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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你竟敢侮辱我!"

  "侮辱?没有啊,我是夸赞——啊,你等等我。"怎么说走就走呢?

  追赶上他,拉住他的手。他回过头眸大一双虎眼瞪着她,她却浑然不觉得发毛,反而关心的问:"你……肩上的伤好点了没有?"

  肩伤……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自己仍裹着她衣料子的肩膀。"我的伤关你何事?"这伤是他的耻辱。

  见他肯跟她说话了,她忙将包袱打开,道:"我今天带了伤药和干净的布巾来,我想没人帮忙,你一个人换药不方便,所以——"

  "多事!"她背那一大包就是装这些东西?

  她垂下头。"呃……我阿爹说,做人要懂得感恩、报恩。你昨天帮了我,于情于理,我是该帮你。"

  她话里的诚恳打进他心坎里。在族里,是没人谈什么恩、什么义的。难道这就是人与虎的不同?瞥了眼她手上的伤药,他道:"那药不适合我用。"

  她抬起眼,"可,这是村里头最好的伤药。"将瓶瓶罐罐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她炯炯的目光闪着动人的神色,一瞬间他好似被大雷击中,拒绝的念头变得摇摇欲坠。蓦地,他跨步上前,将那些药罐子塞回她的包袱里,并在她作出任何反应前道:"我向来都用昨天那紫色药草治伤,如果你坚持要帮我,就去摘那药草来。"绝对不是怕见她失望的神情,只是想早点摆脱掉与这小鬼的牵扯。

  失望的情绪因他的一句话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雀跃的心情。"我这就去,你等等。"她还把擦药的药件、药白带来了,不会让他嫌脏了。

  接下来,换药、裹药、包扎。

  在替他裹伤的同时,看见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有许多新旧不一的疤痕,她不禁问道:"你好像常常受伤?"

  "不关你的事。"身上每一道伤都不是光荣的象征,只是汗颜羞耻的记录。

  "你是打猎的吧?要跟山上的老虎争抢猎物,是不是很辛苦?"她看村里一些猎户,常常不是一人山就没有再回来过,就是辛苦一天后,两手空空的回来,有时还会带着伤呢。

  村里的这些猎户生活比他们家还苦呢。瞧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光是眼睛可见的,就已布满一道道新旧不一的疤痕,更不用说那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肤是怎样的了。是以她猜他或许也是个打猎的。

  考虑了一会儿,他才道:"是挺辛苦的。"在这片山林里求生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是打猎的。"对了,你住哪里呀?我跟阿爹提起你,他说他也没见过你呢——"说错话,下一刻,她又被扑倒在地上。

  "你跟其他人说我的事?"他明明交代她不能说的。这小鬼果然不足以信任。

  '我…只是提一下,你帮了我和阿爹,帮助人是好事啊——"她紧紧按住他的肩,怕才刚敷好的药掉下来。布巾还没帮他裹好呢!

  "住口!"他被她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咬死……咬她?!看着压在身下娇小柔软的身躯,一抹灵光乍现,他突发奇想:或许……或许他能利用她来克服对于杀生的恐惧也说不一定。

  从来就没有生灵能让他产生这么愤怒的情绪,愤怒到想不顾一切一口咬断她的颈子。

  遇见这小鬼也才两次,两次都让他有想杀人的欲望。若说是巧合,机率也未免太高了。他决定再试一次看看。"你再说些话我听听。"

  她捉不着他反复的情绪变化。"说……说什么?"

  "随便都好。"他蹙起眉。

  "可,你刚刚不是要我住口么?"她不懂怎有人如此反复无常。

  "对,我是要你住口!"

  "那你又叫我说话。"他的个性实在太怪异了。

  感觉到额上的青筋动了动,他知道他"改正归邪"的机会到了。

  没错,这小鬼确实有办法牵引出他的愤怒。但他不明白,这小鬼也不过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为什么他的情绪会受到这么大的牵动?

  他与她莫非是天生的冤孽吧!

  被看得头皮发麻,他的眼神令她相当不自在。"你这样叫我怎么帮你包扎?"

  谁管伤口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叫这小鬼继续激怒他。

  他要累积对她的忿怒,直到再也承受不住、理智尽失时,一口将她吞进肚里。

  决定了,她就是他要杀的第一个猎物。

  如果恩义会成为他作为一只虎的阻碍,他只好想办法忘恩背义。

  "成为我的'第一步',你应该备感荣幸。"他笑容满面的列出一口白牙。

  "嗄?"什么跟什么呀!

