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工作了!
就在先前她参加的才艺班里当柜台小姐,同时还兼晚间妈妈烹饪教室的助教。
这份工作既可以让她养活自已,又能让她有机会继续接触喜欢的东西,譬如编织、譬如烹饪、譬如制作糕饼。
舒绕珍看看时钟,六点二十分。唔,再过十分钟,她就得先到厨房去准备老师示范用的各种食材。
叮叮叮——
悬在大门的一串铃铛发出声响,有人上门来了。
“小姐,你好,我想报名晚间七点的妈妈烹饪教室。”
原本娇巧的笑容,在见到来人后立刻收了起来。舒绕珍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就是不想搭理站在柜始前的这个男人。
哼哼,纪宽。
纪宽见到她的态度,倒不以为意,始终都保持着微笑。“小姐,你好,我想报名晚间七点的妈妈烹饪教室。”
他重复了一次,如果她还是没有回应,那他会说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小姐,你好,我想报”
“不好意思,先生。”装死不是办法,她硬挤出甜得会腻死人的笑。“七点那班妈妈烹饪教室已经额满了。”
“我有打电话来问,另外一位小姐说,妈妈烹饪教室还有五、六个名额。”
噢,该死,她怎么没拦到那通电话。舒绕珍在心里暗骂,还是持续对他放送恶心的笑。“这样啊,你进来前十分钟,名额就满了。”
“可是,我是五分钟前打电话来的。”他表现得十分客气,而且一脸无辜样。“还是,你们有规定男性不得参加?”
啊,原来就是她进化妆室漏接的那通电话。去去去,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看来,只有先退一步了。绕珍拿起资料夹,佯作惊讶。“哎呀,是我记错了,确实还有两个名额,真不好意思喔。”
要演吗?哼哼,Who怕Who!
“先生,请您先填这份报名表。”既然赶不走他,那就一切公事公办。“还有我们一期的费用是四千八百元,也请您现在缴清。”
纪宽乖乖填表格,乖乖付钱,表现得好像真是要来学习烹饪的。
“还有半个小时,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等吗?”拿到学员证后,纪宽指着柜台对面的座椅,笑眯眯地。
“可以啊,请坐。”她比了个请的手势,也是笑眯眯地。
那个座椅,刚好可以看到柜抬里的舒绕珍。他是打过如意算盘的,要趁这半小时的时间,嘿嘿,让她一天一天熟悉他的存在。
没想到,他才坐下,绕珍就站起身,往职员办公室喊了声:“小玲,请你来看柜台喔,我该进去帮老师准备东西喽!”
临要到厨房前,舒绕珍还故意回身,瞅了他一眼,带笑的。
见她的注意力投过来,纪宽立刻拉直了唇线,就对着她摆出了最大的笑脸。
耍宝、丑死了啦!绕珍为纪宽那张笑脸打了评语,却没发现今天走向厨房的脚步特别轻盈,仿佛跳着舞。
本来,她以为纪宽是冲着她来的,但显然,他并不打算浪费四千八百块的报名费。上课的时候,他居然很认真地边听边抄笔记。切切洗洗,他都自己来,即便学员里有不少年轻女孩自愿帮忙。
嗯哼,又来了、又来了。她就站在老师旁边,对下面的状况一目了然。那个大兴银行的行员根本是故意靠他靠得很近,而且老是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嗟,还装可爱地皱眉头嘟嘴巴咧!
恶、心、恶、心、恶、心!
“Vicky、Vicky、Vicky?”
“舒小姐,老师在叫你啦!”
台下的刘妈妈好心提醒,她这才如梦初醒。糟糕,对于台下的动静,她观察得太投入了。
下面响起一片笑声,让她尴尬极了。
“Vicky,请将排骨和调味料一拌匀。”老师交代她之后,又继续跟学员们讲解这道葱烤排骨的秘诀。
绕珍一边动作,一边不忘偷偷注意着下面的动态。
哎哎哎,那位小姐,请不要趁洗菜的时候故意碰他的手,OK?
围裙的结他自己重绑就行了,那位小姐,这种事不必着他吧?
整堂课下来,至少有十来句话她想没气质地丢骂出去,可最后,统统只能憋在心里。再者,男主角本人似乎根本没发现,他在这个妈妈烹饪教室里被众位伯母、阿姨、姊姊、妹妹当作多大的一只肥羊,还不断展露他迷人的笑容。
气气气,气死她了!
