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追爱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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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天一点半前,对她来说,唐诺就像天边的微点星子,与她遥遥相隔了几亿光年。此时此刻,虽然没有月华能为他们镂下同行的长影,但她永远、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神奇的夜晚。

  边走边聊,偶尔抬起头来看看他,这种喜悦很踏实、很心安。

  终于,喜萌在台北街头找到了遗失好几个月的唐诺。

  二十二岁的秋晨,爱情如半昧不明的曙色,喜萌正预备起跑,去追逐日芒穿云射来的金光,而那灿亮,究竟会落在谁身上?

  第三章

  就这样,唐诺再度成为“墅”的熟客人,固定每星期三、五去报到,即使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单纯去喝酒闲聊,他也觉得挺开心的。

  “唔,这是什么?”探了面前的鸡尾酒一眼,唐诺扬眉,转看向她。

  “你试试喽。”喜萌微笑出招。“喝完可要为它取个好名字。”

  “哈,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喽!”他,豪语撂下。

  “嘿!话别说得太早,小心后悔。”她,冷水泼出。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游戏。有时,唐诺以一句诗为题,要她调出合于诗意的鸡尾酒;有时则刚好相反,她先调酒,然后要他在品饮后为酒命名。输者还要请赢家吃星期六的早餐。

  唐诺啜了口深橙色的酒液,稍停、凝想,再啜一口,然后,又陷入沈思。

  “想出来没?”喜萌轻快地问。

  他拢紧眉心,低声拆解其中的成分。“这里头应该有黑色兰姆、柠檬汁、茴香酒,还有些微石榴糖浆。”

  赫!果然是酒国英雄,竟然完全正确!喜萌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对他的辨酒功力可是大大佩服呀。

  黑色兰姆带了焦味,柠檬汁添了清爽,茴香酒和石榴糖浆则透着甘甜。他拆解得出,但滋味这么复杂的鸡尾酒,很难找到能总括所有的诗句咧,更何况,还得配合液体的深橙色。

  “嘿嘿嘿!别再挣扎了。”喜萌的笑容不自觉地“恶魔化”了。

  “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低着头,认真思索。

  “唐诺呀,愿赌就要服”

  她的话还没说完,唐诺突然按住她搁在桌面的手,抬对向她的俊脸漾着信心满满的笑。“朱小猪,这是你自己说的,愿赌,就要服输!”

  温热的肤触从手背一路猛窜到心口,扰乱了原本跳动的速率,喜萌强作镇定地重申规则。“你的解释如果不能说服我,还是算你输。”

  “这个当然。”对她的异样,他似乎没发觉,气定神闲地报出了名。“这酒,我命名作‘江湖夜雨十年灯’。”

  喜萌瞪着他,哑口无言,好个“江湖夜雨十年灯”哪!既能以“灯”象征它的色泽,而且“江湖、夜雨、十年”的意象亦符合这鸡尾酒口感迥异却同时并存的特质。

  没话说,她认输。

  哎哟一声,喜萌忍不住惋叹道:“唐诺,你学什么法律啊?你根本应该唸中文系的。”

  “我是喜欢中国古典的诗词,但”话到嘴边,及时打住了。他总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唸中文会饿死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哼哼,来不及了!

  “我绝对没有歧视中文系的意思。”唐诺飞快举起双手,捍卫自己的清白。

  “才怪!越描越黑!”瞪他、瞪他、瞪死他!

  “真的啦!”他连忙抬出证据。“开玩笑,我高中三年都是班上的国文科小老师,怎么会歧视中文系。”

  说真的,当初联考完面临科系的选择时,他最想填的是中文系,但总觉得好浪费分数,平白多考了百来分咧。更何况,高二他执意要读文组时,已经被爸妈海削一顿了,如果再填个中文系,怕是非要闹出家庭革命不可了。最后,他还是凭分数进了法律系,接着,大学四年、当兵、通过律师检定考,就这么到了今天

  从回忆里猛然醒觉,唐诺这才发现她的人自他眼前消失了。

  这家伙,敢情是不愿认输,逃走了?

  他的问题还没丢出,就从其他调酒师慌乱的呼喊中得到答案--

  “Judy,你怎么蹲在那里?”

  “Judy,你还好吧?”

  “Judy!”

