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岳笑得有些尴尬。「那是半认真半玩笑的说法,我从没拿这个标准主动去寻找结婚对象。」
「幸好你没有主动出击,否则,路边随便挑,十个人也有六、七个符合你的择偶条件,哪轮得到我呀!」则尧在她手心轻轻捏了一下。「更何况,我真的觉得这值得好好研究。你愿意说说看吗?即使是开玩笑的想法都好,给我一点线索吧。」他不是没有揣想过,但终究需要从她这里才能获得印证。
「唔……」她迟疑了,毕竟真要坦承告知情由的话,恐怕会牵连到他这个不折不扣的「独子高帅男」。
「你说,没关系,我的心脏很强壮,尽管放马过来。」他看出了她的犹豫。
「那好吧。」她点头,并将沈底的想法在他面前慢慢地掏了出来。「又高又帅的男人,多半桃花多,我何必要去跟这么多人争抢?另外,据说长相好的孩子,确实会特别得老师关照,又加上是家里独子,岂不被宠上天了?我看,长久下来,个性一定变得很自我。至於年纪不能比我小,很简单,一个人顾自己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再多担负一个生活的负累。」
「人为什么要谈恋爱或是走入婚姻,我想,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混乱、更糟糕,而是要让生命更有意义、活得更有动力,对吧?!」
一席话听下来,他的眉头从紧蹙到平复,最後是昂挑了起来。「果然,我是蒙上天眷顾的宠儿啊!」则尧说得意气飞扬。
呃,这就是他的感想?怎么……觉得跟话题完全搭不上边?
他立刻就解开了她的迷津。「刚开始,你说的差不多都符合了我的臆测——通常会排斥高帅男人的理由,多半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而要找年纪大的,则是希望有个能够相互倚靠的伴侣。这些我都能了解,只是……」
则尧顿了顿,然後说道:「长相、排行或是年纪,没一样是能操纵在自己手里的。如果因为这样就被三振出局,岂不是摆明了要我怨天怨地、怨爹怨娘?」
「所以,我说这里头有一半是开玩笑的嘛。」她不好意思地小声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继续说下去。」他咧嘴笑。「但我听到後来,有个感觉倒是更深了,那就是——能被你爱上的,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不巧,那个人,似乎就是敝人在下不才区区我杨则尧喽,哈哈哈哈!」
「厚脸皮,啧!」她摇摇头,还是不习惯他这种往脸上贴金的言语。
「快说『我真拿你没辙』呀!」他快乐地提醒她。
「偏不要,倒是你的解释还有一半没说。」
「哦,是哪一半?」则尧故意逗她。
「就……」她没他的厚脸皮,实在讲下下去。
「就什么呀?」眨了眨眼,他就是要她亲口说。
厚,这家伙实在很狡猾咧!芳岳微眯起眼,瞪著他,在他那抹不打算收起来的贼笑下,最後没办法,她宣告放弃。「哎,就是……为什么让我爱上的男人,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
「因为,你会爱上的,肯定是你认为让你的生命更有意义,且让你觉得活得更有动力的男人。唔,就算爱情有些非理性的部分存在,但七折八扣以後,那个男人还是价值不菲。想想,『存在』对自己的生命都不见得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更何况对其他人来说。所以喽,对於那个男人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而言,能让你爱著,就是最大的恭维与赞美。」
原先以为,她的「四不原则」就是自卑和偏见构筑成的条件说,未来他慢慢试著让她安心与信任,应该就能化消;然而,听她陈述自己的想法,才发现「四不原则」不单如此,纵使部分印证了他的揣想,但抽丝剥茧後袒露的中心理念,却教他感动啊——
在这寂寞泛滥的不安年代里,只要能有身体相互取暖就好,很少有人还会在爱情及婚姻的选择上放置「理想」两个字了……而她,是如此认真地看待。
不管这是缘自於她性格本身的执著,譬如对工作,抑或是因为上一辈留下的阴霾,使她对爱情与婚姻抱持了比寻常男女更为强烈的理想主义——绝对的「宁缺勿滥」。凝瞅著她,则尧有满满的、难以细述的情绪在胸臆问翻滚下休。
「你问我,你值得吗?老实说,我无法告诉你衡量的结果,不过……」收整了表情,回到她最初的问题,他想了个最贴近此刻心情的说法做为回覆。「我可以跟你分享此刻在我心里不断出现的两个成语,一个是何其有幸,一个是夫复何求。」
何其有幸,夫复何求。
是的,关於他和芳岳间的感情,杨则尧做如是想。
