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发现韩若风眼里闲过的喜悦,是得到证实的了然,继续嚷着:“真是太过分了!有朝一日,哼,这笔帐我绝对要讨回来,害我担心了这么多天,还感动得不得了!”
“我说小宁儿呀,”韩若风此言一出,摆明了就要开始倚老卖老。“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单纯,你不妨好好想想他们这些举措的原因,或许,你会更懂得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哦,是吗?”她挑高了眉,问道;其实慧黠如她,隐隐约约也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否则她不会在嚷嚷之余,还有想掉眼泪的念头,只是,对她来说那种深刻情愫,毕竟是太陌生的东西。
是啊!小宁儿!韩若风在心底默默地回答,脑中出现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久到如今他偶然忆起,只能深深喟叹,除此外就真!的不知能做何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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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寒星于身、戴冷月在发,完颜慕南匆匆赶路,不敢稍有停顿;明知一个手无寸铁的又不谙武功的女孩儿家走夜路是非常不智的举动,黑暗中可能隐藏的危险是她万万无法想像的,可是,她──必须冒险,否则,她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招徕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当初,因为她的“善意”,使得意晴姐姐和项庄主经历后来许多波折,如今,惊鸿也会因为她的“善意”而自寻死路吗?
一想到这层,残秋近冬夜晚的冷便凝上了心头,她掬捧着双手,呵着热气,试着让自己暖和些,脚步则依旧不敢停歇。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看在他眼里,意义就不只是“取暖”而已了……打从她离开衡洛园,步敛尘便跟在她后头。
果然──大夫说得没错,她的眼伤确是康复了!
在他发现真相的那一刹那,怒气立时像燎原野火般在心底狂烧。为了她的伤,他一直很感内疚,更觉怜惜心疼,而她……打算用这种欺骗的方式来报复他、惩罚他吗?
可是,当怒气渐抑,他重新用更平和态度和思索事情经过、以及她如此做的缘由时,他只能说──感动!
没错!就两个字──感动!
尤其,在她得知他前往鼓阳城后,不顾自身安全决定独走,连夜赶路,怕他被钟易问斩,更是让步敛尘连一丝愤愤难以成形。
这个完颜,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呵?
就在此时,“晤!”的一声传人他的耳里,那是她忍着痛楚的抑声轻呼;夜黑难见物,完颜慕南一个不小心踩进坑洞,疼得她不得不暂时蹲下身来瞧瞧情况。
还好,没伤着,应该还可以继续赶路!
眼前的面突然出现一双靴,是她看得熟的……一时间,她呆愣在当场,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扶起她──两人默对许久,一惯是他先开口,声音不比此时的温度来得暖。“你本来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一辈子?”
她敛眉低眼,垂首不敢看他、不敢答话。不管出发点为何,她欺骗了他总是事实。
“完颜,”面对如此的她,他还是硬不下心肠来,即使想要伪装亦有所不能,早已不知不觉地放柔了凋子。“你知道在明剑山庄那晚,为什么我会带走你吗?因为你冷静勇敢得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想到有人能这样处变不惊的面对一个刺客,而且,还是个娇滴谪的小姑娘……带你走,除了是因为一向没有习惯让旁人帮我背黑锅外,还有一点,就是好奇!我很好奇,在你这小小身躯里究竟藏了多少的勇气。”
步敛尘现在在做的,是他一生以来最长篇的解释。这个完颜呵,又让他破了一个惯例!“事实也证明,你确实如我当初所想,甚至,更聪慧机敏。但是,完颜为什么这次你选择不战而退?为什么?”
面对他的声声叩问,她泪盈在眶,咬着下唇,忍着不让水珠儿进落。
“告诉我,是不是这世上会有傻念头和傻做法的,反倒往往是聪明女子?”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颊。
“我……”她觉得自己似乎该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水灵灵的眸子,还是瞪视着地面,不敢正眼瞧他。
瞧她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真是又可爱又可怜,再次出口的话,终于难掩内心的喜悦和宠溺而带着笑意。
“这下子可尝到焦灼的滋味儿了?该明白我那时如何担心着你了吧!”
