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朱媛媛伸出手,她立刻奔入他的怀里,“好可怕。”
秦穆观轻拍了下她颤抖的背,在她耳边低语:“我现在去处理这个男人的事,等我回到家后,我要知道你所有的秘密!”
朱媛媛咬住下唇,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该怎么办?
夜凉如水,月光盈亮柔美得让人不禁想多瞧一眼。
秦穆观处理几件等待他做决定的公事后,起身往碧水轩的方向走去。
媛媛的血光之灾,应该是逃过了吧!
那个胡须客在他们问话前,就肚破肠流暴毙而亡了。他死时的表情愕然,显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已经吃了解药啊!”
他要人监视刘明蝠府中的举动,发现他们不曾停止筹划刘宛柔的婚事,这种势在必得的态度,能不让人起疑吗?
秦穆观拧着眉头走过长廊,步上往碧水轩的小径。怪异的寂静,让他变了脸色。媛媛不是个会安静待在房间里的人。
他的脸色倏地一沉,狂奔至碧水轩的门口,伸手想推开门板,却发现门板被两具尸体挡住。
保护朱媛媛的两名保镖已气绝身亡。
“媛媛!”他发狂地大叫,用力撞开门,冲进屋内。
他的入侵让黑衣刺客分了神,原该刺向心脏的剑锋,划过朱媛媛的身侧。
“秦大哥,快走!快走……”朱媛媛捂着伤口,勉强滚了个身,却还笼罩在黑衣刺客的剑风之下。
她绝望地抬起头,看了秦穆观一眼,全身的力气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散。
她的秦大哥啊……
“媛媛!抬起头!”秦穆观心神俱丧地狂喊一声,整个人冲到她身边,颤抖着手抱起一身是血的她,“开口和我说话啊!媛媛!”
黑衣刺客没料到秦穆观竟会不顾安危的护着朱媛媛,急忙收住剑势,没伤着他。
沾了毒的剑,轻划一道口子就足以致命了,何况是一记横过身侧的重击。
黑衣刺客微眯起眼,看着互拥的两人,黑色面罩下那双与夕阳同色的眼珠似乎闪着水光。
“为什么杀她?”秦穆观狂喊着,目光似剑地刺向黑衣刺客。
“人被杀死的原因,不就是因为碍着他人吗?”黑衣刺客阴阳怪气地说。
秦穆观猛然起身,衣袖一挥朝着黑衣刺客洒出一把迷药粉末,自从恭成人预测媛媛有血光之灾后,他就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黑衣刺客身子摇晃了下,足尖一蹬,立刻朝屋顶飞去。自己太轻敌了,不会武功的人往往有着致人于死的伤人之举。
跌跌撞撞的黑色身影在屋顶发出巨响,引来家丁们的注意,飞快地朝碧水轩跑来。
“媛媛,看着我。”秦穆观抱着她发冷的身子,双手捂住她泊泊流出鲜血的伤口。
“秦大哥……我好冷……好暗……”朱媛媛努力地想睁开眼,伤口传来的剧痛却让她无法如愿,“我看不到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要离开我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大声地保证。
闻言,她哀伤地一笑,“你会的……在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媛媛后……你会离开我的……没有人要媛媛……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秦穆观心下一凛,却什么也没说,现在他只想挽救她的生命。
“媛媛,张开眼睛,为我活着!你是我的人,我不准你走!”
“我好喜欢秦大哥……师父来的时候,告诉她,我谢谢她……谢谢江君……蝶……兰……”她的手往上举,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在她的手被包入他温热的大掌时,她轻喃出最后一句话:“娘来接我了……”
“不!”秦穆观疯狂地大叫,却再也唤不出她的一颦一笑。
第十章
“观儿,你去歇着吧,你已经守着媛媛两天两夜了。”纪素琴双眼红肿,轻拍着儿子的手臂。
“我不累,我等江君来。”秦穆观的手始终握着朱媛媛冰凉的小手。
床上的小人儿,伤口已止了血、伤处也包扎妥当,但剑上的毒却蔓延至她全身。他找来全京城著名的大夫,官法昭也请来宫内的御医,但却无人能解毒。
媛媛甚至没能再睁开眼,看上一眼与官法昭同来的古兰若。
活泼好动的她,如今已是出息多而入息少,不动不笑的她平静得像是已离开人世般。
“好歹喝些东西吧,你这个样子怎么照顾这小丫头呢。”秦豪雷硬是塞了碗汤到他手中,“我可不要捡回媳妇的命,又丢了儿子的健康,我还想抱孙子。”
秦穆观感激地望了父亲一眼,头一仰喝光碗里的汤。
“江君什么时候会到?”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江君身上了,古兰若说江君身上有药丸可以解媛媛的毒。
秦家夫妇对看了一眼,秦豪雷轻咳了两声,回了一句:“应该是明后天吧!”