  第四章

  当年,一切计划的都很顺利。

  只是,他没料到他的"第一步"会跨越得如许困难。

  两年了,别说一步,它连半步都还没跨出去。

  他与她,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牙与爪,两年下来变得更锐利、有力,丝毫没有衰竭的迹象。现在的他,强壮得只消一弹指就能将她"拆吃入腹"。比赶苍蝇还简单的一件事,何以偏偏就是办不到?

  他明明是想吃掉她的。

  有进步了,不是么?以往他是连光想到要"吃"也要作呕的。

  这小鬼对他还是有帮助的,只是他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出在她身上,还是他身上?

  不.不会是他的问题,他明明只需要张开嘴的——

  "张开嘴,啊——"

  一块烤熟的山鸡肉塞进他嘴里。

  "好吃么?"她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准备再塞到他嘴里。

  见他闷着脸不说话,她不禁担心的问:"还没熟么?我烤很久了耶。"

  烤熟的肉血腥味较淡,是他尚能接受的范围。他努力的将嘴里那一大块肉给吞进肚里。

  "玄逍,你怎么不说话?是不好吃么?"

  愚蠢!她塞那么一大块肉进他嘴里,吞都还没吞进去,要他怎么开口说话。

  见他默然不语,她更是觉得难堪。"你是不是气我时间还没到就跑来?我一定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吧!"从两年前开始,他们就约定每半个月在这湖畔见一次面。她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出这有点不合理的要求,但她却相当欣喜,所以当时连考虑都不考虑便点头答应了。

  她是喜欢玄逍的,但是他却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因为他总是对她生气,而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在气什么。

  玄逍是个身世背景成谜的人。他说他平常以打猎为生,家就在山头另一边她从没去过的地方。

  每次上山来,她都是偷偷摸摸的,怕让人撞见,因为玄逍说他们在这里见面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以后就不见她了。

  她喜欢有玄逍作伴,所以她守口如瓶。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肉吞进肚里,他打了个响嗝,才道:"你想太多了,肉有烤熟,我也没有气你突然又跑过来。"事实上,他还巴不得她天天来山里找他。至今他还没办法吃掉她,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一个月只见两次面,成效被时间淡化的缘故。他开始考虑要她五天来一次了。温习得勤劳一点,进步一定会更快。

  她眼睛倏地一亮,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他。"真的么?"

  "真的。"

  "没生气?'

  "再问我就开始生气了。"

  于是她襟若寒蝉,因为她不乐见玄逍生气。玄逍光皱起眉头就可以夹死一票蚊子了,每次他生气,总要把她也气哭了才肯甘心罢休。

  他对她其实不算顶好,她也不晓得何以自己会对他有这样的眷恋,甚至连这眷恋代表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只是纯粹的想看他,想看他那对琥珀色的透明眼眸。

  "喂,说点话,不要当哑巴!"她得说话才能惹他生气,将他激怒到失去理智,他才能够成功的一口将她吃掉。他一直在等那一天,他相信只要他能跨越横互在"第一步"前的"小小"障碍,从此他就能够成为一只名副其实的虎王。

  瞪着手里的鸡腿,她道:"前几天,村长伯的儿子请媒人婆来我家说媒,媒人婆说我快是大姑娘了。"

  "嗯哼。"看她手上那鸡腿碍眼,他接到手里,两、三口便啃得干干净净。

  见他食欲好,她回身将架子上的另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他。"村长伯希望我能当他家媳妇儿。"

  "嗯哼。"没三两下,那鸡腿又教玄逍啃得不留半点肉渣。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有些失望。将剩下的鸡肉整个递到他面前,幽幽忽忽的说:"若去村长家当媳妇儿,也许以后就不能再来见你了——"

  "小鬼你刚才说什么?"停止狼吞虎咽,他抬起眼。

  "别叫我小鬼,我有名字的。"她抗议,但声势很微弱。

  "前面那一句。"他不自觉用起命令的语气。

  "大妞是我阿爹叫的,你可以叫我玉娃儿。"她低着头,没见到他眼中的山雨欲来。

  "更前面那一句。"

  "如果去村长家当媳妇儿……"他也不在意吧。瞧他方才只顾着吃肉,连回她话都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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