  唐诺亲眼看着吧枱内几个调酒师合力支起她的身子,而她,从脸色到唇色一片惨白,他惊得立刻站起。

  那一刹,唐诺觉得不只体温骤跌到冰点,连四周空气都冻结了。

  员工休息室。

  “我送你去看急诊。”

  “别麻烦了,不过就是胃痛嘛,我已经吃了止痛锭,很快就没事的。”喜萌忍着胃部的抽疼,勉强说了句。

  “止痛锭能当药吃吗?”唐诺眯着眼看着她,神情比法官还严肃。“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吃晚餐了?”见她深吸口气正要答话,他补充道:“你不必说话,点头或摇头就好。”他知道,她现在连说话都得费力。

  喜萌点头。她是没吃晚餐,一加完班就赶来这里了。

  “没吃午餐?”再问。

  她摇头,今天中午赶着定稿发打,没时间吃午餐。

  “那早餐呢?”三问。

  呃,她应该要诚实,还是编个善意的谎言?因为,她发现--唐诺的表情已经越来越狰狞、越来越狰狞了

  看她踌躇的模样,不用她点头、摇头,他也知道答案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唐诺又气又急,肚里咕噜噜地冒着痛骂她的成串字句,但视线内的她--两手按压着腹部,整个人瘫在沙发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根本让他说不出任何责难的话,即便是一句。

  “朱小猪,你很缺钱吗?”于是,他从侧面问了。

  “不会。”可钱越多当然越好啦。

  “你非要做两份工作不可吗?”

  “嗯。”她了解唐诺的意思了,于是轻应道。

  他反问:“你觉得健康重要,还是赚钱重要?”

  “健康。”这她当然明白。

  “朱小猪,你把这里的工作辞了吧!”唐诺以认真的语气提议道。

  “不要。”喜萌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再这样超支体力,总有一天会垮下去的。”

  “不要。”她再次回答。

  “你不要太固执。”他直挺挺地瞅着她,态度坚定。

  “是你太霸道了。”她的胃虽然犯疼得厉害,但绝不让步。

  好不容易,她慢慢在调酒的工作里找到除了“唐诺”两个字以外的动力,譬如与“墅”里其他调酒师间的友谊,又如创新鸡尾酒的成就感,还有,像是观察每个角落的客人她准备要开始真正喜欢这个工作哪!

  咬着唇沈吟了会儿,喜萌开口对他道:“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咧!”

  “那你呢?”

  “我等Kenny下班,最近我们发现彼此住得很近,他都让我搭便车回去。”

  莫名其妙地,唐诺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到Kenny下班,你至少还得等两个小时,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你要送我?”她勾起一抹虚弱的笑。“真的?”

  “当然,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耐,好端端地,竟有股渴望能快快把她送回家,越快越好。

  “那就谢谢啦。”

  他的手臂藤萝般地环扣在她的腰间,她的手臂则缠绕着他的颈项,互相依挂。是唐诺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前行,让她安心地将大半的重量讬付出去。

  因此,喜萌始终是微笑的,虽然胃部的抽痛很难受,但她知道,她又追近唐诺一步了。

  “朱小猪,你家的地址”

  他不是没送她回家过,但前几次都在永和路及中山路口让她下车,而这回情况特殊,他有责任送她安全到家。

  唐诺转头过去,发现她竟然盖着他的西装外套,就这么睡着了!?

  天哪,平常她坐Kenny的车也是这样吗?难道不怕对方乘机偷袭、吃豆腐?

  不行不行!身为朋友,他有义务要提醒她,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朱小猪”他试着轻唤。

  依旧沈睡着,喜萌没反应。

  想伸手将她摇醒,但在要触着她的刹那,唐诺不由自主地暂停了动作;望着她好不容易稍微和缓的睡容,他实在不忍心教她醒来感受疼痛。

  没办法,唐诺只得先将车暂停路边。

  深夜时分,车来车往的还是不少,两旁店家的霓虹灯也依旧张扬,光圈的迭次更变在她白净的颊畔上演着,唐诺侧头凝瞅,目光竟不忍离开。

  喜萌算不得一等一美女,但教人怎么看都不嫌腻。她的人,像她的名--喜萌喜萌,每每看着她,就会觉得喜悦在不知不觉间在心底萌了芽。

  密致的睫覆合着,向来明亮的眼现正休憩中。她的鼻小巧得可爱,唇也是;听说像她这样上下两瓣唇同样厚薄,代表了情感的付出与获得会是等量的。哦,她的眉算浓的,但不乱不散不突兀,反倒为她甜丽的脸蛋平添一股英秀之气。

  僵在半空的手终于还是往她那儿拂去,轻轻为她拨开几绺自耳后滑落的长发,唐诺心想,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瞥见她的皮包在后座,这样吧,看看有没地址或联络电话的,他听她说过,她和大学同学分租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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