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鬼!那家伙一口溜得很的国语,不至于在五年前得了失忆症忘光了吧!安玮亚忆起当年风间翼挺标准的发音,晶莹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目光不无多疑地徘徊在那张笑容可掬的俊脸之上。
“请问风间先生会不会说中文?日本报导你是中日混血儿,请问你的母亲是出生在台湾的中国人吗?”一名《娱乐日报》的记者,抢得发言权后以英文提问。
帅气自然地拨了下头发,风间翼用英文回答,“我是中日混血儿没错。我的母亲出生在美国,而不是台湾。至于说中国话这件事,我只能向大家说抱歉了,因为母亲生我时忘了直接遗传给我,我会在日后努力地学习以便和大家进一步沟通。”
说谎!骗子!安玮亚咬着唇,怕泄露出内情引起侧目。他会说中文,而且说得非常好,干么一副外行人的样子。想骗谁啊?
“请问风间先生这次在台湾停留多久?”娇小的女记者从座位上起身,用中文向谢绮发问,眼光却老是瞄到风间翼的脸上。
“七、八月是我休假的日子,所以我在台湾原则上停留一个星期。”风间翼和谢绮短暂交谈后,回答了女记者的问题。
“风间先生以前来过台湾吗?对台湾的印象如何?”另一个疑问又起。风间翼快速地抿了下嘴,心有所思地以手摸过自己的下巴,声音低沉了些。“是的,我曾经在五年前来过台湾,台湾人……很亲切。”
是啊!亲切到和你谈恋爱,又不会在失恋后去日本烦你,当然亲切了。安玮亚咽下几乎快涌上喉间的苦水,有些气愤自己情绪无法控制。悄悄地后退一步,想偷偷离开,起码走到一个看不见他的地方。只是迈出的步伐很艰苦,因为挤,也因为心中挣扎。
“风间事务所是日本最大的影艺事务所,你身兼社长本身又是个歌手,请问你是如何分配时间的?你有打算在台湾发掘一些明星到‘风间’去吗?”
“我很少接影剧通告,而做音乐之外的时间就是处理公事了。”风间翼轻描淡写,不说自己一天只睡两、三个钟头。“至于发掘明星,风间事务所有专人处理。据我了解,目前尚未有到台湾发掘明星的打算。”
“风间先生认为台湾的女孩子和日本的女孩子有何不同?”无聊的问题千篇一律,永不改变。
风间翼沉默了一会儿,双手交握地靠着桌面,仿佛要宣布大事般,令记者感到好奇。察觉到自己的恍惚,他浅浅地笑了笑,云淡风清地回答:“各有特色。”
客套的应酬话让不少记者不满,终于明白为何看似平易近人的风间翼会被日本媒体封为“沉默之男”。他的确友善、好相处,可是心里的个人感受只字不提,给媒体的答案永远是不痛不痒的。
“日本方面报导你与远藤爱交往的事是真的吗?”记者再接再厉地发问。
“她很好,但不是我理想中的女子。”他依旧不愠不火地避开问题。
风间翼的话让安玮亚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再看他一眼。身在娱乐圈让他的戒心变重了,他的谈话让她觉得好陌生,外在的真诚表情,完全让人看不到他的内心。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安玮亚咬了下唇,以前是以前。
“你躲在这儿做什么?”微胖的宣传部主任郑兴国在会场门口扯开了嗓门,看着垂头丧气的得力助手。
“老大。”安玮亚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算是打招呼。她现在只想好好抱着一堆枕头大睡,或者大哭一场。
“怎么了,你被人抛弃了?脸臭得像酱菜。”郑兴国打量着她。
“是啊!”扮笑脸打混是她的老招。安玮亚心底突地一震,止住了脸上的笑,自己和他何时都已经戴上面具。“我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开心些,明天起你就开始放一星期的长假了。”
“我很开心啊!”她以食指指着嘴角上扬,以资证明。说话的同时却觉得失落,什么时候她已经成了表里不一的人了。何时开始的呢?人前快快乐乐的她,似乎已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情绪了。
“这次风间翼的记者会人真是多。”郑兴国探头望着室内。
“是啊!”她以脚尖拍着地有些不耐烦,附和地应允了声。她想独处。“老大,如果没事我想先回去休息。记者会快结束了,应该不会有状况发生了吧!”
