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火的的痛让樊冷蝶痛呼一声,吃痛地咬破了双唇。
沈拓野拧着眉,飞快地捉起她的手浸到一盆净手的冷水中。
她白皙的手已被火灼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我不会这祥就放过你,”他沉声道,拿出怀中的冷玉香皆敷上她的手。
“很好,那你就得阻止我死。”樊冷蝶颤抖着双手,在冰凉的膏药减去手上的疼痛后,她才有办法再度开口说话。
沈拓野抿了下唇,眸中精光一闪,伸手挑起她的下颚,丢给她一个让她发寒的微笑,“很好,那你就等着江君陪你一块死!”
第四章
“葛福来的验尸结果出来了,仵作证实他是被毒死的,官府现已朝水中月的方向调查了。”严伯胥一改嬉笑的老顽童本色,正经地说。
“不过这回水中月的印记是在葛福来死后才被印上的,你认为樊冷蝶会为了突显水中月的名气,而冒险二次入内吗?尤其在她自己都已中毒的情况下,未免牺牲过大。”沈拓野沉吟地摸着下颚,放下手中的一只瓷杯。
葛福来一案有些疑点尚待查清——
其一,和之前死在水中月手下的富人相比,葛福来的死相还不算太差。
其二,凶手印在墙上的水波纹画法拙劣,和他之前所见的水中月杀手俐落画法大不相同。
樊冷蝶,这个被他拘禁的女子,会是水中月的人吗?
她手上的伤只留下了淡淡的粉红,那日她的剧烈反应让他讶异,她似乎不畏死,而且她有着死也要保护的人。
女子不是该让人保护的吗?樊冷蝶又想保护谁呢?
“对了,近来市面上有流通任何葛福来家的有价物品吗?”沈拓野问道,顺手打开一卷帐簿,看着上头的数字。
“不曾听说,不过葛家的佣户有许多人还清欠款,约莫有二十来户。”
“今年并不是个丰收年。”沈拓野深邃的眼发亮,沉吟道:“加上时序迈入冬天,寒风阵阵、寸草不生,佣户又怎么有余钱来还款呢?”
“你有结论了?”严伯骨从他眼中看出一些端倪。
“我想,”沈拓野唇边浮起一个笑容,“有两个水中月。”
“两个?去哪找那么多姑娘来迷惑男人,难不成这两个水中月的幕后人都是妓院的老鸨吗?”严伯胥直觉反应道。
“一个水中月手法较残忍,金银珠宝全都劫掠一空。而第二个水中月的作案手法温和,且杀人之后,附近的佣尸都会得到补偿。葛福来家的佣户也有人在田里挖到碎银的。”
这一年来他调查了不少墙上印着明月清水印的案子,隐的觉得有些疑点存在,如今总算让他找出端倪了。
“你该不会把这一年来的案件全都做了比较吧?”严伯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帮内大小事就足够把你淹没了,你哪来的精神体力去做这档事?”
“原先只是有些怀疑,但在捉到樊冷蝶后,就更加肯定了这点。总之,你把这回佣户得到银子的情形和前两个月山西那起案子比较一下。目前我只确定一件事,樊冷蝶一定和水中月脱不了关系,她很清楚水中月的作案模式,很有可能她曾经是水中月的杀手。”
沈拓野拿起热茶啜饮一口,就着烛光看着木几,几上放着数件待他处理的公事。早该回到帮里了,却因为她的生病而耽误了行程。
严伯胥好笑地看着他,一个大刀阔斧做事的男人,此时居然瞪着烛火发呆。这种情况他老人家看多了,原因只有一个。
“又在想冷蝶姑娘。”严伯胥笑得意有所指。
沈拓野瞥了他一眼,“我想的是她和水中月的关系。”
“是吗?那你带她回贯石帮,也决计不是另有居心罗?”
