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终究没有好结果!她仍庆幸这次的相逢。她虽不能把身体给他,但却给了他她的心,从今而后,没有他的日子,她再也不完整了。
“再见青风,再见我的爱……”哽咽逸出齿缝。终此一生,她会永远记住他,这个她倾心相爱的男人。
袁青风终于带着大柱子和石头离开“绍情苑”,回到了边关。
也不过数月的时间,他经历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场变故——他爱上一个女人,然后,他失恋了。
带着心伤,他远远离开了京城,率领四十响马奔驰在战场上,劫掠西荻军的粮草,削弱其军力,以使武备不足的北原国可以利用此机会守住自己的国土。
在这里,他每天都很忙。一打仗,奔驰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因此那一脸钢刷般的大胡子又渐渐长出来了。
倘若严情丝看到了,定又要骂他长了一张丑脸;可如今,在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已完全断绝的现在,她怕是不会再见他了吧?
有点儿了解“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此时的心境正是如此,没有她的欣赏,他何必费心去照顾一张无用的脸皮?
在这里,他偶尔还会得到她的消息,听说她把“绝情苑”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听说她与升云郡主交上了朋友,两人合力整垮了杜康宁,那个为恶一生的男人终于受到报应了;听说她又解救了好几名惨遭男人凌虐的姑娘;听说……
每一件“听说”都在他揪痛的心坎上再添一道深刻的伤痕,他多希望能目睹她的骄傲,而非只是听说。
他想念她艳丽的娇颜、精明的手段、强悍的气势,还有那畏惧男人的软弱;他再也遇不上如她一般足可挑动他心灵的女人了,因为她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唯一。
他会想与之成亲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今生今世,他也只愿与她共度一生……慢着——
脑门轰地一响的时候,他愕然问着自己:他为什么想跟她成亲?只为了拥抱她吗?那只是诸多原因中的一项吧?
事实上,真正引起他成家动机的是——他想跟她在一起,相伴一生、永不分离。
那幺他为何要斤斤计较于他们不能肌肤相亲这一项?即便无法拥抱,他们还是可以作伴啊!
“石头、大柱子。”辽阔的战场上,两军交战的嘶喊声不敌袁青风一句雷吼。
听到老大的叫喊,石头和大柱子也不顾正打得难分难解的敌手,马头一转,就朝袁青风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
“什么事,老大?”
“我要去一趟京城。”袁青风已经决定了。就算严情丝有“畏男症”又怎样?这世上也只有她能令他兴起想要成家的念头,除非他终身不娶,否则这一生,他是娶定她了。
“要去‘绝情苑’吗?”石头一脸兴奋,他也挺想念绿衣,那女人虽然不讲理 、又泼辣,却很有味道,他喜欢她。
但忠厚的大柱子可就隐现为难了。“可是……老大,现在正在打仗耶!”有人抢劫抢到一半就跷头的吗?
袁青风深吸口气,蓦然大吼:“兄弟们,老大另有要事得先走一步,这一仗交给你们了,有没有把握?”
“放心吧!老大,咱们不会给你丢脸的。”
“俺一定会把这群龟孙子给杀得片甲不留的,老大!”
“一路顺风啊,老大!”
