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在那台机器后面耶!」她专心地眯着眼想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却 受限于望远镜的倍数不够,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景象。她不由自主地立起身,倾 身向前。
「好狡猾哦!」胡紫芛整个脸庞都贴到望远镜上头时,突然大叫一声,「船 头那台机器是望远镜——就是那种高倍数的天文仪器嘛!也就是说——他看我们 一定比我们看他——赫——」
胡紫芛猛然放下了手上的望远镜,屏住了气息。
上帝!那台机器在看她!
一双水亮的眸子左右张望着沙滩上的其他女人。如果她看到了「可能」是蓝 提斯的人,她们应该也看到了吧!果不其然,沙滩上的女人早已处于大量放电状 态中。
「这么多人,他看不到我吧?」胡紫芛往杜明德靠近了些,这样她觉得比较 安心。朝着杜明德疑惑的眼神,回以一笑,她再度拿起望远镜,十分驼鸟心态地 换了个方向,从船尾重新看起——刚才一定是船上那个人「恰好」把镜头移向她 。
她迂回地避开刚才那台天文望远镜,一路打量着旗帜、桅杆、船身……在看 完船身之后,她又慢慢、慢慢地把望远镜移回最初惊吓到她的地方。
人要有求证的精神——再确定一次!
「紫芛,前面好像有些状况。」杜明德拍拍她的手臂——前方船舰旁有一辆 吉普车开始发动,所有的女人像等待神谕一样地屏息。
沙滩的气氛有些诡谲。
「再看一分钟。」胡紫芛深吸了口气,猛然将视线移到那台黑色机器的后方 。
对方的镜头正对着她,黑衣男人甚至举起右手做为回应。
她敢发誓——那个人一定是在看她!
胡紫芛倏地放下了望远镜,不悦地瘪了瘪嘴。偷窥别人反而被人偷窥,她却 连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谁要她手上还拿着「凶器」!
可是她毕竟隔了整个沙滩,也只能看个大概,不像那个黑衣人可能连她的毛 细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愈想愈不甘心的她,抬起头朝船的方向扮了个鬼脸——讨 厌!
恢复脸部正常的表情,她把望远镜往脖子上一挂,不料望远镜的绳带却勾落 了她的发带,乌黑的长发披泄了一肩。
一旁走过的两个年轻男子吹了声惊艳的口哨。
无暇理会他们的胡紫芛,懊恼地看着发丝与绳带纠缠成一团。「明德,帮我 解开好不好?」
杜明德没有回答,他只是惊愕地看着那台吉普车驶过人海,停在他们的面前 ,车上走下两位穿着军服的士兵。
「明德?」胡紫芛疑问地偏过头,看到的却是两个站在她面前的陌生人。「 两位有事吗?」
「您好。」士兵礼貌地微笑,做了个邀请她上车的姿势,「蓝提斯先生邀请 您上「海神号」参观。」
胡紫芛不敢置信地再次将目光投向「海神号」,忘了闭上因惊讶而微张的唇
第二章
他想碰触她。
蓝提斯解开颈间的第一颗钮扣,让黑色衬衫随风飞扬,古铜色的双手扶住精 密的望远镜,双眸炯亮地望那个东方女子走入沙滩之中。
珍珠之所以宝贵,在其难得的润泽光采。在一群卖弄风情的女人之间,她的 典雅纤秀更显得脱俗——细白的长衫,飘逸的长发,若不是她唇上偶尔出现的俏 丽微笑,简直像水墨画卷中走来的翩翩仕女。
许久不曾对一个女人感到兴趣。
调整了镜面的倍数,看着她唇边那抹如蜜的微笑、看着她开心地和人交谈、 看着她率性地落坐在沙滩上——篮提斯眯起了一双带些魇魅的眼,唇边漾起了狩 猎的微笑。
早已习惯所到之处女人趋之若惊,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些女人搔首弄姿算是种 睥睨的心态。他其实喜欢东方女子,喜欢她们不那么主动的含蓄,喜欢她们在欢 爱间如娇怯花朵绽放的美丽,然而他最深爱的却永远是——破坏!
镜头下的女子正将一头乌丝绑成长辫,也拿起望远镜窥伺着「海神号」。海 边的风有点大,她打了个喷嚏,男人的外套随即温柔地覆上了她的肩。
蓝提斯望着女子两片柔嫩的红唇扬起。吻她的感觉,应该像是碰触细致的花 芯吧?!那男人尝过多少次她的芬芳?两人之间的气氛看来是幸福的。
可惜——「幸福」不过是个虚幻而易灭的形容词!