“恩。”郑兴国奇怪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有职业倦怠症了?你从来没说过要提前离去的话,一向都是全程参与到最后的。”
“呵呵呵!”安玮亚尴尬地和郑兴国大眼瞪小眼,干笑道:“其实……这个……事实……就是……我肚子饿了,正要找个理由偷溜去吃东西。没想到还是被我们精明能干的老大识破了。”她的食量大全部门都知道,以此为籍口总不会被怀疑了吧!
“你哦!”郑兴国对这名他向来莫可奈何的大将摇了摇头。“怎么不多待一会儿,等一下有个小型餐会,介绍相关工作人员让风间翼认识,菜色保证让人垂涎。”
“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她惊吓过度地大叫出声。幸好她本来就打算偷偷溜走,否则到时候被拉去餐会,那她今天的躲藏计划岂不功亏一篑。
“昨天就跟你说了,那时你的脸有点痴呆,没想到你真的一句话都没听进人。”他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个迷糊虫!“记者会好象要结束了,你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坐享海陆大餐了。”
开玩笑!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我喜欢清粥小菜。拜!”
逃难似地乘着电梯抵达门口,安玮亚慌慌张张地跑出九华饭店的门口,险些撞倒制服笔挺的门童。
“对不起。”她急促地向门童道了歉,慌乱地走到记程车排班处跳上第一部车,“麻烦到……”
“等等我!安玮亚,等我。”另一个飞驰的人影朝记程车冲过来。
是谢绮!安玮亚张大了眼,看见她踩着高跟鞋以令人心惊的速度奔来。
谢绮倏地拉开车门,钻了进来,给了她一个笑容后,随即向司机开口,“请一直往前开,离这间饭店越远越好。”
第四章
“你——”长长的尾音代表满腹的疑问。安玮亚挑起眉看向神色可疑的谢绮。
“我——”同样拉长的音却是懊恼的回应。谢绮拉着自己及肩的发辫,在与安玮亚对视数秒后,说出逃跑真相。“等一下有个餐会,你知道吧!”
“我了了。”安玮亚带着同病相怜的目光,和谢绮握了一下手。
“什么了了?”自美返国不到两个月的谢绮表情困惑地回握着,却一头雾水地弄不清楚她的语意。
“了,就是了解、清楚、知道的意思。”
“哦!”谢绮似懂又非懂地点着头,“那你了解、清楚、知道什么事了?”
“我了解、清楚、知道你要躲开我们老板——白奇先生是也。”因为我也在躲人安玮亚颓然地瘫在后座。
“这么明显吗?”谢绮也失魂落魄瘫向椅背。“原来每个人都知道我在躲他。”
“没有啦!是我聪明过人才猜出来的。”处境相同,躲避方式也差不多。
“咦!”谢绮扇了扇睫毛,“你干么跑这么快?”
安玮亚突然对自己身上的米色格子不料大感兴趣,她仔细扫视过每一处接缝。她总不能拿搪塞郑兴国的理由,来敷于这个已经偷溜上楼和她喝了好几天下午茶的好伙伴吧!
何况她刚才落荒而逃的样子,摆明了在躲人。她相信此时自己的脸上一定浮现“做贼心虚”四个大字。
“小姐,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司机问,“我已经开了老半天,再开就上高速公路了。”
“谢绮,你要去哪里?”安玮亚松了一口气,打算转移话题。
“随便。”
司机不耐烦地从照后镜中瞪着两人,“没听过这种地方啦!要去哪里,快说。”
“去吃饭。”安玮亚的回答让司机开始翻白眼。
“好!好!我举双手赞成。”谢绮高兴地靠拢过去。“去哪里吃?”
“有一间餐馆很不错,愿意让我决定吗?”看到谢绮点头,安玮亚向司机说:“麻烦到中山北路。”
“早说吗!”司机不悦地倒转方向,往前直冲。“查某人罗嗦半天!”
“你还没告诉我你干么跑那么快?”谢绮自背包中拿出面纸给她,两个人开始拭去脸上的微汗。
“能不能不要说?”安玮亚耍赖地对着她猛笑。
“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有什么不能说的?”谢绮是好奇宝宝,她把脸凑到安玮亚面前,“什么事让你跑这么快?你旧债为还,新债又起?债主拿着武士刀砍来了?”
面对她荒谬的猜想,安玮亚不禁失笑,“什么跟什么嘛?”
“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