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穿着男装,便没人识得你是谁了吗?打从朕的口谕传到,而允爱卿又急忙劝你回宫时,便有人猜出你的身分。从京城到皇宫,这一路沸沸扬扬的传着,有关你景阳公主逃出宫是为了私会情郎的流言。」皇上爷就是在气这一点,她丢了皇室的名声。
私会情郎!
景阳的脸色一变,急忙为自己辩驳,「本宫哪有?!」
「你没有!可人家现在却是这么传的,」皇上当然清楚这件事不大可靠,毕竟,景阳可是养在深宫里的公主,向来与外界无所接触,而她与弁庆才见过一次面,那次他也在场,当时,他除了看出景阳对弁庆有些许的崇歼之外,多余的爱慕肯定是没有的事。
可是——嘴巴毕竟是长在人家的嘴上,市井小民要怎么传,皇室如何能制止的了?总而言之,这事就是景阳不对。
如果她不是那么的任性而为,那今天也不会传出如此不堪的流言。「去!跪着思考你自己的行为究竟得当不得当?」
「啊!人家都已经说了那么多,还要跪喔?」景阳不依啦!
「在这宫中,朕说了就算,没有你不依的份,」反正这一次,他是吃了秤铊铁了心,打算让景阳吃些苦头。「还不领旨?」
景阳噘着小嘴,跪地谢恩。
起身后,她直接跟皇上哥哥要软垫。
「你要软垫干嘛?」皇上爷一时都傻眼了。
「枕在膝盖上啊!」皇上哥哥怎么突然变笨了啊?「这样跪着膝盖才不会痛嘛!」景阳装可怜的捶着小腿肚,向众人宣示她的脚是真的很酸、很痛。
皇上爷只得让人拿了软垫给景阳。
景阳谢完恩,便拿着软垫跪在寝宫内。
跪着跪着,她的身子还软趴趴的瘫靠在身侧的贵妃椅上睡着了。
皇上,太后进内殿去时,看到的就是那副情景。
「你瞧瞧,她这哪是在思过啊?」太后叹了一口气,也拿她没辙了。
「公主是累了。」采心急忙替王子说话。
「朕看她是野惯了,所以,才会不把朕的训话当作一回事。」本来,如此顺着景阳,让她依着自己的性子过活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景阳一天野过一天,他与母后如果再如此宠着她、溺爱她,总有一天,她的乐天性子会为她惹出大乱产。
「母后,景阳几岁了?」
「小皇上两轮,所以,今年也该有……」太后屈指一数。「十四有了吧?」
「那也该是成亲的岁数了。可——您瞧瞧,她这样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以后能当人家的王母,操持一大家子吗?」皇上爷愈看景阳愈觉得头痛,「不如咱们替景阳找个婆家,早早把她嫁了吧!由夫家那边管着她,总比让我们宠她宠到无法无天来得好吧?」
嫁?!
太后脸一皱,当下便认为不妥当。「皇上都说景阳还小,不能为人主母,这样嫁过去,恐怕不太好吧?」
太后的私心则是想留下景阳在宫里陪她。
「找个能让景阳心服口服的夫婿,总有一天,景阳会长大的。」这是皇上爷心底打的如意算盘。
「听皇上如此说,想必皇上心中已有人选?」太后已猜出结果。
「还是母后懂孩儿的心思,朕的心中的确早有人选。」
「是谁?」
「左右卫弁爱卿,京兆府尹允爱卿,另一个就是京几道按察史祈善。」皇上数着池心仪的人选。
「祁善!那不是八王的嫡长子吗?」
「正是,八王恭亲王故逝后,便由祁善世袭爵位。祁善那小子现在已经是一品文官,孩儿见他办事机伶,暗地里封他为按察史,替朕暗地里探查民情;而祁善同景阳从小一同嬉戏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所以,景阳若指给恭亲王,也算是美事一桩。」
「不好吧?」太后突然想起日前流传在后宫里的流言。「听说,坊间现在盛传祁善那小子得了怪病,人一直昏迷着,还没醒过来呢!」
「这事是怎么传出来的?」他怎么都不知道。
「听说是一手将祁善奶大的奶娘说的。」
「差御医去看诊了吗?」他很关心。
「恭亲王府里头的人说了,为了不想让皇上操心,就将消息给压了下来,没敢往上呈报。」太后忍不住将她所知的八卦全都说出口。
「这样啊……」皇上皱紧眉心,看来烦心事又添上一桩了。「朕得抽个空去瞧瞧,巨于景阳的婚事——看来,就只剩下弁爱卿与允爱卿了。」
「皇上。」采心跪地奏陈,「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若是不当说,朕就赐你无罪也就是了。」
「依奴婢看,万万不能把公主指给允大人。」采心偷偷泄漏主子的小秘密。
「这话如何说起?」
「若皇上指婚在今日之前,公主与允大人并无交恶,或许还有可能会依了皇上的旨意,不会抗旨,而答应下嫁给允大人。
