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积到一定的程度会让人疯狂。樊冷蝶忍不住大叫一声,手一挥砸掉了数只杯子。两颗眼珠子像燃烧的黑石一般,恶狠狠地看着老者。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别气了,想不想报仇?”
“报仇?”
“你得回贯石帮吃完那些解药。”老者笑眯眯地说,“我想趁着来日不多的日子里,多积些德,就让我帮你好了。你过来选一个锦盒。”
“你究竟是谁?”暴怒之下,她忘了谨言慎行,脱口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是谁?”老者抚着雪白的胡须,呵呵笑了两声,“等你打开锦盒后,我便会告诉你。”
樊冷蝶瞪着那些色彩斑烂的银盒,总觉得那些盒子古怪得紧。她一个旋身便想走出去。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走人吗?”老者的笑声透着鬼气,一颗绿色石子随即朝她的后背射去。
樊冷蝶来不及闪开,绿色石子击中她的背心,她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身子靠着墙壁直不起身。
“挑一个锦盒吧,否则你是走不出这扇门的。一、二、三、四、五,你要哪一个?”老者拍着锦盒问道,脸庞上仍挂着笑,“对了,有个叫江君的人你会想见见,就是那个在青龙山庄非常护着你的那名年轻人。”
“江君在这里?”樊冷蝶精神为之一振。
“我没猜错,你果然中意他。他现在在我府上做客,如果你合作一些,我可以让你们见见面。沈拓野已有了未婚妻,江君应该还未娶亲吧?你这样的美人肯屈就,而那个以怪僻闻名的恭成人也肯留他在身边,我该对江君这个小伙子另眼相看的。”说着,老者眯起眼盯着她,“挑一个盒子。”
“第一个。”她二话不说,即刻说了个数字。
生死横竖都操在别人手上了,挑了盒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她可以见到江君。
“第一个吗?接着。”
一个红蓝相间的盒子直朝樊冷蝶飞去,盒子落在她上时,盒盖也同时打开——“啊!”樊冷蝶尖叫一声。
盒子里有只红色蝎子,而且蝎子正缓缓地爬上她的大腿!
她急忙跳起身想甩开蝎子,蝎子却在老者一声口哨声后钻进她的大腿。
“住手!啊——”椎心刺骨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她颤抖着手想掐住蝎子的尾巴,蝎子却一溜烟地钻进她的大腿里。
她惊恐地看着蝎子在她的皮肤下窜动到她的腹部,然后到腰,接着直上她的胸口,最后在右肩附近消失踪影。
樊冷蝶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豆大的冷汗频频从她的额间流下。
师父曾提过西南一带有所谓的“蛊毒”,她向来只当那是一种传说,没想到在中原地区竟有人会下蛊毒。
她熠熠发亮的双眸直射向老者,恨不得冲过去杀了他。
“不用害怕,只要在月圆之日喂小东西药丸,它就会乖乖的。”老者从身上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老人家当然不会为难你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力持镇定地看着他问道。
“沈拓野做起事有条不紊,武功更是莫测高深,早有人预测他会是这一任的武林盟主。我要你替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杀了他?”樊冷蝶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要她杀了沈拓野?
“没错,杀了那个负心汉,你才能拿到解药,保全一条命。你该不会为了一个即将娶别的女人的男人心软吧?”
“你究竟是谁?”她自齿缝间挤出字来。这老家伙竟使用这种恶毒的手段。
老者走回榻上喝了一口茶,而后捻胡微笑地说:“刘明蝠。”
“献给帮主千年老参一支。”
“献给帮主千里良驹一匹。”
“献给帮主……”
唱名的恭贺之物不绝于耳,宾客的祝寿之声同样不绝于耳。
没有铺张的红毯,没有丝竹管弦的奏乐助兴,贯石帮的这场寿宴办得简单,但这些或坐或站在大厅里的人,却未因此灭了兴致,能来到贯石帮认识一些英雄豪杰也是件天大的喜事。
因此,前来贺寿的人不需要知晓贯石帮帮主究竟是多大岁数,只需要知道贯石帮乃当今世上最有实力的帮派即可。
“诸位,”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大厅正中央的檀木椅上传来,“我谨代表贯石帮感谢各位朋友今日的到访。贯石帮没有奢华的排场,也端不出太精致的菜色,但是贯石帮的人皆很好客,今天来的朋友便是贯石帮的朋友,今晚就让我们不醉不归了!”
