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我回来了!”萧君约一入门就朝楼上大喊。
“鬼叫什么?”声如洪钟的萧柏文在二楼道,“这么早就回来,是展出没人看吗?活该,谁要你把冰箱的可乐全搬走了。”
“你看看我带谁回来了?”萧君约示意高瑜和盛子薇在客厅中坐下。
“谁啊?”萧柏文好奇地自二楼探出头来,“子薇!”他连忙跑下楼梯,精神瞿铄得一如年轻人。
“萧伯伯。”盛子薇高兴地上前拉住了萧柏文的手,“不要跑那么快,当心摔跤。”
“跌倒是我儿子的专利,我怎么敢据为己有!”萧柏文揶揄着常因专注于摄影而忽略了障碍物的儿子,而后话题一转,“你这孩子怎么失踪那么久?”
“我临时有事回台湾,来不及通知你们,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她伴着萧柏文走到沙发旁。
“这个留长发的男人是谁?”萧柏文一坐下就直盯着一身休闲西服的高瑜。
“我叫高瑜,和子薇一起来的。”高瑜朝她点了下头,兴味盎然地回望着打量自己的萧柏文。子薇曾和他提过萧柏文,因此对于眼前这位心直口快的老顽童异于一般中老年人的活泼个性略有所知。
“你和子薇是什么关系啊?”萧柏文当下就问出他最感兴趣的话题。
“我们……”盛子薇嗫嚅着,不知该不该说出真相,脸又涨红了起来。
“你该不会和这小子结婚了吧!”眼尖的萧柏文望见高瑜左手中指的简单指环,因此玩笑似地戏说着。
“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对不起。”盛子薇听不出萧柏文是在开玩笑,两颊的飞红涨到了耳根之间,慎重地站起身向萧柏文致歉。
“妈妈咪呀!你真的结婚了?”望着一脸失恋相的儿子,萧柏文不免苦了脸。“我只是看到那家伙戴了结婚戒指因而随口问问。哎呀!早知道就别提。”
高瑜戴了结婚戒指--盛子薇闻言乍然抬起头望向高瑜的指间。果然,如萧柏文所说的,高瑜的小指的确圈着一枚K金戒指。她从没想到过他会把它戴着。
和他的格外有心相较,自己倒显得分外无情。盛子薇咽了咽唾液,心虚地把手放到身后,因为她的十指是一片空白。
“恭喜你们。”萧君约有风度地上前和高瑜握了下手。
“儿子,别难过了。好险你先明白她已经结婚了,要不然,你可能会被以‘妨害家庭’罪起诉。现在知道也好,就不用坐牢了。”萧柏文用力地拍着儿子的背。
“老爸,你说什么话呀!”萧君约一脸尴尬地举起手放在额间做道歉状,“对不起,我爸说话比较……嗯……比较……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在美国住了两年,中文都退步了。”萧柏文不服气地反驳,“你可以形容我说话主旨明确、一针见血、与众不同啊!用‘不一样’来形容,你的语文程度有够差哦!你们两个干嘛弯着身子,肚子痛啊?”他对着沙发上低着头抱着肚皮的两人问道。
“是啊!我们是肚子痛没错。”高瑜拭去了眼角的泪,细心地扶起盛子薇,为她理了理因大笑而凌乱的头发。
“厕所在那边。”萧柏文往左方一指。
“萧伯怕,”盛子薇抿了抿嘴,仍是想笑,“我们是你说的话而笑痛肚子。”
“这倒怪了。”萧柏文偏着头,喝了口茶,“我说笑话了吗?”
“你本身就是个笑话。”对父亲一向没辙的萧君约此时也忍俊不住。
“哼!”萧柏文一副“懒得理你”的态度。
“你生气了?”盛子薇坐到他身旁,善良而内疚地问道,“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只是每次见到萧伯伯都会好开心,就忍不住笑得大声了些。”
“子薇,你真的感到内疚吗?”萧柏文以少见的严肃表情看着她,“那么……去帮我买瓶可乐吧!”
闻言,萧君约受不了的以手拍额,高瑜更是狂笑,只有盛子薇还很不解地眨着眼,不懂为何所有人都在笑,包括萧柏文在内。
她决定不理会他们的笑,举起手指摇了摇,“你不可以喝甜的饮料。”
“你真是个宝。”萧柏文揉了下她的头,倒不好再和她开玩笑。“我和你开玩笑啦。”
“你什么时候和我开玩笑?”她疑问地看向那两个已经笑到揉脸颊的男人,“他们为什么又笑了?”
