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夏雅妮抬起头看着他,却见到他笑得得意。原来是他姐姐!害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撞了下他的腰,朝他皱皱鼻子。
“老姐,等我一分钟。”他把话筒塞到夏雅妮手中,快速的把剩下的青菜一并放入炖锅中,然后抱起她冲到阳台边。
夕阳已沉,夜幕之间闪起点点的霓红,是都市中人造的星光。从高楼阳台望下,晚间的车河是一条条带状的闪亮。
卫洋平抱着她窝入阳台上的藤制大椅中,把听筒放在一旁的玻璃圆桌上。“不好意思,不刚刚在煮东西。”
“煮给谁吃?说啊!”卫静云的口气满是期待。
“我煮给妮妮吃,她回国了。”一阵冷风吹过,他爱怜的拿起桌上的大毛毯包裹住她。
“夏雅妮回来了?她不是结婚了吗?她自己来找你的吗?”
夏雅妮缩了下身子,这是她一定得面对的问题,她不再是那个二十岁的单纯女子了。
“雷杰和白奇找到她的,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她。还有,她离婚了!”安抚的握着她冰凉的手,卫洋平以眼神示意她别在意。
“她为什么离婚?”卫静云接着问,好奇心永无止尽。
卫洋平望着夏雅妮,对于这个他也想知道的问题,只是无言。他不想逼她。
夏雅妮把脸贴向他的胸口,缓缓地道:“姐姐,我是妮妮。好久不见。”
“现在是三方对话吗?”卫静云问着。“好久不见。你好吗?回来多久了?你在那边做什么工作?你本来是学会计的,对不对?”
卫静云直率的发问反而让她安心,起码姐姐的口气是和善而非鄙夷。“我回来一个多月而已。我本来是学会计的没错,到了美国,我还是念会计,取得执照后,大部分是接一些小公司的帐目回来做。”
“你一个月前就回来了,那为什么今天才见到洋平?你不想见到他吗?还有,你为什么离婚?当年为什么突然就失踪了?”
卫洋平勾起夏雅妮的下颚,望着她发亮的眼睛。“老姐,你实在了不起,把我想问的话全问完了。”
“那当然,你老姐近日来勤于创作爱情小说,好歹也练就了一身男主角逼问女主角的笔上工夫。”她语带骄傲。
“你说的这种情节通常是男主角逼问女主角吗?”卫洋平朝夏雅妮笑了笑——使坏的那种笑容。
“是啊!”卫静云不疑有他。
“那么,你不介意打电话去问白奇和雷杰吧?男主角现在要逼问女主角,你自己消失吧!再见。”卫洋平伸手按掉电话的通话钮。
“你怎么挂别人电话?”
“这个别人是我老姐,没关系啦!反正她受到刺激就会产生创作灵感,我这是助她一臂之力。”
“姐姐不是在教书吗?怎么现在又在写小说?”夏雅妮往毯子里缩了缩。
“她现在还是在教书,不过多了另一个职业——写言情小说。前一阵子我老姐处于职业倦息期,她觉得生活乏味,日子一成不变,而那一阵子她又恰好在班上没收了几本言情小说,带回家看了三天两夜之后,她说她大澈大悟了。”卫洋平双手上举,做了一个神爱世人的动作。
“悟到什么?”夏雅妮觉得有趣,捉着他的手直问。
“你这个样子好可爱。”拍拍她的颊,他对于佳人终于重回“故人”怀抱的感觉,满意得不得了。
“不要说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可爱。”她作势欲咬他不规矩爬上她颈间的手。
“拜托,你哪里像二十九岁?你超过十二点在外头游荡,可能还会被要求出示身份证证明你已满二十岁哩!”娇小的个子,娃娃一样的精致五官,白细的肌肤——她到了三、四十岁,可能还会有一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追求。
他突然皱起眉,不太满意自己推论的结果。
“对啊!我上星期晚上肚子饿到超商买茶叶蛋,结果真的有警察过来问我几岁了。”她抬起头兴奋的说。
“他有没有跟你要电话号码?”
“没有。他看了我的身份证之后,觉得一定是他肚子饿了,导致精神恍惚——他以为我顶多十八岁!所以我们就一块儿去买茶叶蛋了。”她用手把自己的长发全塞回衣领里,“我看起来真的那么不成熟吗?”
“真的。所以,我决定要把你养得圆滚滚、肥嘟嘟的。”卫洋平认真的捏了捏她的手臂,“这边再多几公斤……”摸摸她的肚子,“没有小腹,不及格。”碰碰她的大腿,“一点肉都没有,太差了!”