怎么忍心戳破儿子的梦呢?就算夜以继日地快马加鞭,江君从益州到长安还是要花上近十天的时间啊!
熟悉商品运送路线的观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观儿不过是想求一个希望罢了。
“爹,娘,你们去休息吧,顺便让厨房再熬一碗参汤过来,媛媛需要补气的东西。”秦穆观说着,目光不曾离开朱媛媛的脸。
秦家夫妇叹着气离开了。
秦穆观用棉被密密地裹住她,起身走到桌边,用竹片挑起烛芯,让室内光亮些。
媛媛喜欢屋子亮得像白昼似的。
一股冷风拂过他的脸庞,他转身想关紧窗子,却在窗边看到一个中年女人。
“别出声,找是来看媛媛丫头的,她身体不舒服吗?你已经在她床边坐了一整天了。”中年女子平凡的脸孔上带着几分沧凉感,四十多岁的容颜,却有着七十岁的白发苍苍。
“我怎么知道你是来救人还是害人的?”秦穆观挡在床前,冷眼以对。
“你也只能相信我,不是吗?”她朝他走近几步,“我想我可以放心的把媛媛交给你,你会保护她一辈子的。我前几天来看过她,她把你对她的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秦穆观眯起眼看着她,原来她就是那晚夜访媛媛的人。她是谁?他在脑中回想着朱媛媛说过的话。
师父来的时候,告诉她,我谢谢她……
“你是媛媛的师父?”他试探的问道。
“看来那丫头什么都告诉你了,我早知道她撑不了多久的,她一直告诉我,你对她有多好多好、她又多喜欢你,你前些时候送她的古玉指环,她舍不得挂在手上,说是怕做菜时弄坏了,硬是要我帮她串在链子上,让她贴身挂着。”连秋月笑着摇摇头,以为秦穆观已知道了一切。
“对了,媛媛怎么了?她不像兰若,她身体一向挺好的。”
连秋月侧过身子,才看了朱媛媛一眼,脸色立刻大变。媛媛受了伤,而且……
“她怎么会中这么重的毒?”她惊叫道。
“划伤她的剑上抹了毒药,”秦穆观退开身子,让她替朱媛媛把脉。他无法不相信这个女人,他送给媛媛那只古玉指环的事,连他母亲都不知情。
“她是不是有呕吐的现象,而且四肢抽搐?”连秋月的脸色大变,媛媛中了滔天帮的“银雪”之毒。
“没错,”秦穆观激动地望着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大夫无法止住毒性的蔓延,我已经要人找江君过来了。”
连秋月瞥了他一眼,“江君的医术是我教的。”
秦穆观心头一动,从天而降的惊喜让他身体颤动了起来。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是害怕的。他害怕失去媛媛,害怕她就这么死去。
“扶丫头起来,”连秋月自怀中掏出一只牛皮小包,里头包着数十支针灸用的银针。“她中了银雪之毒,这种毒会自伤口处蔓延至胃部而后转至四肢百骸,普通人一沾了这毒,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不过媛媛自小被冷蝶逼着吃了不少毒物的解药,身子多少有些抗毒性,所以才没有立刻死去。”
“银雪不是水中月惯使的毒吗?”正扶起朱媛媛的秦穆观又是一惊,“媛媛怎么会犯上水中月的人?”
“水中月”是个神秘组织,组织内净是杀人不眨眼的美丽女子。水中月挑选富裕而又好女色的男人为下手对象,而这些专事谋杀的女子,在与男人交欢后,会选择一种恶毒来让这名男子死无全尸。
连秋月点了她的心脉大穴,“她如何能不犯上水中月的人?刘明蝠想和秦家联姻,但你却坚持要娶媛媛。”
“你是说水中月的背后指使人是刘明蝠?”秦穆观震惊地问。
“你以为他那些惊人的财产是凭空而来的吗?”连秋月冷笑了两声,“解开媛媛的上衣。”
秦穆观没有犹豫,在他己认定朱媛媛是他的妻子时,为她宽衣并不是悖礼的事。
连秋月抽出一根银针刺入心俞穴与肾前穴,而后拿出一柄小刀,笔直地朝朱媛媛的后背划下——
“你想做什么?!”秦穆观乍然伸出手挡住那柄小刀,锋利的刀刃在他手上划出一道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