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找碴的意思,要说警告,未免太严重了吧?!”齐磊一脸笑咪咪:“何况,如果能再见到姑娘,就算要做个笨蛋,我也甘愿。”
这句话,听在练如滟的耳里,是不折不扣的放浪之语。偏偏她生平最恨轻薄之徒,原本尚称温和的脸色登时沉冷了下去。
“你不想做个聪明人,那我也无需手下留情了。”
“你要出手?”眉端一挑,眸子一亮:“那太好了!请!”
练如滟毫不客气,出掌如风,便往他身上招呼去;齐磊在失了先机的情形下,只得格挡,对了十数招后,便显得有些吃力。
“你赢不了我的。”这轻薄之徒功夫底子还不错,但还没构成威胁。
齐磊侧身避过来掌,勉强之至,脸上却充满笑意,神采奕奕地说:“你尽管出招就是!”
哪有人输了还这么开心?瞧他的模样,又不像作假──练如滟不禁微蹙蛾眉,当下化掌为指,准备速战速决。
不出三招,齐磊一个闪避不及,胸口神封、神藏两穴同时一麻,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定在歪脖、张臂外加金鸡独立的美妙姿势上。
“这是给你的小小惩罚,要再跟来,就不只这样了。”笑唇微动,练如滟撂下了话,转身就走。
“喂喂!姑娘,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齐磊冲着她的背影放声嚷道。
“你放心,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练如滟没回头。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见她越走越远,他的语气更急了。“姑娘姑娘,可不可以再演练一次刚刚点穴的手法?喂喂喂!你别走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家伙,穴道被封了不急,却要她再使一次招式?练如滟没睬他的呼喊,迳自大踏步离去,直到声音被林风完全吞没,她还是没个解。
想着想着,倒是不经意想到他定立的滑稽模样,绝尘芳容不由得漪荡出一抹清笑。
※ ※ ※
他不甘心!绝不能这样就甘心!
那天被她封住穴道后,不管如何运使内力,就是没法冲开穴道;他可学过二、三十种冲穴的方法呐,怎么会碰上这女子便全没用了?真邪门儿!
“大娘,您有没有瞧见一位身穿青衫的姑娘?”几天下来,他始终没有放弃打探她的行踪。
“穿青衫的姑娘?你在市集走一圈儿,要找十个八个没问题!”
“可是,我要找的不是她们呐!”齐磊苦笑。
“要不,你也说说她生得如何,我才有法子替你想想!”
“这个嘛……生得如何……”猛一听到大娘的要求,齐磊还真答不上话,沉吟好半晌后,只由得苦笑透出尴尬:“我、我不是很清楚……”“不清楚还想找人?呿!”大娘丢了记白眼,面露不悦:“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等等,我想到了!”齐磊蓦地大喊,俊容一下明亮起来:“我要找的那位青衫姑娘呀,看起来武功很好、很厉害的!”
“看起来武功很好?很厉害?”大娘在唇边重复了一遍,顺着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长相,看起来武功很好、很厉害。我瞧,你还是找别人问去!”话说完,大娘头一撇,走了。
“嗳!等等!”齐磊直觉要喊住那位大娘,但扪心自问,对她的相貌,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这这……实在没办法呀!谁教他一见着武功,眼里就容不下其他的了?
老天爷啊!这样他该怎么寻她?哪位好心菩萨显个灵,跟他说说她的眉、眼、口、鼻长得什么模样吧!
“你要找的那位青衫姑娘,可是身形纤瘦,个儿较寻常女子高些?”
乍然传来声音,齐磊循着探了去,说话的是名中年男子,瘦瘦小小的,穿着却是贵气华丽,啧啧啧……还薰了香咧!齐磊微皱了下眉头。
“还有,她的武功相当好,即便是老江湖,也少有人是她的对手。”那男子继续道,手上折扇“唰”地一声撒了开。
三月天明明不热,扇什么风,扇得浓香扑鼻来,呛人呐!齐磊吸吸鼻子,强抑打喷嚏的欲望,勉强擎起了笑:“公子认识她?”
那中年男子并不回答,迳自问道:“你要找她?”
“嗯!”
“非找到不可?”