“你以为我要参加超级大猪公的比赛啊!”她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的、闪避他让人发痒的触摸。
“妮妮小姐,卫洋平守身如玉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请你不要做出任何摧毁他功力的危险举动。”卫洋平捉住她的双臂,固定住她的身子。一阵风吹过,又把她的芬香带回鼻边。他呻吟了声,决定放弃坚持。
低下头,他吻住她的唇。
“我的嘴唇明天一定会肿起来。你这个色狼,还说什么守身如玉。”她气息不稳的推开他。
“好吧!那就说我饥不择食好了。”他逗她。
她捏了他一下,“回到正题。你刚才说姐姐悟到了什么?”
“她决定要做一些让自己成名的事——她立志一定要在课堂上没收到自己的言情小说!”
“我的天!”夏雅妮不敢置信的呵呵大笑。她忍俊不禁的揉着肚子问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有很久的一段时间,她变得不爱说话、不爱发问,因为提不起兴致。她甚至有些难以相信,现在躺在他怀中,笑到必须擦眼泪的女人会是自己。他们真的有九年未见吗?为什么一点隔阂都没有?
待她的笑声渐歇,卫洋平才缓缓的发问,“回到正题。你回国一个月为什么都没有和我联络?你不想见到我吗?还有,为什么离婚?”
“这次回国,是回来替文生处理一些投资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没空,又不放心把这事交给别人,我想我是不会回来的。我怕你会对我怒目相向,怕你早就不是我熟悉的卫洋平……九年不是一段短时间,你可能不再记恨于我,也可能更加的痛恨我。”她叹了口气。
“你和他还有联络?”他直接把话题跳到他目前最感“兴趣”的部分。他握住她的手,表情像吃了一道发酸的菜。
“我和文生一直有保持联络。文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拍拍他的手,希望他能体谅。“没有他,妈妈最后一段日子不会那么满足。一直到过世前,她都还以为我和文生是夫妻。”
“为什么离婚?既然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又那么喜欢他。”嫉妒的刺梗在他的喉间。
“我和文生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却无法遵守一生的婚姻承诺,因为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爱的人是你!”
她在藤椅上半跪起身,手放在他的肩头,澄净的眼注视着他。
卫洋平的回应是一记缠绵的深吻。
“对嘛!我是如此有男性魅力,你怎么可能爱上别人!”他在她唇上呢喃道。
她笑了出来,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原来你这几年虚长的不只是年纪,连脸皮都厚了好几寸。”她两手用力将他的脸颊向外拉扯,“吓死人,脸皮好厚哦!”
“脸皮不厚,怎么能抱得美人归?”他捉下她顽皮的手。
“可惜我最近恰好喜欢文生那种温文有礼、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
“开什么玩笑!你是刚回国,所以不知道,我可是中华民国礼仪协会的会长。你不要我这种优秀人才,竟然想退而求其次?要知道外头排队的女人可以坐满好几列火车了,捡到我算是便宜了你!”他说得趾高气扬,末了却又绕回原来的话题,“你怎么知道你不爱他?你看起来一副很怀念他的模样嘛!”
夏雅妮甜甜一笑。她最喜欢洋平的坦白;他若真的在乎一个人,就不会只是默默地放在心中。
卫洋平胆战心惊的捧住她的脸,不许她微笑。“你真的爱他啊!相处时间一久可能累积成假性爱情,你可不要以为那是真的爱啊!”他急得哇哇大叫。
“别紧张。知道我为什么在台湾停留了一个月吗?因为劭光把你没有固定女友,还有主持‘妮妮厨房’的事都告诉我了。我每星期四在三年甲班帮忙,部分原因也是希望……”她侧过脸亲吻他的手心,“希望你来找我啊!”
“你吓死我了!”他吐出一口大气,“我以为你结了婚,所以不再追查你的一切,没想到却因此而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不要在重新寻回你时,又发现你的心早就留给别人了,我很脆弱的。所以,你现在一次把你和文生之间的感情说清楚,免得我失眠!”
“文生是我的恩人,也是我见过生活最规律的人。他凡事都有计划,包括几岁取得医生执照、几岁结婚。所以他三十岁时按照计划娶了我。和我离婚,可能是他计划表中最失算的一部分。他以为我终究可以成为他心目中的好妻子,却没想到我的本性丢三落四,外加厨艺不精,让他一日三餐还得吃外卖。”她耸耸肩,对于自己在家事方面的毫无天分只能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