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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换她不理他,退自背过身去,衣袖一边抹,眼泪一边掉。

  他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启齿。与人比武,再强的对于只要有招都有化解的方法,可这时该怎么去打破推心的沈默呢?好困难……静默许久,他终究还是先开口了:“我……我没有不理你。”

  “你知不知道我很伤心?”依旧背对着他,闷闷地低声问,还带着流泪后的些微鼻音。

  “唔。”

  “我难过的是,我不知道你究竟当我是什么?陌客生人?”薛映棠缓缓转过身来,双眸微红,与他四目相对,犹有未干的水珠凝在扬起的眼睛上。“逐离,你可以不必告诉我,但是你不能甩头就走,别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这样,我会觉得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她说得认真,他听得动容。

  “不!不是这样的。”表情凝敛,语气铿然,卫逐离深吸了口气,接着娓娓道:“我只是觉得,倘使龙襄山在可以护着你,那么我……”

  “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是么?”见他欲言又止,似乎很难解释,索性接下话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内心却相当清明。这,绝不啻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是一种怀疑!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很难不去怀疑自己继续存在的必要。当初魂体现世本是无意的举动,时至如今,却因为与她的深深牵绊而再难置身事外、再难逐离这扰扰红尘了。

  面对薛映棠,现在情绪起落的他不是英雄,只是个平凡男人,而又怎能希求她去接受这样的卫逐离?

  “其实,对我来说,你从来不是英雄。”仿佛听到了他的心语,她轻轻地说,沈淀收敛好的心湖此时澄澈如镜。“你所给予我的,也不单是保护。对我的意义更非别人能够取代。”

  卫逐离凝视着她,翻涌的情思却更加澎湃;正如此时此境对人,难以只语明心迹。

  微微勾动唇角,最后,仍旧出了声,低沈略带暗哑。

  “练剑吗?”

  而她,一笑嫣然,向他点了点头。

  第九章

  端木家崛起自经营贩马生意,亦即自西域买马再向中原贩售,当财力越来越雄厚,拓展的商业层面便愈形宽广。同时,木铎的乐善好施、济弱扶倾更让武林同道人人敬服,公认其为江湖第一人,树龙襄山庄为天下第一庄。

  “棠儿,右肩的伤都痊愈了吗?”端木铎关怀地问。

  “嗯,都好了,谢谢端木叔叔。”

  他满意地点点头,和坐在身边的妻子对看了一眼,说:“我和夫人商量过了,你父母原先都是江湖里一等一的高手,只可惜无法亲自授你武功。如果你不嫌弃,就由夫人先教你一些,等你小有所成,我再将端木家家传的“销虹剑法’授予你,你看如何?”

  “这……”薛映棠沈吟道,秀眉微频。老实说,她打从心底不喜欢动刀使剑,武功再强有什么用,徒染风尘罢了。如今,有卫逐离授她“擎云七式”便已足够。

  “如果棠儿不想学,那也无妨你端木叔叔只是善意,没有强迫的意思。”见她迟迟未言,端木夫人开口道,语气爽朗,毫无介怀之意。“还是,你已有了师门,不好另学武艺?我们算是你的亲长,不具师徒之名分,这样应该就无妨了吧?”

  这反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资质驽钝,恐怕学不好高深的武功。”

  “棠儿怎么这么说?真是太谦虚了。”他抚掌大笑。“我听夫人说,当天你施展的剑招俊秀绝妙,宛出名家之手。”

  呃……卫逐离听到了可能会昏倒,她使的“云影燕踪”可是连他的半分火候都没练到呢!赧然笑笑,有些尴尬地摇头否认:“没的事!没的事!”

  “听说,你还有把很特别的剑?”

  “嗯,是当年爹娘留给我的。”

  “可否借我一观呢?”摇摇头,端木铎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习武之人什么都能忍,就是听到秘稷、神器心痒难搔、无法克制。”

  薛映棠当然不会拒绝,立刻自怀中取出断情剑,交予端木铎。

  “嗯……果然特别。”端木铎仔细地反覆审视,银白色的剑身逼得他稍敛目光、微缩瞳孔。

  “既然有这么特别的剑在身边,若是没有善加利用,岂不可借?”观赏完后,他便将剑还给了薛映棠,笑着说:“那就让夫人先教你几套基本剑法,有空还可以找磊儿过过招,对于切磋武学,他可是乐意得很!”