「可——今儿个公主偷溜出宫,是被允大人逮回来的,对皇上而言,允大人这是大功一件;可对公主来说,允大人着实坏了她的好事,这会儿,皇上若再下旨将公主许给允大人,只怕公主会大大的反弹,抵死不依皇上的旨意。」采心跟着景阳多年,早就对主子的心意了若指掌。
「这丫头说得有理。」太后马上就认同采心的深思熟虑。
「那就下旨拔升弁爱卿为从二品的上将军,另择佳期,将景阳指给弁庆。」皇上爷一言九鼎,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第四章
逃婚
肠断未忍扫,
眼穿仍欲归。
芳心向春画,
所得是沾衣。
——落花 李商隐
「太过分了,为什么要我娶景阳公主?她哪个人不好选,为什么偏偏要选上我?难道就为了我能随时随地替她抓小鸟,取悦她的心情,所以,我就活该倒楣得娶她为妻,当她的驸马吗?」弁庆接到圣旨后,口无遮拦的抱怨起景阳的不是。
其实对景阳,他并没有多大的成见,只是,这事关保着他的终身大事,他不想娶一个他不爱、不了解的人。
「弁庆,你冷静些,这事不关公主的事。」允承寺劝弁庆别意气用事,胡乱栽赃。
但弁庆却听不进任何的劝说,他一心气恼着景阳。
「怎么会不关她的事?她贵为金枝玉叶之身,干嘛来招惹我一个三品命宫?她爱玩、爱闹随她去,何必跑出宫来,说是要来找我?她让全京城里的人都误以为她出宫是为了私会情郎;她让皇上认为我与她有了苟且!她还让皇上下旨指婚!
「就我来看,这些事不只与她有莫大的关联,还极有可能是她一手主导的。」弁庆是一时气昏了头,才会丧失理智。
「弁庆,你何必这么说景阳公主呢?你明知道她不是个心有城府的人。」允承寺是在说公道话。
「我知道!我跟她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而已,怎么会知道她景阳公主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怎么知道,她那天的天真无邪是不是只是一种假象;我怎么知道,她的单纯会不会只是她的外表,而背地里,她却是个歹毒的女人。」
弁庆气呼呼的大声咆哮,吼出他对景阳的不满。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家,竟然为了一己之私,便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难道她就只在乎她自己能不能快乐,一点也不理会别人的困扰吗?
「可恶!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娶景阳为妻就是了。」纵使是要他冒着杀头的罪名,他也不要这桩亲事。
「君无戏言,皇上不会收回旨意的。」允承寺不禁提点他。
「那我就去见景阳公主,跟她言明我绝不娶她的决心。我倒要看看,我都说不肯娶她了,她还有没有那个脸来赖着我不放!」弁庆决定赌这一口气。
「弁庆,你这又是何必呢?如此公然与皇室作对,对你没有半点的好处。」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没好处,但却是我现在唯一可走的一条路。倘若我连这样的立场都守不住,只是任由他人摆弄我的感情、我的婚姻,进而真的娶一个我不爱的人,那么,我眼个傀儡布偶又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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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快!快起来,别趴在地上斗蛐蛐了。」采心慌慌张张的跑进内殿,拉起景阳公主,拍掉她身上的脏灰,又急急忙忙把景阳拉到铜镜前,按着她坐下,
「采心,你干嘛啦?人家头发梳得好好的,你干嘛来拆本宫的发髻?」她要翻脸罗!
「乱了,乱了,所以拆过,重梳一次。」采心拿着竹篦梳齐景阳的一头青丝。
「哎呀!你这是干嘛啊?梳得这么用力,扯得本宫的头皮好疼耶!」景阳忍不住大声哀嚎着。
「公主啊!你就忍一忍,时间来不及了。」
「什么时问来不及了?本宫闲得很,哪儿也不去,你就慢慢杭,别扯痛本宫的头发啊~~」景阳痛得想把头发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