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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十五岁的生日宴会上乍听这个消息后,她害怕得几近疯狂,无法忍受男人靠近的她,竟然被强迫必须结婚,只因文件中有一条但书--违者,不得视为高、盛两家的子孙!

  盛子薇紧捧着相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高瑜的面容。

  如果有男人可以在一出现后,即潇洒自若地赢得全场的注目,那个人必定是高瑜。

  如果有男人可以用眼中的柔情及浑身性感迷惑无数少女倾慕的芳心,那个人必定是高瑜。

  如果有男人可以将及肩的长发蓄留得毫无脂粉味,戴了副细边眼镜反而更显出五官的俊朗,那个人必定是高瑜。

  他的脸庞甚至不必俊美得令人咋舌,光足他自然发出的气势就足以引起属于他个人的骚动风暴。

  这样的男人,可掳获任何他想要的女子;这样的男人,有其穿梭于群芳之中的资格;这样的男人,太锋芒外露、太性感引人;这样的男人,绝对不适合她。

  逃离他,不只因为他是个男人,更因为他是个危险的发源体。

  盛子薇以手轻拭去额间的细汗,瘦削的下颚不自在地绷紧着。至今,她仍无法原谅自己对高瑜的所作所为,不过他应该不会太介意她的离去,毕竟他们的婚姻只是为了不违逆长辈的约定。

  她在结婚的第二天就逃离了台湾,逃离了那体贴的独睡客房的高瑜。

  她至今仍不解,高瑜那么率性、不受羁绊的人,为何会毫无怨言地平静接受这桩有如闹剧的婚姻。况且他已从子蔷那儿得知她害怕与男人接近,为什么还愿意和她于众人面前结为连理?

  心不期然地震动了下,盛子薇轻咬下唇才止住那无名的心悸。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在想起高瑜时,会有这般奇怪的感受,也许是因为他是家人之外,第一个“比较不会令她惊慌失措的男人吧!

  回想起高瑜温柔得几乎可以将她融化的眼神,盛子薇不禁红了双颊。从没有人用那种坦荡而露骨的目光望过她,这让她无法迎视他,就像他深邃的眸中隐隐跳动的热焰狂火,那种全然的占有态势,让她害怕。

  如果她连正视他都不敢,怎么可能去接近他,更遑论成为他的妻子了。

  她怕!

  倏然,高度的警觉心让盛子薇站起身子,用哨子呼唤着白花油回到她身边。

  有人正在接近她!

  身为盛家的一员,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知觉,被窥视的感觉让她心中发毛。抱住了飞奔而至的白花油,盛子薇小心地梭巡着周遭,试图在一片树海及草荫中寻出那双不知名的眼睛。

  “嗨!”一个瘦削、有着爽朗笑容与活泼神情的蓝衣男子,自一棵柏树后走了出来,双手细心地合起相机的镜头,脚步未停地朝她走来。

  “是你。”盛子薇吐出了憋在胸口的气,还好不是什么恶人。

  “汪汪汪!”白花油因陌生人的接近而竖直了背毛,防卫地站在女主人面前,随着低吼声露出尖锐的牙,大有随时一跃而上的态势。

  “乖,没事。”盛子薇安抚地拍了下白花油的头,要它不必对来人如此警戒。这个人是她的摄影老师,基本的尊重不可少。

  “它是条很认真保护你的狗。”萧君约微笑着对摄影班学生盛子薇夸奖道,双眼却是不掩其赞许地欣赏沐浴在夕阳金芒中的纤纤身影。

  打从盛子薇第一次出现在摄影班起,他的目光就跟随着她,无法自拔。

  雪白的肌肤、栗色的头发与眼眸,使她散发着属于西方的绚丽风貌。盛子薇的外貌有如迪士尼卡通“美女与野兽”中的女主角贝儿,然而眉宇间的轻灵,以及举手投足间的温柔与淡淡的羞赧,却又是无庸置疑的东方韵味。

  “白花油,有人夸奖你哦!”盛子薇蹲下对白花油说。

  虽然在胡紫笋的治疗、辅导之下,她已经可以忍受男人站在身旁五步距离的范围之内,但要她盯着男人说话,她还是很不习惯。

  “来拍照吗?”萧君约亦蹲下身子,放轻了声,怕惊着她。

  “嗯。老师也来拍照吗?”鼓足了勇气,盛子薇才敢抬头回视萧君约五秒。

  注意到佳人半怯的肢体语言,萧君约体贴地拉远了与她之间的距离。根据他的观察,她似乎总是如此,一有人靠近她,她就僵直着背脊。

  隔着三步远,萧君约看着神情明显松了口气的她,有些哑然失笑。女人甚少在他面前如此明显地露出不愿他接近的态度,而且她显然还没有学会掩饰情绪的社会表现。

  “我的确是来拍照的,希望你不介意被当成拍摄的对象。”萧君约拨开被风盖眼的刘海。

  “你在拍我?”盛子薇不自在地动了下身子,不习惯自己成为镜头的猎物。

  “是的。原来是想找寻一些拍照灵感,而坐在绿意之中的你,让我不由自主地按下了快门。”

