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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吗?”听到某人不自量力地向她挑战!冰珀眼底上了层饱含兴味的光彩。

  “你可以吗?”项暐心里偷偷笑着,这个好胜姑娘,一提到较劲比试整个人亮了起来,看来她挺有自信的,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呀!

  “比比看就知道高下了。”话才说完,冰珀双足一点,人已在丈外,而他这个挑战者,只得摸摸鼻子陪她赛这一回了。

  破庙的情况比预想的好多了,门窗尚称完整,只是有些腐朽,倒也还能避风遮雨,里头主要是些灰尘蛛网之类的,稍稍清理一下就是个不错的栖身场所。

  “本来想打点野味儿的,可这天色暗得快,不得已,只好请你将就一下了。”项暐从怀中掏出个已经冷硬的馒头,轻抛给她。“明儿个再看看能猎到什么好东西。”

  明儿个?冰珀沉静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视线悄悄滑落,细密如梳的长睫在眼下旋成弧线姣好的扇形影廓。她没有回答,兀自忖量着。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道。

  “明儿个……”她吐气胜兰,清清幽幽地开口。“我回神宫去。”

  “为什么?回去受死?”项暐不解,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和他一同想法子解决吗?“当初,你早知道回去是死路一条,是不?”

  她没有应声代表了默认。

  项暐心中了然,他端起神色,不顾她有没瞧见,灼烧的眸光就是直挺挺地打在她的脸上。

  “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他郑重地做出宣告;忧心如焚的滋味儿,当一回已嫌太多了。

  好!很好!看来你已经忘记小白鸟的下场了……完颜泰阴怒的声音猝然在耳畔响起,让她不禁一颤。

  冰珀抑着蛰伏心底的惊惶情绪,试图镇定地对他说:“我要回去,你别让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

  “那么,至少,你得给我一个更好的理由。”项暐平缓地说,不想和她起争执。否则,他真的想好好骂骂这个固执的姑娘──难道,她不知道有时候她的执着已经让他心揪得痛了吗?

  冰珀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勇敢地抬眼向他,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要告诉他一个故事,一个有关女孩和小白鸟的故事……

  项暐专注地聆听她讲述过往,却也没有忽略她佯自坚强下、一闪即逝的慌张害怕;于是,他想到了她历经噩梦后的第一句话,想到了她何以会态度嫌恶地看着小免儿、想到了她看他处理山雉时的愀然变色、想到了她经常抚理头发的习惯动作……

  “就这样?”

  “嗯。”冰珀顾不得壁上的尘垢,软软地倚靠在墙;天晓得,她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段记忆剜刮出来。

  “冰珀!”他敛起表情唤了她的名,然后一字一句地重重说道:“你别看轻我了!”

  “我没有!只是……”

  “只是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保护我自己?”项暐严厉地膛视着她,这回是委实地恼了,为着她宁可牺牲自己也不相信他而恼了!

  “没有这个意思……”她急急地说道,但随即一想,语气又立时冰冷了下来。“随你怎么认为吧,总之,我是要回去的。”只要他能活得好好儿,在他认知里的她是怎么样的,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听着,小白鸟的噩梦已经过去了,而我,项暐,现在活生生地就在你的面前。”为什么她总能在惹怒他的同时,连带着惹动他心底的柔情疼惜?项暐向她挨近,并肩而坐,轻轻执起她的柔荑,定定包握掌中。“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鸟,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能做你坚实的翅膀,让你有能力、有勇气飞离完颜泰加诸的禁锢!”

  坚实的翅膀?

  她低首瞧着他叠覆的大手,是温热而真确的肤触,眼前无声无息地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薄雾。

  “相信我吧!”项暐的轻声里有着最深挚的情,搂她入怀,让她的螓首抵在他的胸口,稳定的心跳鼓动,就是他许下的、一辈子的应诺!

  默默淌着泪水的冰珀,没有应声,只是紧紧偎着他。

  然而,为什么──在她的心底有种害怕的感觉不断涌出?

   ※  ※  ※

  “大木头,这是第几个了?”平常总是开朗如阳光的应浣宁,今儿个竟然面色凝重如严霜,恐怖的记忆上了心头。“不会是……”

  “宁儿,别想太多。”梅漱寒低声安抚她的情绪。

  打从他们进了凉州城以后,发现许多居民像是染病一般,总是觉得身子发冷发寒;街上炙烫的传言认为,这是由于祭典中断、帝女回归未成,所以措岗玛、措秀玛神降下灾难。

  “真的不是瘟疫?”身在大理时见到瘟病肆虐的景象,她可是记忆犹新,不由得一颤。

  “你不信我这神医说的话吗?”梅漱寒为了让她宽心,微笑地说。

  “真的不是?”