  “这……嗯,那好吧!”事到如今,似乎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希望叔叔、婶婶不会失望才好。”

   ※  ※  ※

  “你的资质很不错,底子也算强,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必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就。”端木夫人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刚刚和薛映棠稍做比划,她发现这孩子的练武资质非常之好,虽然因为实战经验太少、身手较嫩,而无法将划招应用得十分顺手,但领悟力和基本底子都相当不错。

  她尴尬地笑了笑,在这方面她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怎么了?”端木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于是问道。“是不喜欢习武?还是不喜欢跟我学剑?”

  “不是的!我只是……”夫人的关怀如此真诚,温温和和的态度和神情总觉得像是阿娘在和自己说话一般,于是,薛映棠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微微侧低了头,她嗫嚅地说:“我……我根本不喜欢练武功。”

  “傻孩子!”闻言,端木夫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瞅着她的眸光带着宠溺。“既是如此,刚刚在大厅时怎么不说呢?”

  这……当时的情境,教她怎么说得出口呢?薛映棠没有答话,不安地咬了咬下唇。

  “没关系,我不会逼你的。”端木夫人看出了她的忐忑,直快地说。“至于你端木叔叔那儿,我去替你说清楚,这样好吧?”

  她言语中的体贴善意煞时缘上心头,使薛映棠不由得感动得抬起头来,恰巧对上了一双温柔慈蔼的眼瞳,于是缓缓倾出潜藏多年的心底话,没有哭泣,表情沈敛平静地说:“我知道阿爹、阿妮的武功都很高强,可最后他们却也是因武林纷争而丧命。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阿爹。阿娘不会武功,只是寻常老百姓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离我而去了?”

  “棠儿……”抚抚她的肩,凝止的容颜让她的心忌地一拧,疼了起来。

  “我没事的。”薛映棠努力挤出一抹笑,想起卫逐离曾经对她说的。“当时我年纪小,不明白这些杀戮之事,现在回想起来,阿爹、阿娘当真是用尽心力保护我。为此,我要活得开开心心,不能让阿爹、阿娘担忧。”

  “棠儿,你很懂事。”端木夫人深深地说,怜惜的情愫越发浓了。

  这个时候,一名女侍捧着茶碗走了过来。“夫人,用药的时候到了。”

  “哦!好!”端木夫人接过茶碗。

  用药?薛映棠双眉轻拢。“端木婶婶身子有恙?”

  “我这是经年累月的病根子,早就习惯了。她笑笑,并不介意薛映棠的问题。

  “可否借映棠一瞧?”那药的气味似乎……怪怪的!

  “嗯。”

  碗中之药汤澄碧见底,近鼻一嗅竟隐隐有股躁气。“这药服了多久?大夫有说其中处方么?”如她所料没错,这碗药大有玄机!

  “这药服了十多年,有什么处方我也早就记不清了。”端木夫人诚实以对。“棠儿对歧黄之术有研究?”

  “称不上研究!只跟师父学着识些草木药五。”薛映棠微笑,摇了摇头。接着又问:“那么,这药是治什么的?”

  “头疼。”端木夫人比了比□额中央。“十几年前,有回练功气血上冲,以后便有了头疼的病根子。”

  “可否请姐姐将熬药的方子给我?”薛映棠转向旁边的女持,绽了朵亲切的笑容。

  “当然。”

  “棠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端木夫人难得地微蹙起眉。

  “若有什么,我一定会踉端木婶婶说的。”她说得肯定。“那么,练功之事……映棠就只好对不住了。

   ※  ※  ※

  天有银瓶泻浆,洒落秀肩碧清冷水光。

  合起眼,长长地吁了口气,薛映棠收柬劲力,双臂缓缓自胸前垂放。

  “现在你已学全‘擎云七式’,往后常加练习,用心体会变化,欲自保保人基本上应该足够了。”在旁观规的卫逐离点点头说道。

  “嗯,我知道。”

  想到了白日的情形,于是他问道:“既然端木家有意栽培你,错过这个机会岂不可惜?”

  “不!我不喜欢习剑──”她固执地抿紧了唇角,直直瞪着他。“这你不是最明白的么?”

  “我瞧你学‘擎云七式’学得那么起劲,只道你是转性了。”卫逐离微微一晒。

  “才不呢!那是因为授剑的是你。”她连忙解释,嘟哝着说。“更何况,我和端木家非亲非故的,即使我真转性呀,也不会贪学端木家的家学。难道,跟你学还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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