四十响马的兄弟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了,就算袁青风不在,他们依然骁勇、锐不可当,区区一队押送粮草的西荻军,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袁育风挥挥手,掉转马头。“保重了,各位兄弟,记住穷寇莫追的道理啊!”采奇袭,四十响马是百战百胜;因为他们人少,每一个人的武功又都有其一定的程度,西荻军想伤害他们是不可能的事。
但西荻毕竟是以武立国的国家,比起以文立国的北原和兰陵,在军备上硬是强上好几倍,因此若是硬拚,无异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袁青风向来不许手下逞一时之勇去干那种蠢事。
“知道了,老大!”几十名豪迈汉子的喊声响遍整座草原。
袁青风抿唇一笑,策马疾行,石头和大柱子紧跟在他身后。
喊杀震天的战场上,就见一行三匹骏马冲出漫天烟尘,迎着蔚蓝天空,迅速朝京城方向奔去。
“绝情苑”,规模扩大了一倍有馀的北原国第一妓寨,如今不仅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天堂,一些思想不同于流俗的姑娘家们,也开始在这里研习新知了。
但也有男人,尤其是那些喜欢将女人当物品,三妻四妾,任意欺凌、贩卖女子的家伙们,却是恨不能拆了“绝情苑”而后快。
可因为一有升云郡主的权势做靠山、二有梁夫人的金钱为后盾、再加上严情丝的精明干练,“绝情苑”不仅未被拆除,反而经营得更为有声有色了。
日子似乎就这么愉快地过下去了,每个人都很满意这样自由、快乐的生活。
只有一个人,悄悄地变得落寞了。
严情丝,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说,这花国第一状元似乎少了昔日四射的艳光,改而添上一抹忧愁与温婉了。
她不再咄咄逼人、不再独揽重任,虽然美丽依旧,但令人打心底战栗的强大气势却不见了。
有很多人不习惯她这种转变,但因为她才失恋,所以也没有人舍得去苛求她更多。
“情丝!”一冲进“情丝楼”,瞧见过去总是努力不懈的严情丝居然又瘫在软榻上假寐,绿衣秀雅的黛眉紧紧蹙起。最受不了情丝转变的人就是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严情丝两排扇般长睫轻轻煽了两下,剪水秋瞳映出满室昏黄光华。“不然我应该在哪里呢?”
“大厅啊!”绿衣跑过来拉她。“那天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有一个男人自称是她爹,说咱们拐带了他女儿,他要将女儿要回去,你快去帮帮她嘛!”
严情丝伸手掩下一个呵欠,却没有下榻的打算。
“你说的是秀姑,她是被她那爱赌博的老爹给卖到翁府.当翁老爷的第二十八姨太,我将她带回来时,连卖身契也一并收了,就放在我床底下的铁盒子里,你去把它拿出来吧!”
“哈!情丝,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不过那个色老翁贪财又好色!怎么肯平白无故将责身契给你?”绿衣边笑,边走过去取出卖身契。
“是人都有弱点,就看你怎么去对付了。”而翁老爷的弱点就是好色和迷信,他不过请来一名算命师上翁府编派一段秀姑本命刑克六亲,谁娶了她保证会家破人亡的谎言,翁老爷就吓得半死了,然后她再与升云郡主上门赎人,只花了一文钱便将秀姑和她的卖身契一起弄到手了。
绿衣拿了卖身契,笑咪咪地转回来。“我就知道有情丝在!绝对没有问题。咱们走吧!”
“走?”严情丝慵懒地理理发鬓。“走去哪里?”
“上大厅,将秀姑那个没良心的爹好好教训一顿啊!”
严情丝翻个身,再掩下一个呵欠。“这件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
“我!”绿衣指着自己的鼻大叫一声。“我哪行啊?”
“可以的,你也跟了我五、六年了,没学着我十成手段,最少也学了五成,用那五成对付一个糟老头足足有馀了。”
“这岂非太便宜那个老混帐,他卖了秀姑耶!咱们应该整得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不如死才对。”
“他总是秀姑的爹,你这样说秀姑会很难过的。”
“但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做的啊!”绿衣不懂,情丝怎会变得这么多?“‘绝情苑’的宗旨不是整死那些欺负女人的男人吗?”
“错了!”严情丝半坐起身。“‘绝情苑’的宗旨是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女人,教导其自立。”
“几时多了‘自立’这一条?”绿衣不满地嘟起了嘴。“是袁青风说的吗?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
严情丝摇摇头,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不知名处。“绿衣,如果我没听错,最近苑里也有不少姊妹在抱怨工作增多了。而这些工作其实大家早做惯了,不过是前几个月,石头和大柱子在这里借住,分担了些工作,大伙儿被养娇了,才会变得如此不适应这些粗重的活儿。”
“那是少了两个工人的关系,只要再雇些长工进来,这种情形就会改善了。”
“我不是没拨银两下去,你们想雇人随时都可以,怎么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去找人?”
“那是因为……”
“因为再没人能像石头和大柱子一样,不管言行多粗鲁、总不会威胁到大家;他们视保护女人为男人应尽的义务,不论这女人是金枝玉叶、还是青楼妓女!他们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在他们身上,大伙儿感受到了难得的尊重。”严情丝精辟的分析令绿衣失神了会儿。
的确!除了石头和大柱子,她们看每一个来应征长工的男人都不顺眼!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会尊敬妓女,可是石头和大柱子宠坏了大家。