蓝提斯按下机器下方的按钮,将女子此时的模样传送至电脑终端机,他偏过 头朝一旁的通话器说道:「把她带来。她和一个男人站在海滩外围十点钟的方向 。」
「那个男人也要一块带来吗?」必恭必敬的回答自通话器中传来。
「随公主高兴。」他感兴趣地发现镜头下的她似乎发现了他的窥伺——女子 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美丽的杏眼带些不安观察着其他女人,纤细身子又 往她的男人移近了几分。
她的爱情经得起多大的考验?她甜美的笑可以绽放多久?分离才是世间最难 以忘怀的一种美学。
蓝提斯邪气地以指尖滑过自己的嘴唇,想像她尝起来的感觉。
镜头下的女子又抬起了望远镜——她是好奇的吧!蓝提斯盯住她的举动暗忖 着。
在东方女子的镜头又辗转绕回到他身上时,他抿起唇一笑,不怀好意地举起 手回应。眼睛的焦点则丝毫未离开过她的表情。
女子朝他皱鼻、吐舌地做了个鬼脸,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恼羞的 粉。
他要她!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嗜血的妖魔在觅得猎物时发烫灼热。
一支金丝雀若是上了发条就会歌唱,便少了难以驯服的美感。他很高兴她不 是如同外表一样文弱的女子,虽然让他第一眼注意到的的确是她的美貌。
「提斯,你怎么又找女人上来?而且还找个有男朋友的。上回那个法国妞, 为了你甩掉男友,在船上待了两天后,还要我们死拉活扯地才弄下船。你忘了这 件事吗?」福斯坦的声音打断蓝提斯的观察。
蓝提斯没回头,一迳看着女子的发辫散了开来,像丝缎一样地落满了肩背— —他要享受那头秀发在他胸前轻拂的触感。
「提斯。」灰白了发,个性却依然执拗的福斯坦坚持地喊着。
这艘船上,也只有他敢像个家人一样地对蓝提斯叨念。从小陪着提斯成长, 冷酷的脸庞、那双被形容成没有温度的阒蓝眼眸,都吓不了他这个管家。
「她待会儿就会上船了,我想她会带着那个男朋友。」蓝提斯望着她挑衅般 扬起的骄傲下颚,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会比那个法国女人来得有趣。」
言毕,他放下了望远镜,好心情让他一向冷硬的线条和缓了几分,他挑起眉 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福斯坦向来有英国人的老派坚持,但说起教来却像中国 的老妈子。「什么事?」
「提斯,你怎么不乾脆找个女人定下来,你也三十多岁了。」
「定下来?找个我最喜欢的女人,然后再毁了她?让她跟蓝岛的那些尸骨在 阴间为伴?」蓝提斯沉下脸,高挺的直削鼻尖在夕阳的反射下闪着金色的傲慢。 「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他是不祥的。从小,只要是他在乎的人,都会逐一死去。所以他不要朋友、 不要亲密关系、不要任何会触及到心灵的情感。反正都会离他而去,何必再去折 磨自己经历那种失去至亲的强烈痛苦。
福斯坦是待在他身旁唯一未曾罹难的朋友,因此才容许他在适度范围之内放 肆。
「提斯——」福斯坦叹了口气,看着那张在夕阳下美好的侧脸轮廓——深邃 的眼眸、轻薄美好的唇——提斯长得多像他的母亲艾莎啊!不同的是,艾莎拥有 一头阳光般的金发,提斯则遗传了中国父亲蓝勋的黑发。
蓝提斯高立在船板上,俯看载着那女子的吉普车来到船下。他做了个手势, 让控制舱降下楼梯。
她还握着身旁男人的手,是向别人宣示她早已是那人的所有物吗?蓝提斯转 身走入船舱,只朝福斯坦交代了句:「带她进来。」
福斯坦摇了摇头,看着船板降下的楼梯在人潮中引起的骚动。蜂拥而上的人 潮几乎挤散了美方派来保护「海神号」安全的武装警察。一点含蓄的美德都没有 ,福斯坦带着不屑的眼神看着底下一群女人。
没有人将她们物化为拜金女子,是她们替自己贴上这个标签的。
福斯坦看着那蓄着一头长发的东方女子,在许多人的注目中登上了船,而她 身旁紧靠着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吧?!
「两位,这边请。」福斯坦以英国的优雅腔调说道。
「谢谢。」胡紫芛朝眼前穿着半正式礼服的中年男人轻点了下头——这位英 国人是蓝提斯的管家吧?!看起来有着英国管家自傲且尽责护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