  拍照拍久了,景物的摄取早已不是唯一的目的,镜头之下意境及感情的呈现,才是他近来追求的目标。当他瞥见碧草如茵中那张陷于模糊愁云中、仿若有着牵系而不得解的颦颜时,有了惊艳之感。盛子薇脸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淡淡哀伤,深深地吸引住他。

  “哦。”不知道该答些什么才不至于让场面困窘的盛子薇咬着唇应了声。

  “在摄影上有无任何不明白的地方?”他不想放弃和她多相处的机会。

  “刚刚原本想拍摄大角鹿,可是它移动得太快了,我的镜头捉不住它。”盛子薇摸了下挂在肩上的相机,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技巧还很差劲。”

  “摄影原本就是要慢慢的进步。”萧君约鼓励地说,接过她手中的相机示范着,“你用的是广角镜头,下回试着使用望远镜头。如果你想拍奔驰中的动物,先设定快门,再决定适当的光圈,较不易失败。”

  “嗯,我记住了。”她细心地记下了他的话。

  在学习摄影后,她慢慢理解了胡紫笋的用心。透过镜头,她拉近了与群众的距离,因着镜头下的陌生人与她并无交集,她反而能坦率地释放自己的情绪,镜头就是她与陌生人之间的联系。

  “你对一八九○年的KodakNo5.folding相机有没有兴趣?”

  盛子薇的眼睛一亮,“你有KodakNo5.folding?”

  “是的。几天前一个搜集古董的朋友送我的。”

  “那……”还没提出要求,她倒先不好意思了起来,不知道她的请求会不会过于唐突?可是她真的很想看看那台相机。打从她在书本中首度看到KodakNo5.folding雅丽的外壳,就被那古典的造形所吸引住,没想到竟有机会能亲眼目睹,她真是太幸运了。

  “你愿意到我家一同欣赏吗?”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萧君约爽朗地问道。

  盛子薇用力地点着头,感激地朝萧君约笑了笑,谢谢他的善解人意。

  但当水亮的晶眸望见了那对凝睇的眼睛,她急忙垂下眼睑,一阵心慌。萧君约的注视,让她意识到他是个男人!

  她该接受他的邀请吗?起伏的思绪有些犹豫。

  “如果不方便就别勉强。”虽然眼中有着淡淡的失望,萧君约仍体恤地说。

  他的话让她定下了心。人家都如此体谅她无常的情绪了,她怎好再退缩不前,总是要跨出第一步的啊!盛子薇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为自己加油打气。

  “没事的,我们走吧!老师。”她率先往前走去,身后跟着亦步亦趋、不时回头以怀疑眼光盯着萧君约的白花油。

  “别叫我老师,很别扭。”萧君约跨步至她身旁,“叫我君约或是Joe都可以,就是别叫老师。”

  “呃……”不习惯直呼其名的盛子薇自动省略称谓,“你来美国多久了?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我前年才与我父亲来美国定居,怀俄明州的环境、空气都宜于养病。”

  “你生病了吗?”盛子薇关心地停下脚步,“要不要我开车过来载你到停车的地方?”

  盛于薇从小就被家人昵称为“小护士”,因为天生软心肠的她,是家中最见不得别人伤痛的人,甚至只要电视节目上演着割腕、上吊的情节,明知那是假的,她仍然会压住自己的手腕及颈子,好像受伤的人是她本人一般。

  不过,与她“小护士”这个小名完全不搭轧的是--她怕血,极度地怕,电影中的血让她心神涣散,而现实中的血足以令她昏厥。

  看着她着急的娇柔模样,萧君约倒真的希望生病的人是自己。“生病的是我父亲,他的肺与气管不大好,医师建议我们到无污染的地方居住。”

  “那你来自台湾喽?”盛子薇因他乡遇故知而有些兴奋。

  “是的。你怎么猜到的?”萧君约挑起眉问道。

  她笑开了容颜,“因为台湾的空气不好啊!”因着他也来自台湾,盛子薇的亲切感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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