“非找到不可!”难得看到让他惊诧的武林好手,说什么也不能就此罢休。
“那好!碰上我是你的福气,今晚,你就可以见着她了。”
※ ※ ※
月上柳梢头,已近三更夜。
“她真的会出现?”齐磊觉得奇怪,于是问道。
“约,是她定的,应该不会不来才是。”
她和这“中年男子”约在中夜相见?一般来说,会相约于四下无人的时候见面,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极甜蜜,就是极凶恶;齐磊觑了那“薰香大叔”一眼,悄悄叹了口气。
呃,看来应该不会是“极甜蜜”的那种。
“唉唉!也罢!找她找这么久,是不差这一时半刻啦!”他微扬起声嚷嚷,看似顺手地折了根茎杆子较粗的柳枝,无聊地把玩起来。
事实上,无须等个一时半刻,这会儿窸窣的脚步声渐来,显然是有人近了;而那人,确实是──练如滟,让他找了好些天的练如滟。
“伍寅崇,你来得这么早,想必有所觉悟了。”练如滟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温声道:“两条路,给你最后一次选择机会,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受缚?”
“哟!娇滴滴的美人儿,别一见面就说这种话嘛,多辜负这良辰美景呀!更何况……”伍寅崇笑着说,嘴里还边发出啧啧声,一双猥琐下流眼,来回打量着练如滟:“我还替你带了个人来。”
顺着他的目光,练如滟瞧见树底阴暗处站了个人,那人缓步踱出。
“咱们又见面了!”澈朗星眸里,有喜悦快意。
“嗯?是你?”练如滟一怔。
这时,在旁的伍寅崇开口了:“美人儿,我瞧你的情哥哥找你找得急,特地替你们小俩口牵线,现下你该怎么报答我?”
情哥哥?练如滟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温笑。“你要报答?好,我就破天荒多给你一条路子选”“嘿嘿,这才上道嘛!”对付女人啊,从她的情郎下手,准没错!
“死。”冷笑微漾,字句说得利落:“要我动手、自己受缚,还是死?你自个儿选吧!”
“你!”听了她的回答,伍寅崇差点吐血:“既然你不顾念情郎,那我就先、先送他下地狱!”糟糕,这会儿连句狠话都放得狼狈呐!
她看了齐磊一眼:“请便。”
“你你你……你也太狠心了吧?”齐磊瞪着她抗议。
“哼!你们两个,一是采花大盗,一是采花小子,死一个,世上干净一分;死一双,世上干净两分。”
伍寅崇以为这是小俩口在闹脾气,益发肯定齐磊是她的情郎。嘿嘿,好话相劝不成,那就只好用威胁的手段喽!心念一动,当下使出了擒拿手,要架齐磊做人质──啊?落空?不是应该十抓九稳么,怎地会失手?
避开攻击的齐磊,向练如滟哇哇大叫:“姑娘,你真的狠心见死不救?”
“你需要我救么?”她轻轻扯动唇角。
“当然当然!姑娘,你快显本事吧,最好能将所有绝招都亮出来!”
伍寅崇先是擒拿失手,后又见两人一来一往,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不禁恼羞成怒,于是拔出插在腰间的折扇,二话不说便朝齐磊攻去。
齐磊瞧练如滟抱胸而立,一副打定主意不介入的模样,于是长叹了口气道:“照这情形,我只能求菩萨垂怜、佛祖慈悲了。”说话的同时,右手的柳枝一抖,格开了扇。
两人对招,旁观的练如滟看似不经心,实则全进了眼。不消数个来回,她便已能肯定──这伍寅崇呐,绝讨不到便宜。
猛攻不下,更令伍寅崇觉得颜面有损,满是油粉的脸胀得通红,气喘吁吁地说:“好小子,你……你……你的武……武功还可以嘛!”
“谁说的?我的武功烂得很,就快被你打死啦!”齐磊故意说得大声,动作却未稍停顿,眼角余光斜瞄了一下练如滟,她似乎仍旧不理会。这这这……好吧,他只得为自己的生命奋斗了。
这么一来,柳枝颤进,转守为攻,伍寅崇更难招架。半刻之内,他那身薰了香的绸缎衫子处处是洞缝,倘若柳枝是剑,他早不知死了几回。
“停、停──我认输、我认输了!”
听他一喊,齐磊收了招,再瞧瞧伍寅崇破败的表情,摇了摇头。“活动筋骨是好,但趣味实在不够!”
伍寅崇乘机按下扇柄机括,一团粉状物倏地扑上了齐磊的脸,一时间,浓得化不开的香味钻人鼻腔,呛得他直打喷嚏。
“哈哈哈哈,那小子中了我的‘胭脂醉’,现在……”正当他得意洋洋,要向练如滟撂下威胁时,眼前一个闪光,便全身僵直,再也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