完颜慕南慢慢抬起头,鼓起勇气,看上了许久未见的深邃,在里头有喜有忧更有浓浓的情。
“对不起。”她幽幽说出心中的歉意,很久以来,这是她一直很想说出口的话,于是又郑重地重复了次。“对不起。”
“咱们算是扯平了吧!”他淡淡说道;当时那种心痛的感觉,现下想起仍是心有余悸,不过,也该释怀了,毕竟,他们都好好儿地站在彼此面前,不是吗?
“瞧你现在担心成这样,我也觉得很抱歉呀;只是不这样,没法儿让你承认自己的眼睛已经没事了。”
“好吧,算扯平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终于展露笑容。
以前,习惯挂在脸上、好像很不值钱的笑容,如今好像多困难似的,反倒是他这“大冰块”,今夜的笑容居然比她多。
看到她重现神彩的眸子,灵动可人,步敛尘竟瞧得有些出神了。
“傻瓜!”她伸长了手,在他额前打了个爆栗,笑开了说:“这样看着人,很没礼貌耶!”
他也开心地笑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赶紧转移话题。“跟踪你一晚,你不累我可累啰,找个地方歇息,嗯?”
“好。”她轻快地点了点头。
四周是荒郊野岭,不可能借宿,但是,她一点都不怕,因为──身旁的惊鸿,可是个有温暖胸膛的超级保镖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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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易习惯晚上一个人在书房阅读经典策论,而问巧,不管如何,也总有个习惯,就是为他沏上一壶好茶,有时还做些小点心什么的。
“公子爷。”是她。
说真的,他对于这个称呼实在越来越没忍耐力了;明明知道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该执意什么,可他就是不能对此带来的距离感情释怀呀。呵!这和她坚决称“公子爷”的偏执,不是陷人了同一种在格吗?
钟易想着,脸下划出自嘲的线条。
“今儿个,这是什么?”黑黑的一小块儿,看来不甚讨喜,没料到入口后,味襦而爽,很是美味。
“苏帮点心里的胭脂糕。”她看钟易笑得开心,想来是觉得味道不错,心情自也舒服。“我刚学的,也不晓得做得道不道地。”
“道不道地其实没什么关系,我想味美才是顶重要的。”
“公子爷……”瞧他心情正好,搁在心里许久的事儿,或许现在可以说出口,只是,她又有些怯……“嗯?”难得问巧主动要和他多说些什么,钟易合起了书册,半转过身子,正对着她,就等她接下来的话。
“是有关我家小姐的事。”她深吸一口气,用破釜沉舟的勇气,红着脸说道。“我相信我家小姐绝对不会杀人的!真的,我自小就服侍她,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了,她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可能会去杀一个小姑娘?公子爷行行好,一定要明察秋毫,替我家小姐洗刷冤屈。”
没想到她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内容还是绕着她家小姐,完颜慕南。唉……本不该奢求什么的,可他昌出了一点点的痴心妄想,想她说他、说他自己、说两个人之间的事……看她认真又努力辩护的样子,钟易发现自己居然小小地嫉妒起完颜慕南来了!
“你放心!这本是我的职责,我当然会尽力调查清楚。”仅管如此,她还是愿意跟他说出一些心底的话了,所以,他仍旧开心地笑着回答她。“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吧?”
“嗯。”她怯怯地笑了笑,应得轻,但心中的信任是绝对的。
钟易专注盯着她的样子,老是让她感到呼吸困难,今晚不知怎地,情况格外地严重,或许!她还是赶快出去透透气比较好。
“呃……公子爷,我想我还是……”糟糕,她怎么话又说不顺了?会不会是因为颊上烧红的羞赧,蔓延到了咽喉处?
“嗯,早点歇着。”他不想逼她,进展看在他眼里,这就够了。“哦对了,谢谢你的胭脂糕,味道真的很好。”
问巧握拿托盘的手,因为他的这句赞美丽微微颤眷,是受到鼓舞的兴奋。
“谢谢!”她用亮灿灿的眼波流转答谢他的称许。
当她步出房门后,脑中不断旋着的问题,是明儿个要做哪道点心给公子爷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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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如玉盘,大剌剌地悬在漆黑的夜布上,不睬“暧暧内含光”的古训,恣意倾泻着皎华,和素女湖畔声色竞逐的放肆成了天上人间的相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