“别胡扯,家中还有个尚未解决的问题,何必再揽一个麻烦上身。”他微恼地说。
“反正柳晴川尚未过门,她能拿你如何?一妻一妾并不为过,何况冷蝶姑娘美得够味,哪个男人不动心,”严伯胥啧啧有声地说。
“伯胥,我倒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多话的人。”
沈拓野倒了杯茶,微一使劲射出杯子,杯子平稳地飞至严伯胥面前的桌子。
“你这招‘平步青云’使得更出神入化了。”严伯胥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茶。
这招平步青云,要找到能像沈拓野这样挥出杯子,而不溅出一点水滴的人,世上恐怕不多了。
“还要一杯吗?”沈拓野微挑一眉问道。
“不喝了,但是话我还是要说的。柳晴川在帮内住了一年,今年也一十八,是个老姑娘了。你可别误了人家,好歹她爹曾经是你的师父。”
“我自有打算。”
“你要真有打算就不会整天苦张脸了。风尘仆仆地把樊冷蝶从长安城带到这一里,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真要在意她就留她下来,不是你板一张冷脸,她发她的脾气,事情就能解决的。”
“我不在乎她!”沈拓野低咆一声,不悦地抿起唇,瞪着桌几边特别为她订制的衬衫,西北原就风大,怕她病体尚未痊愈,所以要人送来这件短裘。
严伯胥站起身,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我得走了,女人和麻烦一样难摆平,你自己伤脑筋吧,对了,顺道一提,冷蝶这丫头,今天吃的比昨天更少,一整天下来大概只喝了两口粥吧。”
“我会注意的。”沈拓野皱了下眉,莫非她察觉他在粥里下了新毒?“事不过三”无味无臭,她应该不会察觉才是。
目送严伯胥离去后,他起身背着手在室内踱步,暗自下毒的确有违他做事的原则,不过为了不让她离开,为了查清水中月的真相,他只得出此下策。
他陡地停下脚步,瞪着短裘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拎起它向门口走去。
“不是说不在乎吗?怎么我老人家前脚一出房门,你后脚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严伯胥好整以暇地站在客栈楼梯口,笑嘻嘻的挪揄道。
沈拓野古铜色的脸庞闪过一道红,右脚踢起一颗小石子,笔直地朝严伯胥射去。
“你兴致倒挺高的,若觉得时间太多,贯石帮新一季的帐目点收就交给你处理好了。”
严伯胥动作俐落的闪开石子,“那可大大不妙,老爷我只会用银子,不会数银子。”他边说边快速地朝楼下走去。
沈拓野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在推开隔壁房门时迟疑了下,房内安静得很。
这对樊冷蝶来说,并非是件正常的事,她的脾气一向火爆。
“下午要动身了,你最好准备一……”沈拓野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就朝他飞扑过来。
樊冷蝶一脚踢上门,身影随即向右一闪。一阵香味甫传入他的鼻端,他连忙屏住气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你哪来的毒粉?”沈拓野瞪着她手上的一枝梅花,冷哼了一声。
对嘛!他明明记得已经拿走她所有的毒丸、药粉。
“缩头缩尾的乌龟蛋!”樊冷蝶怒斥一声,举起那枝原本插在花瓶里的梅枝又往他脸上扫去。
沈拓野倏地伸出手,食、中两指夹住梅技,另一手拍向她的手腕,迫她放手。
“你又在撒什么野?”
“整天闷在屋子里,我还能撒野、撒泼,而不是无聊得发疯,你该感到庆幸了。”
樊冷蝶不情愿地鼓着颊,一只妩媚的大眼凶狠地瞪着他。
屋内的火烧得正炽,一如她心里的怒火。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不耐烦地喝问,却接到他抛过来的一件短裘。
“明天记得穿着,天气又变冷了。”说完,他将手中的梅枝向前一射,梅枝稳稳地插回花瓶里。
她手捉着柔软的皮毛,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他干嘛对她这么好?樊冷蝶瞪着手中的狐毛短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把它拥在胸口,从没有男人因为关心她而送东西给她。
“我不会因为一件衣服而闭上嘴巴。”她撇了撇嘴角,心里虽纳闷他的殷勤,却也受用于他的体贴。
沈拓野没有回话,迳自拿起短裘披在她肩上,顺手为她撩开了被短裘压住的长发。
她眼中的感动是因为……一件短裘?他的脸更凑近她端详着。
“干嘛?以为送我一件短裘就可以越雷池一步吗?”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回到正题,你究竟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什么时候把真相给我,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走。”沈拓野微眯了下眼,摸着长出些许青须的下巴。
樊冷蝶微一咬唇,忍住胸口的疼。早该知道他对她好只是为了水中月!
“我说过毒是我下的,但我只是要迷昏他,好劫走那些钱财,你硬是替我扣上水中月杀手的名号,我能怎么着?”她气也不喘地回了他一串话。
要不是这王八蛋威胁要到青龙山庄追问她的同伙,她干嘛乖乖地一路跟着他?
她把手放到火炉里的那一天晚上,他便取来江君的随身小刀,证明他绝对有办法将江君捆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