众人连声欢呼,所有的目光焦点都停留在沈拓野身上,没见过沈拓野的人,讶异于他的年轻,看过沈拓野的人则忙着谈论他赢得武林盟主宝座的胜算有多大。
“帮主,滔天邦的欧阳帮主送了份礼。”严伯胥走到沈拓野身旁说道。
“他本人到了吗?”
“没有,这份礼是让人用轿子抬来的。”
“让门口的护法把它退回去,就说贯石帮与滔天帮素无交情,愧不能收他们的礼。”沈拓野立即做出指示。
“欧阳帮主要人传话,若您不收轿内的礼,就把轿内的人烧了祭神!”
严伯胥的话引起宾客的喧哗——
滔天帮送的是个人!居然还用这种卑鄙方法让人就范。
“轿子进来,我倒要看看欧阳无忌送了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给我。”拓野的声音里饱含了怒气。
“来人!把轿子抬进大厅,”严伯胥向外头大喝一声。
只见两名贯石帮的人抬着一顶红色轿子走进大厅,把轿子放在大厅的正中央,两人朝沈拓野行了个礼后便离去。
此时,绕着大厅四周而坐的人全部向后退了几步,滔天帮送来的人,还会有什么好意,搞不好是个杀手。
红色轿帘正对着檀木椅,就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一双纤纤素手掀开了轿帘,同时瓷杯破裂的声响自檀木椅处传来。
宾客的注意力转到沈拓野的身上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因为从轿内走出来的女子夺去所有人的心神。
一对明眸媚若秋水,花瓣般娇嫩的脸庞风情无限;这女子美得像是最极品的牡丹。
“我的天!”人群中传出惊艳的叫声。
“容我为帮主献上一舞。”女子低头嫣然一笑后,伸手解开披风上的衣结。
就在披风缓缓落下,一只雪白的玉臂慢慢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她的一双勾魂眼笔直地望向坐在主位上的高大身影。
忽而一记黑影窜出,倏地卷起尚未落地的披风,将其重新里住女子的身子。
樊冷蝶朝沈拓野抛去一个笑容,“小女子拜见沈帮主!”
上天为她安排的是怎么样的一场戏,她真下得了手杀了沈拓野吗?
“很失望见到我吗?”沈拓野紧扣住她的身子,炯炯的黑眼紧盯着她——这个不告而别的女骗子!
“我们还真是有缘。”周遭的窃窃私语不断地传入她耳中,樊冷蝶故意扬起一抹灿美的笑容,同时扯开音量娇嗔道:“帮主,您弄疼人家了。”
所有人的共同疑问均针对沈拓野堂而皇之拥着这名滔天帮送来的绝色女子的占有姿态,难道他们之间……
一声啜泣自西侧传来,一名身着粉衣的年轻女子落下两行清泪。
“陈嬷,请柳小姐回房。”沈拓野下令道,大掌却没有松开樊冷蝶。
一名年近五十的瘦黑妇人,轻拍着柳晴川的肩膀,“小姐没有必要离开,帮主不是打算在今天宣布您和小姐的婚讯吗?”
此话一出,众人连忙观看三个人的表情,好事者甚至已经在默记着此时的情境,以期将来可以大肆张扬一番。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沈拓野看向柳晴川,英挺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即使怀中人儿仰手狠狠拧了他一记,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小姐已经待在贯石帮一年了,您曾答应过老爷,会好好对待小姐的,所以您应该尽快和小姐成亲。”陈嬷义愤填膺地说。
“陈嬷,别说了。”柳晴川把整张脸埋到手绢里,轻声啜泣着。
“你接下来是要告诉我如何管理贯石帮吗?”沈拓野没有提高音量,但声音里的怒气却很明显。
他一双深不可测的黝黑眼瞳看向陈嬷,全场的人鸦雀无声。
和沈拓野相处久一些的人都知道,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干预他的决定。
“沈大哥,请不要责怪陈嬷,她……是心急口快啊!”柳晴川站起身紧拉着陈嬷的手,惶恐地朝沈拓野弯下身,“你肯收留我们就是最大的恩德了,我爹在天之灵也会感谢你的。”
如泣如诉的话语倒将沈拓野说成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你何必这么卑躬屈膝呢?”在众人抽气声中,樊冷蝶脸上带着笑容看向柳晴川,笑意却不曾进到眼里。“他这种冷血的人,你怎么不干脆放弃呢?女人的青春有限,他这一耽搁就是一年,真是居心叵测。你老是这么认命,他就愈肆无忌惮地欺压你、吃定你,你认真想想,若有一天,他弃你而选择其它女子,你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