第八章
「哗,又一束花哎!Carol,你最近很红喔!」
「是啊,好浪漫喔,不晓得这个匿名送花的人到底是谁呀?Carol,你说嘛!」
「我不知道。」她按下烦躁,勉强回答了。偏偏,说巧不巧,眸角余光正好瞥见柯中捷投来的关注眼神,芳岳急忙避开,省得尴尬。
皱著眉,她无力地看著桌上那束红玫瑰,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了,难道他还没有打算放弃吗?那位柯中捷先生……
除了匿名送玫瑰外,一切他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教她无法点破、更难拒绝。而唯一能跟她讨论这件事的人选只有舒绕珍了——
「你怎么确定足他送的?」绕珍问。
「那玫瑰,从品种到包装,都与那天他亲自送到咱们家来的那束一模一样,除了柯中捷,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芳岳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没问过另一个他呀?」
「什么另一个他?」嗟,这家伙笑得很贼喔……
「就……就拉大提琴的那个嘛!」她特意提高了声调。
「他不会也不需要用这招。」咳,杨则尧啊,向来坦荡到不知「害羞」两字怎么写,又怎么会去玩匿名这种游戏!?
绕珍点点头,相信她对杨则尧的判断。「唉……我就说呗,你那柯经理是个笨男人,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打动芳心?喀,真是追求女性的低能儿。既然要出手,就要乾脆俐落点嘛,这样算什么男人?」
听她这么说,芳岳是连连摇头。「拜托,连花我都不想收了,还要他追求我?绕珍,你不想法子替我解决这个麻烦就算了,别在旁边扇风点火。」
「芳姊,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要公开你跟杨则尧的恋情,我相信从隔天早上开始,你就绝对不会再有这个烦恼了。」
「公开什么啊?没有的事怎么公开?」神情掠过一丝别扭。
绕珍耸肩,语气闲凉。「那你就怪不得柯中捷喽,名花还没有主子,当然是人人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嘛!」
她和绕珍前几天的对话犹在耳边响著,可现在,四周打量她的眼光和各种猜臆搞得她心烦意乱的,真想……真想……就这样啥都不顾、豁出去了!
「Carol,请你进来一下。」
老板的传召像一场及时雨,浇熄了她难得兴起的冲动。
「有什么事吗?」
「上次Warren跟Decca那那边讨论过的提案,和他们旗下的演奏者合作一系列的『音乐大师』演奏会,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关於这个……」芳岳将她知道的一一上报,可这桩case,老板明明可以直接问Warren的,怎么进来面圣的人是她?怪怪!
到後来,当老板扯出越来越多既不紧迫又非她负责的case,她就益发确定——老板找她应该另有事情要商量。
「唔,还有、还有……」余启钦绞尽脑汁想找工作上的话题,只是能想到的早就都派上场了。
「老板大人,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直接说吧,不要再考我了。」芳岳决
意点破,再这样耗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呃,这个嘛……」余启钦下安地搓搓双手。冷汗直流。「事情是这样的,内人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嗄?老板娘?她跟老板娘向来不熟呀,心头嘀咕之余,表面还是得摆出落落大方的模样。「请说吧。」
「Carol,你……你有对象了吗?」
她看余启钦的脸色胀得通红,显然问她这个问题是被太座强逼的,并非本意。
芳岳反问:「老板娘要问我这个问题,是要替我作媒吗?」
「呃,她是有这个打算,所以先替那个人问问看。」他掏出手帕,按按额角。
「哦,这样呀。」微微扬唇,芳岳以礼貌的笑容回应道:「可是,我觉得工作才是最好的情人,并不想谈恋爱或是结婚。」她比谁都清楚,柯中捷是老板娘那边的亲戚,他呀,八成是想透过老板这边探问她的情况。
「其实,能够有个幸福的家庭也很重要嘛!Carol,女人的青春短暂,先给彼此一个机会,等过几年你想结婚了才有对象呀。」唉,他明明是国际艺术经纪公司的老板,怎么会在老婆一声喝令下,就改行当起「非常男女」的主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