“子薇,提醒我下次送你一本笑话全集。”萧柏文呼出憋在胸口的笑气。
“我知道我很没幽默感。”盛子薇终于明了自己可能又闹笑话了,有些局促地绞扭着裙摆,她知道自己一向缺乏幽默感。
“你带给我们快乐就行了。”看出她萌生的难受,高瑜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脸颊。
“你捏人比爷爷还痛。”盛子薇抚着自己的右颊,不满地獗着嘴。爷爷在家中就老爱捏她的脸颊,没想到高瑜也跟着染上恶习。这样下去,她的脸颊不淤青才怪。想到这里,她连忙站起身,在大厅走动,赫然发现客厅的布置和美国的萧宅一模一样。“萧伯伯,你把美国的那些家具都搬回来了啊?”
“是啊!这样住起来才习惯。”不觉得这样做有何奇怪的萧柏文满意地看着室内。
“咦!那些水晶制品怎么不见了?”盛子薇回过身望着萧柏文,奇怪于柜子中的水晶摆饰都消失无踪。
“我把它们收起来了。”萧柏文神秘兮兮地说。“我最近闲着没事做,就把那些珍藏品一样一样地收了起来。”
“你就是因为闲着没事,才在楼上大兴土木,把东西藏起来啊?”萧君约嗤之以鼻地哼着。“无聊。”
“什么无聊,我是有创意!”萧柏文洋洋自得地笑着,不在意儿子的冷哼。
“萧伯伯,这座钟修好了啊?”盛子薇停在老式挂钟前,蹲下身看着钟摆的摇动。
萧柏文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话怎说?这座钟一直在走啊!”
“上面的指针是一直在走没错,可是很奇怪哦!在美国时,下面的钟摆都不摆动。如果指针正常走动,那钟摆不是也该摆动吗?除非……”除非上面的钟根本是独立的,而钟摆只是装饰,因此才无法摆动。盛子薇恍然大悟,脑中迅速地过滤着思潮。
在美国时,萧柏文将他具有特色的收藏品展示出来给客人看,因为他认为美好的东西就该放在大厅共赏。既然所有的珍藏品都在大厅,独不见造形优美、而且又是欧洲艺术大师莫莲娜大作的烛台,这说不过去。所以烛台应该也放在大厅中,而且就挂在装饰的钟摆之下!
“没想到你的观察力倒是很敏锐。”萧柏文没提出解释,随即将话题岔了开来,“对了,我买了一套寻宝软体,很有趣哦!它是根据画面中出现的线索之推论,然后找出世界五大洲的宝物。下回来陪我玩。”
“好。”沉浸在懊恼思绪中的盛子薇点了下头。她怎么没早些想到烛台放在钟摆下呢?可惜!太可惜了!
“你们要不要参观一下我新装潢的二楼?”萧柏文发声询问。
令人意外的,萧君约红了脸,不自在地理了理衬衫的衣领,“呃……我肚子饿,去吃饭。”说完,一溜烟地离开客厅。
“萧大哥怎么了?”与高瑜随着萧柏文上楼,盛子薇奇怪于萧君约的反应。这是他家不是吗?干嘛红着脸跑掉?
“到了。”萧柏文神圣地站在木雕房间前,“注意看哦!”
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了。
“请观赏最具潜力的摄影家萧君约的精采作品!”萧柏文一把推开了门。
望着被木雕屏风隔成好几个区域的五十来坪空间,盛子薇有股想哭的哽咽。
整个房间充满了萧君约到世界各地拍摄的作品!照片用青铜的相框裱起,或挂于墙上、或立于桌面,每一帧照片都是萧君约对生命的执着,每一份布置都是萧柏文对儿子成就的欣喜与满意,这样的亲情比什么都来得让她感动。仔细回想起他们父子玩笑式的争吵,又何尝不是彼此表达关心的方式呢?她没想到萧柏文会这么用心地为萧君约的作品辟室存放。
“他很杰出,萧伯伯。”高瑜由衷的说,拥紧了子薇的肩,明了她眼中的水光为何,因为他心中也有着相同的震撼。
“是的,他是个好孩子。”难得感性的萧柏文静默半晌,看得出来他对儿子的赞许。不过开朗的他不习惯露骨的表白,没多久又嘻笑了起来,“开玩笑,我的基因好,儿子当然一极棒。”
盛子薇微笑地走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细细观看每张各具特色、风格的照片。
她轻轻抚过一座装饰用的日本招财猫,望着墙上的北海道雪景,那是全然的白。还有仿自中国长城的琉璃模型,静静摆放于长城照片旁的小几上,相互辉映。亏得萧柏文如此的用心,在每帧照片下,都费心地设置玻璃展示柜来摆放他的珍藏,这应该算是父子联展吧!儿子的摄影作品加上父亲的珍藏,盛子薇忖道,心中却奇异地狐疑起来,这么多珍贵的东西放在一起,不是摆明了诱人来偷吗?她回过头寻找保全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