  看来宁儿对他的信任挺薄弱的嘛!梅漱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娓娓说道:“应该不是,我觉得比较像……”

  “像什么?”

  他微蹙起眉。“像中毒。”

  “中毒?这么多人同时中毒?”浣宁挑起秀眉,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眸子。

  “嗯。”

  这些人的症状应该算是轻微的,只是毕竟他是初次见到这种奇毒,到底该如何破解,梅漱寒的心中隐隐有个谱,却还没获得证实,如今只能以针灸来暂时减缓患者的不适。

  “那暐表哥不会也……”她转念一想,立刻开始担忧起来。

  梅漱寒保持缄默,这种生死病痛之事见得多了,虽然仍会挂心牵念,但却比谁都了解──人为不敌天意;在没和项暐碰面之前,他和宁儿一样,只能诚心诚意地不断祷告。

   ※  ※  ※

  “传我的令下去,任何人发现帝女,先来向我报告,擅作主张者,一律以军法论处。”

  “可是……统领,王爷不是说……”

  “负责这项任务的人是我。”万其萨取出令牌一扬。“若有差池,我自会向王爷请求降罪。”

  “是!属下遵命。”

  夜渐渐深了,思绪却反而鲜活灵动起来了!

  万其萨领了完颜泰的令牌,受命缉捕项暐和冰珀两人。白日东奔西走,倒还无暇胡思乱想,一到夜里,许多潜形的念头就再也隐藏不住地占据心头。

  现在的珀儿,可好?

  当时,眼看着项暐将她救离,心里是矛盾而五味杂陈的;为她的得生感到欣喜,为她的未来感到忧虑,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悲伤,对项暐的出手感到羡慕……感觉,难以言尽呀!

  万其萨从怀中掏出冷硬的令牌,定定地瞧着,浮现她总是冷绝以对的容颜。

  当时,他没有办法救她,如今,她的生命落在他的手里──他必须在完颜泰和冰珀之间做出选择吗?

  思绪被牵引进入缥缈深处,万其萨不由得怔忡了起来……

   ※  ※  ※

  “唔……唔……”她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呓语,冻彻骨髓的痛楚吞噬她所有的知觉。

  “怎么了,冰珀?”项暐在睡梦中听见她的呻吟,立刻就清醒了过来,赶忙扶抱起她,仔细察看一番,却发现她整个身子冰得异常;饶是他向来处事沉稳,刻下瞧她这个情状,也禁不住有些心慌。

  “冷……我好冷……”唇色是青紫的,直打哆嗦。

  项暐心头掠过一丝阴影,赶忙搭上她的腕脉,发现数道寒冷的真气在她体内游走冲撞,致使她的肉体无法承受而发起颤来;记得在他初进神宫时,冰珀也曾经发作一次,那景象──至今仍然让他心惊!

  依循上回的经验,他迅速扳转过冰珀的身子,封住少海、通里、神门、少冲四穴护住心脉,然后缓缓运起内劲,助她慢慢收束真气。

  可是……不对……

  她的情况似乎脱离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体内真气冲撞的程度较上回厉害许多!寒冷的感觉透过和她的接触,波波涌袭而来,威力之强,逼得项暐不得不收回自己的元功。

  事到如今,顾不得夜晚行走山林的危险,管不了完颜泰设下重重的追缉圈套,他一定要带她进城找大夫瞧瞧,再怎么说,歧黄之术非其所长。

  迅速抱起冰珀,项暐施展轻功,赶往凉州。

  明早卯时城门一开,但愿能立刻找到大夫……

   ※  ※  ※

  “对不起!请开开门!请开开门!”大清早的,店铺都还未营业,项暐使劲儿地敲着门,高声喊道。

  “来啦!来啦!”里头的人不耐地回答,嘴里还嘀嘀咕咕些什么。

  “对不起,实在是因为有急病,不得不打扰。”他飞快地说。

  “好吧,请先进来。”经营救人的生意,再抱怨也无济于事。“我去请大夫起来看诊。”

  “麻烦了。”项暐相当过意不去,可是一路上冰珀的身子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弱,而他的心情也就越来越沉重。

  不久,伙计来唤人了:“请入内堂吧,大夫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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