“Vicky,你在做什么?”老师讲解告一段落后,转头看看台上的情形,立刻发出高分贝的惊呼。“你把最后的淋酱当作调味料了!”
动作瞬间僵硬,然后,舒绕珍看到台下二、三十只眼睛全部变成利箭,同时朝她射来——呃啊!当场,她就落得中箭身亡的悲惨下场。
至于罪魁祸首,不用说,就是他!就是纪宽!
自从纪宽发现她六点半必须到厨房工作,以后,就未曾提前抵达,但也因为这样!她只能远远地站在台上看他,远远地,连吵嘴都不能。
原本是她想避着他的,现在,这反而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几堂课下来,纪宽不仅得到年轻女学员的喜爱,连那些妈妈级的也将他看作是新好男人的代表,有女儿的想介绍自己的女儿,没女儿的也争相要替他作媒——这尤其令她酸到了极点。
真想!她真想当众宣告,纪宽的老婆就在现场,而且不巧就是她!
但当初说要离婚的是她,离家出走的人也是她,这下子,就算嫉妒得一塌糊涂,她能怎么办?
为了等她,纪宽直挺挺地站在才艺班的门口。经过这段时间的累积,他选定今晚;秉持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他要背水一战!
“哎!纪先生还不回去啊?”
“我等人。”他微微笑答。
“等人?我们才艺班的人都走光咧。”程小姐边说,边将铁门拉下、上锁。
纪宽心一惊。“啊!那绕珍呢?”
听他喊得亲昵,程小姐不禁一愕,在他炯炯的目光逼视下,这才吐实。“后门离捷运站比较近,她都走后门的。”此外,还不忘加了条有利情报。“噢,对了,她刚刚才离开的,你要找她,现在追去还来得及。”
“谢谢。”他留下微笑,然后二话不说,就往捷运站的方向跑去。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意,愣在当场的程小姐却不觉冷,而把台北街头当操场跑道的纪宽更不觉得寒冽。
呼哈——呼哈——
站在捷运出入口,纪宽喘着气四处张望。就是没看见她,难道她脚程这么快,已经进站去了?枉他还用跑的
错过今天,大不了下次再行动,但决定了却没完成总是让人觉得遗憾。
正当纪宽准备要放弃,舒绕珍出现了。她从转角处的7-11里出来,手里捧着关东煮。只消那一眼,就能让他原本低迷的情绪立刻昂扬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纪宽迎了过去。
“嗨!”
“滋滋滋”本来她边走边埋头享用热腾腾的关东煮,突然有人喊她,让她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看她张嘴频频呵气的模样,纪宽问:“嘿,没烫伤吧?”
绕珍瞪他。“还说咧,干么这样神出鬼没地突然吓人哪?”
“冤枉啊!”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有事吗?纪先生。”她咬了口鱼板,继续往前走。
纪宽亦步亦趋跟着。“绕珍”
心里悄悄喟叹,很久没听他这么唤她了,竟有些怀念哪。她继续走,不睬他。
“绕珍”纪宽再追上。
果然又喊了,不错不错,再多喊几声来听听。舒绕珍兴了恶作剧的念头。
纪宽索性堵在她跟前。“绕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就可以。”
“只要一点就可以?”她抓住他的语病。“好,三十秒。”
三十秒?够了!他要说的话只有一句。
舒绕珍觉得奇怪,这家伙直挺挺地站在她跟前,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深情款款地直睐着她,不会是要她读他眸中的意思吧?
“喂,你要不要说,不说我要走喽!”被他瞧得不自在,绕珍发出了娇嗔。
纪宽比了比要她噤声的手势,把她当第三者似地,轻悄悄地说:“不要吵,我在等,用最后几秒一次说完,这样她会比较感动。”
这家伙,又再演了。她被他煞有其事的模样弄得一肚子好笑。
既然这样,她就配合倒数计时好了。“十、九、八、七”
“舒绕珍小姐请给我一辈子疼惜你的机会也许我不是最好的情人或伴侣有时甚至忘记顾虑你的感受但请相信我诚意不假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诚意也请相信我的爱意绝对是真请相信我不是因为寂寞所以来找你不是因为无聊所以来找你我想了很多很久发现答案只有一个”
“四、三”绕珍边听,边继续倒数。
“就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二。”到这里,她停住了。
“我爱你。”不知道这是第几遍的“我爱你”,纪宽终于停了下来。他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要像刚刚那样完全没一点中断地狂飙,实在需要很大的肺活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