辽军 拿下最后一道关卡。
她还记得,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她正在雁门关外的那一大片草原上,与雁儿比剑。
那天──“起来,再与我比划一回。”聂四贞用剑撩拨雁儿,颇看不惯雁儿无用的 身手,才不过是过了一招半式,这丫头就坐在地上喘,真是人丢她的脸了。
“四姑娘,你快别折腾小的我了。”叫她再与四姑娘比划一回,怕到时丢的可不只 是她一小撮头发,而是她的项上人头了。
“没用,你这个样子怎么上战场杀敌,怎能砍下兀烈纳的首级来呢?”
“我的好姑奶奶哟,上战场杀敌是男人们的事,咱们妇道人家帮不上忙的。”
四姑娘她干么净操心这些有的没有的?!雁儿嘟着嘴直咕哝着,赖在地上说不起来 就是不起来。
小姐真不懂得体谅人,也不想想雁儿进聂府来是当小姐的丫头,闲来无事只需帮小 姐倒倒茶、梳梳头,而做这些事根本用不上什么拳脚功夫,偏偏雁儿的小主子嗜武成痴 ,成天幻想着上战场杀敌去。
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姐不是在刺绣就是在扑蝶,而她家这一个偏偏要练剑,要去杀敌 ……害她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气候里,还得待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大草原上吹着冷风。
聂四贞听了雁儿的话可不服气。“谁说只有男人才能上战场杀敌?”她急嚷嚷着。 “要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要咱们女人能争气点,总会有那个能力上战场去。”
若有一天她能上战场,她一定会手刃兀烈纳,将他的首级砍下,高挂在雁门关的城 楼上,好挫挫契丹人的锐气,让他们知道大宋子民不是那么好惹的;当然大宋的女人家 更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对于她家四姑娘的慷慨激昂,雁儿只能点头,直说:“是是是,四姑娘说得有理。 ”她可没有心思去管国家大事,战前纷乱,她只能顾的是她的肚皮,还有四姑娘的安危 。
“四姑娘,天凉了,咱们回去吧!”
“不,我还要再练回剑;要回去,你自个儿先回去,别等我了。”
“四姑娘。”小姐别再为难雁儿,雁儿只是一个小丫鬟。
“四姑娘!”
似有回音似的,雁儿的那声叫唤才刚落,彼端又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唤。
聂四贞与雁兄同时回头,只见另一名侍女从远方急急地跑过来。
“四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那名侍女奔到聂四贞的面前,面容焦虑不已。
“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急。”
“准姑爷回城了。”
“文阔回来了!”
侍女重重地点头,声带哽咽地又说:“准姑爷带伤而归,老爷要你马上回去。
老爷说准姑爷他想见四姑娘。”
话才说完,那侍女的泪水就滚落了。
她们四姑娘与准姑爷本来在年前就要成婚的,谁知道契丹会突然来犯,她家老爷得 带兵援助吕将军,身为副将的准姑爷更是领军直至最前线,所以她家四姑娘与准姑爷的 好事硬是让这场战火给延误了。
她家四姑娘是乐观的性子,总认为这一役他们是必胜无疑,她满心盼望的是准姑爷 能平安归来。
可她家四姑娘怎么也想不到,她盼呀盼的结果竟是准姑爷的受伤!
当侍女话声一落,聂四贞立即旋身飞奔而去。
她拒绝相信文阔会带伤而归!
临行时,他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他一定会完好如初的回来,不会带一丁点伤的,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文阔!”
聂四贞冲向床缘,见着了面色苍白的卫文阔。
虽然文阔的伤已让莫大夫包扎处理过,但那鲜血却沁出白布染红他整个胸前。
聂四贞蹲在床畔,红着眼眶望着气若游丝的卫文阔。
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难过的热液哽上了咽喉,聂四贞的鼻头突然涌上一阵酸。
卫文阔抬起手来拭去她的泪。“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他强打起精神安慰她 ,不忍心见着四贞为他掉眼泪。
其实这次能见到四贞,他已感到莫大的庆幸了。
早在他与兀烈纳交战第一回合时,他就明白兀烈纳的威名绝不是虚传。兀烈纳他不 仅带兵有一套,就连武功都不可小觑,可称得上是有勇有谋的将士。他告诉自己这样的 人材不简单,绝不能等闲视之,所以这次的用兵,他比以往更为谨慎、小心,他甚至还 带了两位谋士前去参战;然而──他还是吃了败仗。
很奇怪的,他却一点都不沮丧,甚至觉得庆幸;庆幸自己能输给兀烈纳这样的好手 ,庆幸在他意气风发时,就遇到这样的敌手,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到几时呢!
他也知道兀烈纳这次是手下留情,只让他伤及皮肉,让他还有气力回到关内,回来 见四贞一面。
四贞──他的末婚妻子,他这一生中无法抛开的悬念。
缓缓地,卫文阔的手抚上四贞清丽的面容。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上苍,让我还有机会可以再见到你。”他惨白的面容浮出一 抹虚弱的笑容来。“在我受伤之际,有一度我还以为这一生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聂四贞摇了摇头,将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难过的泪水又掉了下来。“你放心 ,莫大夫一定会治好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佯装坚强地鼓励他。“现在你先闭上 眼,好好的休养身子。”
他回给她一个虚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